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女人的偶像,男人的梦中情人,李清照大概在中国历史上有此地位。和当代偶像一样,除了技能服人(词写得好),她的个人生活也一直是人们追踪、揣测的焦点。
宋代的婚姻制度在前面已经提过,在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撮合下,夫妻关系一般都是很冷淡的,所以他们往往“相敬如宾”。李清照是个幸运的女人,她嫁给了赵明诚,夫妻旨趣相投,感情甚笃。李清照本人是书香门第的闺秀,文学造诣极高;丈夫赵明诚是名文史专家,抱负是编撰一部对传世的金石铭文进行考据阐释的书,叫《金石录》。后来赵明诚去做官,比较忙,一有空闲,就赶紧编撰这本书,李清照总在一旁辅助。夫妻二人同时专注于一本书,这个画面是非常温馨感人的。
1127年,靖康之变,汴京失守,徽、钦二宗被金人掳走,王室贵族纷纷南逃。在逃亡途中,李清照夫妇丢失了大部分金石文物,这让他们痛心不已。战乱、惊吓和疲惫,丈夫赵明诚病倒了,继而亡故了。李清照从此陷入了对亡夫的悼念情绪之中,直到她死,仍然在自己的词作中表达这种伤感之情。为了延续对亡夫的情感,她的后半生除了写诗作词,其余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续编亡夫遗著《金石录》上了。
她并非是遵从儒家对妇女的要求而这么做的,我们通过李清照的词,可以相信,她确实一直深爱着她的亡夫赵明诚。在动乱之初,他们夫妻曾有一段被迫分离的时光,她曾给丈夫寄信,写道:
薄雾浓云愁永昼,
瑞脑销金兽。
佳节又重阳,
玉枕纱厨,
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
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
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
丈夫不在身边,她就已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昼夜颠倒,茶饭无思,形销骨立。丈夫撒手丢她而去,她的悲伤是可想而知的。
从前半生来看,李清照无疑是幸福的。幸运在于,这种礼教制度下的婚姻,居然情感如此热烈,彼此相爱,千载难逢,姻缘如佳话!
赵明诚死后有一段时间,孤苦无依的李清照曾辗转于杭州、金华一带,居无定所,身心憔悴。后来她大概觉得太累了,就改嫁给了一个叫张汝舟的人。据说,这个张汝舟年纪比她还小那么一点,是一位附庸风雅之士。张本人为自己能娶到知名女作家而沾沾自喜,刚开始对李清照可谓温柔有礼。
正如我前面提到过的,宋代很推崇程朱理学,但从李清照的第二次婚姻可以看出这并未被严格施行,社会舆论相对而言还比较宽松,个人还有一点生活自由。李清照后来与张汝舟闹离婚,更能体现这一点。
也可能是李清照的缘故,再婚后,她并没有全身心投入到新生活中来,而是继续沉浸在对亡夫赵明诚的怀念之中,专注于续编《金石录》。张汝舟对此很愤怒,二人于是开始发生争吵,以至于后来拳脚相加。李清照,一代名媛,情趣高雅、性格高贵,岂能忍受这个?更可怕的是,张汝舟居然动了邪念,想将她和前夫收集半生、后来丢失大半、现在所剩无几的金石文物据为己有。所以她决定和第二任丈夫分道扬镳。
但是,在那个时代,只有丈夫休妻之说,女人是无权提出离婚的。事出无奈,李清照决定鱼死网破。她想新婚之初,张汝舟曾向她透露过自己的秘密,即张当年在科举考试中曾作过弊。李清照于是以“欺君之罪”一纸诉状将现任丈夫告到了官府。
依宋朝法律,妻子告丈夫,无论对错输赢,都要被监禁两年。李清照这么决绝,说明她宁肯受皮肉之苦,也不受精神和情感的奴役。她在给友人的信中说:“猥以桑榆之晚景,配兹驵侩之下材。”就是强调自己宁愿牺牲自己的晚景,也不愿意跟张汝舟这个无耻小人在一起了。这场官司的结果是张汝舟被发配到柳州,李清照也随之入狱。
不过,李清照当时名气太大,在朝为官的文人们都深表同情,舆论上的支持加之一些友人的活动,李清照只在狱中待了九天,就被释放了。
虽然李清照比之后代女人要幸运得多,但在当时和事后的许多相关记录中,都是一面肯定她的才华,同时又无不以“不终晚节”、“无检操”、“晚节流荡无归”记之。
从现在眼光来看,李清照当然是个不幸的女人,她中年丧夫,晚年有牢狱之灾。但从当时来看,李清照又是幸运的,她拥有过弥足珍贵的爱情,写下了大量传世之作,还最终编著完成《金石录》,最重要的是:她获得了婚姻自主权。
李清照的两次婚姻,对我们了解宋代男女关系,了解程朱理学的“紧”和现实生活的“松”,是一个很好的个案。
《白蛇传》之性爱图谱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临安(杭州)是一座移民城市,云集着来自北方的贵族官员及其家属。作为南宋京城,当然也成为了这个国家“冒险家的乐园”,各地的应试举子、文人骚客络绎不绝。此外,近在咫尺的港口也使世界各地的商贾与游客纷纷涌入。移民带来了繁荣的同时,也带来了混乱。朝廷在忙于北方战事之际,疏于使用程朱理学对国民进行道德检查。一个来自平阳的诗人林升,有一天也追随风尚来到了京城临安,他借居在西湖边的一家旅馆里,写下了一组诗歌,其中这首题于旅店墙壁上的“涂鸦之作”最为脍炙人口。
在后世解读中,此诗一般被认为是政治讽刺,直斥南宋朝廷的偏安政策,蕴含了作者极大的愤怒和无穷的隐忧。当然,之后的军事和政治变迁印证了他的忧虑,但这还远在一百年后,时人尚未能预见。人们看到的是京城临安的繁华和旖旎,是雷峰夕照和断桥烟雨,是如织的红男绿女,空气中弥漫着脂粉和汗腺的气息,源于情欲的艳遇在波光潋滟中既是破碎的倒影,也是既成事实。
一个叫许仙的临安城药房学徒在船上邂逅了一对容貌惊人的女性主仆。他和她们眉目传情,确定了彼此之间的情欲。然后下了一场大雨,许仙将自己的伞借给了她们。借还之间,交往开始,继而白素贞携丫鬟小青,以主仆二人的形式嫁给了许仙。端午到来之际,高僧法海出现在这个家庭之间,他看出白素贞主仆二人乃蛇精所化,之后有了雄黄酒现形和水漫金山的斗法,最后以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告终(许仙之子的“祭塔”戏应为后人多情所续)。故事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在此不赘。
关于蛇精的故事,最早见于《太平广记·四五八卷》。说是一个叫李旷的人,在长安市上巧遇一位坐在牛车上的美女,于是勾搭成奸,在女子家中享了三日的艳福。返回家中后,李旷“便觉脑疼,斯须益甚,至辰已间,脑裂而卒。”家人拷问仆人得知真情后,经查访,找到仆人所说的那位绝色女子的住所。哪有什么人家,只有一座空园和一棵皂荚树而已。邻居说,平素只有一条大白蛇盘桓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