第二节:死囚r
尤天北仍站在原处,他打量了一下屋子。屋子很小,大约七、八平方米左右,顺东边墙铺了几块木板,算是床了,犯人们就睡在上面;木板的对面左边墙角是下水道,下水道上安装着大便池,与铺板相距一米左右;右边角放着几个盆子,盆子是塑料的,几个小塑料盆重叠着放在放大塑料盆的木头架子上方,里面放着吃饭用的塑料筷子;半截塑料牙刷十分整齐地放在塑料缸子里,不同色的毛巾叠成小方块放在塑料缸子上,有点军事化味道;房顶很高,大约三米之处有一小窗口,一抹淡淡的月光从窗口中挤了进来,窗口大概是通风用的。这就是牢房?尤天北想。r
犯啥事进来了?r
待尤天北撑开被子,将有些麻木的双腿伸进被筒子的时候,傍边那人问。尤天北看了看那人,样子象干活的,头发有点花白,双眼深深地陷下去,‘五线普’深深地印在脸上和额头上。脱光了的身上一层皮包着,干干的象柴火棍一般的两根脚脖子露在被子外面,戴着脚镣,一根铁链将脚镣与手铐连着。尤天北看不出他的年龄有多大,也不知犯了啥罪。但面部表情倒很平静。r
没犯啥,莫明其妙就进来了。尤天北答道。r
哈哈哈!有这事?r
他笑起来时那些‘五线普’挤成了一堆,声音涩涩的有点沙,象长期吸汗烟那种。不难想像,那笑声说明在他看来尤天北的话一定是假的。r
你犯啥事进来了?尤天北问。r
杀人!r
啊?r
老子把那狗日的干掉了,哈哈哈!是陇西口音。r
把哪个狗日的干掉了?r
工头。r
呵?他招你了?r
老子给他干了两年活不给一分钱不说,还勾我老婆,他以为老子好欺,我就把他给捅了。他狗日的死了,我也要死了,一命抵一命,值!r
说完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点酸楚。然后翻了个身,脚镣把铺板弄得哗哗响,脸朝向尤天北又说:你那边角上那人也是杀人犯,才二十岁。我四十岁了,他才二十岁,你说我划得来还是他划得来?r
你划得来!你多活了二十岁。尤天北说。r
这就对了,他还是个娃娃,有些活头。我老了,无所谓。r
你不老,不老。尤天北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舒服,于是说。r
看样子你不是干活的,做啥的?r
那个小伙子为啥杀人?r
尤天北不想说他自己,不是他不想说,这些天和那帮人打交道特烦,也想找人聊聊,但和他们聊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怎么聊?就把话岙开了。r
抢劫。r
啊,抢上了?r
没,银行营业员太狡猾,临死前把铃弄响了。他拿上钱就跑了,但后来被逮住了。r
啊?r
你是啥事?那人又问。r
贪污。尤天北说。r
当官的?当官的没有不贪的,老百姓都这么说。那人想了一下说。r
也许吧。 r
贪了也别承认,这个年头大官大贪小官小贪。你是大官?r
小官。r
没事,别说。上次那个人就是的,局长,官不小吧?他给我们说他没贪,你说没贪可能吗?吊!但他死活不认帐,结果不久就放球了。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哈哈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