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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二部结局 二


我知道我知道,要自己把握,要想清楚,你累不累呀?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等一切都想好了,还有做的兴趣吗?
那一晚,我一个人坐在矮房子酒吧,听着不知哪里的原始音乐,把自己灌醉。想起自己的第一次眼泪。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事后我哭得稀里哗拉。然后就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习以为常,然后开始感受性爱、继而享受性爱,从来没想过这种行为有何不妥,总是小心地防备着,不让自己受伤却往往伤得体无完肤。

琼宗的死、卓嘎不能生育,加上现在监狱里的蓉,让我真的有些灰心。

都说爱情是美好的,却不知爱情也是最易伤人的,情伤来时,让人死的心都有。只是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受伤的总是女人?

法庭上宣布天神无罪释放时,他脸上大松一口气的样子让人恨不得甩他两巴掌。什么玩意儿啊?一个大男人,把自己的女人送进监狱了还这样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戴着手烤的蓉走过他面前时,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蓉昂头挺胸而过,眼都没转一下。但我知道蓉是痛苦的,她的所谓不在乎、所谓坚强,不过是装给别人看的,眼泪只在黑夜里流。

一个人慢慢走在八角街的青石板上,月光如水。深夜的八角街特别安静,两边的货架空无一物,高高的路灯若有若无地挂在半空。两边的民房什么声音都没有,平时乱嚎的狗儿们在这个夜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月光照在青石板上,泛着淡淡的青光。一棵古柳不知生长了多少年,从街旁横伸出来,枝干扭曲着,月色下更显沧桑。

长长的影子,孤单寂寥。

我开始轻声哼起高胜美的《追风的女儿》。一直喜欢这首歌,每次唱起就想哭,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这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风来云也到雨也落了

云一被风拥抱就哭了

再也忘不了你对我的好

被你骗到连天荒也老


雨在风中飘泪在我的眼中逃

逃到天涯海角找不到

我在雨中找爱你原来是个牢

雨一停我也不见了


风来云也到雨也落了

云一被风拥抱就哭了

再也忘不了你对我的好

被你骗到连天荒也老


雨在风中飘泪在我的眼中逃

逃到天涯海角找不到

我在雨中找爱你原来是个牢

雨一停我也不见了

雨在风中飘泪在我的眼中逃

逃到天涯海角找不到

我在雨中找爱你原来是个牢

雨一停我也不见了

雨一停我也不见了

雨一停我也不见了

我反反复复地唱着,在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中泪流满面,醉醺醺的身体东倒西歪。街道空空,孤寂得除了我的影子,看不到移动的东西。

直到一个转角,我累了,见边上有个香炉,还在冒着香烟,我靠了过去,慢慢滑坐在地上,看着夜色苍茫的青石板怔怔流泪。为我、为蓉,我们亲手把青春的主题改写了,以为凭着一已之力就能改变男人,改变命运,到头来,我们却被男人伤得体无完肤,还自己躲起来,独自舔着伤口。

从开始我们就该知道结局的,只不过还是不由自主地盼着,总想有一份例外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背后的香炉暖暖的,边沿上还放着玛尼石。我拿起一片看着,上面是观音菩萨的六字真言。泪眼模糊地看着那六个彩色的文字,眼泪滴在石片上慢慢漾开,心一阵阵地纠痛。想起有一次他抱我在怀,写藏文给我看,他在小本上,一笔一画地写着,很美的文字,行云流水如诗如画。

把玛尼石片抱在胸前,泣不成声。那些美好的日子真的过去了吗?真的不再来了吗?今夜,竟如此想他。我发疯一般地站起来,在空旷的街道上狂奔,夜风拂着我的脸,长发零乱地向后飘去。深夜,我狂奔在拉萨的街头,穿过小巷,跑到冲赛康那间熟悉的院落前,铁门紧闭,举手想拍门时,却没有敲下去,再次萎顿于地。

我是不是疯了?我是不是不可救药了,在他一次次逃离了后还想着他还要找他!

为什么会这样?谁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离开了他的日子为什么会有活不下去的感觉?真想死了算了,思念就像一副毒药,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我的心,让它一寸寸地烂掉。

痛啊,痛入骨髓!

是铭心刻骨的爱了,也是痛不欲生的思念!

今夜的我,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取暖。我掏出手机,胡乱翻着那一串看似熟悉号码,看到嘉措的名字,泪水止都止不住。手指颤抖着,却没能按下去。哭泣着把电话放在面前的石板上,屏幕亮亮的,十一位数字就像在跳舞一般。

然后,屏幕熄了。

拐角的路灯发出昏暗的光,仅仅照亮周围几步远的地方,长长的巷子深遂得看不到头,如死一般寂静。

那一晚我是怎么回到仙足岛的?怎么开门怎么把自己放在床上怎么睡着的,都没有记忆。第二天,我去了一趟八一镇,在那个森林环抱的小城里租了套带家俱的房子,牵了网线,买了必备的生活用品,还给自己买了舒适的蚕丝被,从今起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我拍着自己微突的腹部,轻声说:“孩子,在仅能相伴的日子里,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回到拉萨,跟老鹰说我要回内地,退了房,收拾好物品打包找了快递公司寄到八一。走之前,再次去了那个幼儿院,看到卓嘎依旧站在院外,痴痴地看着嬉戏的孩子们。我走过去,叫了声卓嘎,她回头看着我笑。

“你喜欢他们吗?”我看着院中的孩子问她。

她点着头,脸上掠过一丝痛楚。

“你会有孩子的,一定会有的。你这么善良,佛祖怎么会让你没有孩子呢?”我说,也不管她能否听懂。

然后,我们俩就静静地站着,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
再次坐上去八一的车,我给拉萨认识的朋友群发了一条短信,说我走了,回内地去,不准把我忘了。

我就这样让自己消失了。带着受伤的心和腹里的孩子,躲到了八一这个安静的森林城市里,远离了熟悉的地方,开始了漫长的赎罪生活。

在网上联系了内地的几家广告公司,因为过去曾经合作过,所以很快就有了新的工作,挣钱多少不是最重要的,过去存下的钱加上明走时留下的银行卡已足够我过上一年,主要是不想让自己寂寞。有点事做不至于让大脑整天纠缠于过去,孕妇的不良情绪容易影响到孩子。

既决定要给他(她)生命,就要负责。

我不再睡懒觉,不再化妆,不去酒吧,对着菜谱做各种汤喝,早晚会去江堤上散散步,开始穿宽松的衣服。尽可能地不去想过去的事情,不再关心自己美丽与否,也不跟周围的人交往,让生活安静从容。

当然,我会上网,扮演过去那个美丽成熟而狂妄的好好。只是为了让别人知道我还活着,还一如既往。

明仍会定时上QQ跟我聊聊,他说他不同意离婚,如果我实在要玩,他可以等我,他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回到他身边的。我苦笑,不知再跟他说些什么。

对明,我是有愧的。抛开那些纠缠不清的家事,他确实是个好男人,进得厨房出得厅堂。性子是懦弱一些,那是天生的,从小父母离异让他更加珍惜亲情,我不能因自己的喜好而去要求他为我改变。我告诉明,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如果实在不想离,那就等我一年。

一年的时间你已经出来了。我抚着明显增大了的腹部,轻声说。你妈妈在等着你呢,她盼着你早点到她身边去。你不知道,她是个多么好的女人,美丽美良,你会喜欢她的。

我发现,一个人的日子也是很好的。没事时坐上三轮车到处逛逛,或是打上出租到周围转转。林芝是个物产丰富的地方,气候宜人氧气充足,一年四季水果不断。我喜欢吃本地产的核桃,皮薄肉多。都说核桃是补脑的,将来生的孩子会聪明,不管有没有效,我还是尽量多吃一些。

那天,我慢慢走在江堤上,看到两对恋人坐在堤边,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一个藏族阿佳推着童车向我走来,看到我,微笑着,问我几个月了?肚子这么大,会不会生个双包胎啊。

我笑着说检查了,只有一个。你的宝宝长得好漂亮,男孩还是女孩?她说是女孩,八个月,开始学说话了。我蹲下去,握着孩子的小手摇了摇,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突然咧嘴笑了,伸出手来,伊伊呀呀的不知说着什么。

“她要你抱她呢。”阿佳笑着说。

“好啊,我抱抱你,小公主。”我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说实话,我实在不知怎么抱孩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抱小孩子。我双手抱着她的腰,孩子在我怀里扭来扭去,好像不太舒服。

突然感到身前一阵热流,阿佳接过孩子,说着不好意思,她尿了你一身。

“没关系。”我看着身前湿淋淋的一大块,禁不住胃里一阵翻腾,脸上却挂着笑容。

我是个特别爱洁净的人,无法容忍身上有异味,更何况是尿骚味。我捏了小家伙的脸蛋一把,说:“你个小坏蛋,把我尿湿了,我打你屁股。”便迅速转身往回走。

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关上门,脱了衣服进入卫生间,用沐浴液把自己洗了好几遍,然后把那件尿湿的衣服扔进了拉圾筒。
上网,跟莲聊天,她告诉我卓嘎和扎西搬到八角街住去了,嘉措他们也好像搬过去了。仁钦终于想通,回老家去了一趟。卓一航还是那样,整天扛着相机到处溜达。云儿回去了,说是要考研究生。

听到这些,有些伤感。

一切都在慢慢变化,一切又都好像没有变化。

问莲,“卓一航还和云儿在一起吗?”

“他们从来就没有你所说的‘在一起’过。”

“谁信?孤男寡女住一层楼会没事?除非他无能!”

“他是不是无能你应该知道,不过他们没事我倒是知道的。”

“切,你个坏女人。除了龌龊事你不会想点别的?”

“你还有别的事让我想吗?”

“我就那么让你失望?”

“我有失望吗?你天天整些新奇的事让我看,我拍手还来不及呢。对了,上次你跟我说要送个孩子给卓嘎是什么意思?你捡了个孩子吗?”

我看着屏幕,心里问自己要不要告诉她?最后决定还是算了。这事既是我和卓嘎的恩怨,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所以打出这样一行字:“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都忘了。”

肚子一天天大了,过去的衣服都穿不下。出去买了两套孕妇穿的衣裤,回来换上,看着镜子中臃肿的妇人,突然哇哇大哭。我怎么会丑成这样?头发零乱,眼皮浮肿,太可怕了!早知道怀孕会把自己搞得这么丑,我铁定不会这么干的。哭够了,起身拿上包,下楼打了的士往医院赶,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去他的内疚感,那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受这份罪啊。我不干了,老娘实在不想这么丑去见人。

冲进医院妇科,跟医生说我不要孩子,我要打胎,医生看了我一眼说先检查一下。然后开了单子,让我去B超室。

从B超室出来,医生看着单子说:“孩子已经大了,再过两个月生下来就能养活了,你要想好?”

“我不想要了,我就想打掉。”我趴在医生的桌上,眼泪大滴大滴掉了下来。

等我哭够了,医生说:“回去吧,孩子在你肚子里活得好好的,渴望你给她一个生命呢。”

“我很害怕,我现在很丑。”我说。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会比一个孕妇更美丽的。”医生慈爱地看着我笑,“你是个很美丽的小妈妈。”然后给我开了些钙片,我老老实实去取了药,拿着出来,顺便买了一大包新鲜松茸。听说这玩意儿抗幅射特厉害。日本人特喜欢,是因为当年日本遭原子弹轰炸后,地上最先长出来的就是松茸,因此一夜成名,成了日本人餐桌上最欢迎的东西。西藏每年就有大量的松茸出口日本。记得一个从日本回来老乡说过,在日本,只要菜肴上放了两片松茸,那价格就会往上翻两倍。

现在正是新鲜松茸上市的时候,八一的菜市场里很多,价格也适中,我隔天就会去买一包,回来炖小鸡或是烧罐头。说来也好玩,这几个月,一个人的日子,没人照顾没人依靠,我竟然学会了烧菜,花色不多,自己想吃的还是弄得出来。最喜欢松茸熬的鸡汤,美美的喝上两大碗,再吃点米饭,就能心满意足地过上几个小时。

很少再吃零食,因为书上说防腐剂对胎儿成长不利。我虽说不喜欢这个孩子,人家毕竟要在我身体里呆上十个月,先天的底子就让我为他打好一点吧。我固执地认为我的腹中是个男孩,因为按照汉族的习惯,男孩是一个家族传宗接代的根本。卓嘎,也是希望要个男孩的吧?她已经吃尽了作为女人的苦头,来世,她肯定不愿意再做女人。

晚上在一个博友的自留地里闲逛,看见他拍的喇嘛岭的照片,很美很特别的一个地方,特别是那些冲天而起的阳具,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

这世上还有显摆这个的?我惊奇地瞪大了眼看着屏幕,决定第二天去看看。
喇嘛岭离八一也就三十来公里,还是柏油马路。我租了个车,司机是浙江来的,见我一个孕妇,说来去一百块好了。到寺里后,说好下午五点来接我,他就另外搭了客回去了。

喇嘛岭门票二十块钱,本地人不要钱。我拿着票,说了句民族歧视嘛,为什么汉族要买票,藏族人却不要?卖票的问我你说什么,我说没什么,转身走了。

台地上,两个卖经幡的走了过来,问要不要经幡,说写上名字后可以帮着挂到上面去。我看了看头顶,经幡遮天敝日,竟然有些眩晕,有些摸不着边际。我是从来不信这个的,除了自己,我不知道我还信过什么。然而此刻,竟突然间有了冲动,想把一个名字一份祝福悬挂在空中。

花了五十块钱,买了最长的经幡,拿着笔,却不知该写什么。抬头看见经幡的缝隙透着蓝蓝的天,想想还有多少的日子能这样度过?过一天就少一天,到最后,就是永远的分别,无论多深的牵挂,为人为已,转身都绝不回头。于是信笔写下天天,你一定要健康、一定要聪明,然后交给小伙子。他把一头让我拿着,自己则拿了另一头,顺着树干很快爬了上去,到了高处回头问我这里行不行?我点了点头,他于是绑好滑下来,牵了经幡的另一头去拴好。

于是,那写了“天天,你一定要健康、一定要聪明”的幡就融入了五彩的海洋,随着所有的心愿一起摇动。

寺门外,木头雕的男性象征,漆成了红色,昂然向天而立。据说,这个东西能避邪,在历史的某一个阶段里被当成了图腾,安于门窗房顶供台上让人朝拜。

我抚摸着打磨得光滑明亮的雄性之物,嘴角带笑。这东西值得崇拜吗?在现在的社会里,它不过是个惹祸的玩意儿,好男人能管理好自己的宝贝,合理得当地利用好它,女人就有了幸福。男人如果对它不加以管理,任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女人就有了悲哀。想想女人的一生,幸与不幸,苦与乐,追根究底还不是与此物有关。

只身走在寺里,野生的岩羊不时从身边走过,也不怕人。如果高兴,你甚至还可以摸摸它们的脑袋。一直以为野生动物是见人就跑的,没想到在林芝的原始林中,大山中的一隅居然还有这么和谐的场景,真是开眼了。

主殿是木质结构,我跟着一个转经的阿佳后面,见她把鞋脱在大门外,我也脱下,她上楼,我也上楼,她顺着回廊转着,我也转着。只是路过莲花生大师的像时,我走了进去,坐在油亮的木地板上,看着它修长的眼睛,又手合十,心里默念着:菩萨,请保佑天天健健康康地长大。

没有任何来由的,泪水流了下来。我低了头,看泪珠滴落在地板上,慢慢浸润开去。

既然决定了,还是不开心。

悲伤总在不经意间袭来,伤感就像窗外突然飘起的细雨,丝丝缕缕浸湿了心。我裹紧披肩,看着窗外渐渐晕暗的天空,愣愣的不知身在何处。

有些冷,西藏的夏天本就不热,只是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松涛阵阵,如平地起了闷雷,从耳膜边沿滚过。殿堂空旷,佛前只有孤独的身影和不知所措的愁绪。

蓦然感觉腹部动了一下,我含泪笑了。低了头,看着肚子从右到左如波浪一般起伏,突然有了一股神圣的感觉,孕育一个生命原来是如些的美好。无论我要他的目的是什么,此时此刻,这个生命给了我感动。

定时地打电话给爸妈,告诉他们自己都好。电话的那一端,每次都会传来同样的关爱。抚着鼓涨的肚子,有些明白母亲的啰索和父亲忧心的眼神了。谁跟我说过?有了孩子,就是一生的牵挂。

我不敢保证未来的我是否会有牵挂,我还想不了那么长远,此时此刻,是有些不忍心分离了。

明还是一如既往地等待着,他说我总有一天会厌倦,飞鸟总有投林的时候。他说他就是飞鸟的林子,随时等我这只倦鸟回归。

我是不是有些对不起明?偶尔心底会闪过这个念头,然而一闪即逝。他陪着他妹妹,宁可我孤身浪迹天涯随风而舞,他是不是也对不起我呢?所以,我不会给自己的心灵找把锁去上,没必要也不愿意让自己产生那样的感觉。反正我都是要离婚的,对得起也罢对不起也罢,当感情灰飞烟灭的时候,所有恩怨也就随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