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回去了，有无数的东西要买，有无数的事情要办理。嘉错忙进忙出，脾气变得非常暴躁，一点小事都会让他大发雷霆。今天，他为朗结回来晚了又指着他鼻子大骂的时候，我抱着孩子靠在楼梯边，看着发脾气的嘉错，突然觉得他真的很可怜。这个男人把感情全都藏在心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永远是一幅天都压不跨的样子。记得上次公公胃大出血医生说他活不过三个月，老家又带信来说阿妈病了今年冰雹提前来了，家里收青稞的人手不够要人回去，其它男人都六神无主，独有嘉错镇定自如，安排我在医院里陪护公公，其它男人回老家帮着秋收和照顾阿妈，他在拉萨做生意，因为无论是哪一头都需要钱。一个季节下来，别家乱得一锅糊糊的时候，我们家还是井井有条。
在公公婆婆的眼里，嘉错是能干的长子。在兄弟们的眼中，嘉错是个好大哥，是尽职尽责的好家长。在大山里的同龄人中，嘉错也是极优秀的男人。挣钱养家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作为家中的老大，小家庭的家长，把兄弟们团结在一起不因为女人而打架流血、不因为挣钱多少而起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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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错日甚一日的忧郁。他变得越来越爱去大昭寺前静坐，或是一个人去拉萨河边走走。在家的时候，他的话越来越少，常常站在卧室的窗边，点着一只烟却不抽，坐在窗台上看着天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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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宗总爱在嘉错无缘无故发脾气时帮着嘉错，然而，嘉则仍不给她好脸色。女人的悲哀，以为放低了自己男人就会疼着，却不知男人的心处在游离状态时，女人除了等待，让日子一如往常外，其它的方法都是徒劳的。
我看着嘉错拿着茶杯就要向朗结砸去时，突然大声喊道，“嘉错，你太过份了啊。”
嘉错愣了一下，回头看我，我也盯着他。最终，他放下茶杯，三步并着两步上楼去了，听到房门“咚”的一声关上，大伙儿这才神色一松，收碗的收碗，擦桌子的擦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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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还是你厉害。”朗结朝我竖起了大姆指，扎西则端着一摞高高的碗嘿嘿笑着进厨房去了。
央宗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他心情不好，你惹他干什么？”
“央宗，他不讲理只有魔女能管他，你还说啊。”朗结对央宗说，穿上外套。
“又要出去？你是不是跟那个汉女勾搭上了？”央宗不高兴地看着他。
“关你什么事！”朗结说，不再理她，过来扭了扭天天的小脸。“罗布，亲一下朗结叔叔！”
天天亲了一下他的脸，奶声奶气地说了声“朗结叔叔拜拜。”
“罗布，还是你乖啊。”朗结说完，转身出了门。
“你为什么不管他？就让他这么胡来，挣的钱全交给那个汉族女人了？”央宗看着我说。
“我管得了他吗？爸拉阿妈拉都管不了，何况是我。”我说，放下天天，过去倒了杯白水凉着，怕天天等会儿要喝。自从知道央宗不喜欢天天后，我便变得格外小心，几乎不让天天离开自己的视线。
“你是不想管吧？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就不会往家拿钱了，你知不知道？”
“他是三叔。如果他另外结婚，也不是不可以的。”我说，“你别管他了，如果他要回来，自然会回来的，如果他要离开，那是佛祖的安排，咱们也管不了他。”这是我们的习惯，一个家庭中如果有好几个兄弟，除了作为家长的老大不能婚姻自主外，其它兄弟如果要另外结婚，原则上父母不会阻拦。我记得最初结婚时朗结就没加入，我和嘉错、扎西三个人举行的婚礼，朗结后来才进入我们小家庭的。现在他要离开，重新单独结婚成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现在他有工作了，收入不错，这才是央宗不想他离开的原因。然而，我们都是在感情旋涡里挣扎的人，谁都明白“爱情”这两个字来时是无法掌控无法左右的。我和央宗、嘉错可以因为责任而留下，朗结则无所谓，他可以随心随性地选择所要的生活。
随心随性选择自己所要的生活，多好啊。
我们，只能做做梦而已。
所以，如果朗结要和蓉在一起，我肯定会支持他。自己不幸，总希望看到身边的人是幸福的。
“你就这么放纵他们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央宗说完，给自己倒了酥油茶，坐下看电视不再理我
那一晚，我没去找嘉错，他也没来找我。
晚上去卫生间时，看见他的屋子很晚都亮着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