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今来个风水轮流转,男人们在下面的池子,女人到上面的池子。”莲说,一边脱衣向上面的池子走去,融入了那一池白雾之中。
我和央宗、蓉跟着走了上去,见莲已经躺在池子里,两个小家伙也光溜溜地在她身边游来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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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央宗开始脱衣服,蓉却扭着身子问我:“真的要脱完啊?”
“你看看下面的池子的男人,有穿衣服的吗?”我笑,进到池子里,抓过拉吉给她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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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回头瞥了一眼,飞快转回头来,几下子就脱掉内衣进到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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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注意你似否穿衣服,再说……”我瞄了一眼蓉,故意停住了话头.
“我怎么啦?”蓉抱着胸问我。
“就你那样子,跟二月的羔子一样,全是骨头,有啥看头。”我说完,哈哈大笑。
“切,死魔女,就你有看头,母牦牛一样。”蓉说,放开了手臂,把水浇了我一头一脸。
莲看了我们一眼,说“蓉是跳舞的,胖了也跳不起来啊。卓嘎,把洗发水递给我一下。”
我转身拿了瓶子递给她。
莲接过放在身后的石上,解开长发,发尖在水里轻轻滑动,白皙的背上一只蓝脖子鸟起势欲飞。
“莲,你的背上……”我和央宗同声惊呼。
“莲,你的文身好漂亮。”蓉也惊异地说。
“胎记而已。”莲淡淡地说,似乎不愿多淡这个话题,她转过了身,伸直两腿半漂浮在池边,“卓嘎,男人们唱的是什么歌?”
我侧耳听了一下,说“沐浴歌,大人小孩都会唱。”
央宗坐到我身边来,帮我洗着头。“阿旺家的二女儿在拉萨打工,上次回来把头发染成黄色,我们都去看,黄头发,像电视里的老外一样。”
“城里流行嘛。”我说。
“你为什么不染?”
“我不喜欢,我觉得还是黑头发好看一些。再说,你不是要买拖拉机嘛,我可不敢乱花钱。”
“你就一辈子记着吧,魔女。”她说,狠狠扭了我一把。
“央宗要杀人了。你是不是要杀了我好独占我们家啊。”我故意大声叫唤着,惹得下面的男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央宗啐了我一口,把我头狠狠按到水里洗着,白白的泡沫往下流去。
静静的夜里,泉水在轻轻地流着,哗哗声不色于耳,风轻轻柔柔的,穿过森林,树枝轻摇,树和风就一起低吟浅唱起来。
“月亮旁边的那个星星,好亮!”蓉说,舒服地靠在池边上。
“魔女,唱首歌来听好不好?”央宗靠在石边,搂了两个孩子,似睡非睡的。
“好啊。”我说,也舒展开四肢,及腰的长发浮在水面上,如黑色的绸缎,随着水波轻轻晃动着。“就沐浴歌吧,你帮我唱尾音。”
“好,让他们一起来吧。好久没唱了。去年沐浴节,我忙得没时间洗澡。”他说,爬在石头上,叫下面的男人。“家长、扎西,魔女唱沐浴歌,我们帮着唱尾音。”男人们答应了。
我抬头看了看雪山顶上的嘎玛日给,轻声唱了起来。
暖暖的阳光照大地
哦哟
圣洁的江水泛清波
啊哟
嘎玛日给升上东方啊
升上东方
洁净温暖美好时光
美好时光
脱去厚重的氆氇,解开一季的发辫。
让我们的身体沐浴月光圣洁美丽
沐浴月光圣洁美丽
拉索……
沐浴节后,我看家里柴火也差不多了,牛圈干干净净的,便提出想回娘家去一趟,公公婆婆笑着答应了,还让宇琼和扎西准备了一袋青稞,两条砖茶。
政府这几年一直在搞村村通公路的工程,村与村之间再也不用骑马往来了。想想我当年出嫁的时候,仅隔一座山,却在山谷里走了一夜。
公公原本是让扎西陪我回去。说嘉措才回来,各家亲戚处总得去拜访一下吧。这样的安排让央宗喜形于色,干活时都听到她在哼歌,也不再整天板着脸。
因为莲和洛桑、一航阿哥也要去,头天下午扎西就找了村里有摩托的人家,租了两个摩托。
一大早,扎西和宇琼把青稞和砖茶绑在摩托车上。婆婆拿了件新新的皮袄出来,递给在天井里正给天天穿鞋的我,说:“嘉措让给天天做的,才做好,给他穿上吧,暖和。”
我点了点头,接过一看。好家伙,最多也就是两个月大的小羊羔皮,卷卷的绒毛如菊花一样翻转着,袖口和下摆还镶了三指宽的水獭皮。
“小孩子穿这么贵重的皮袄干什么?”我说,脱了孩子的外套换上,留了上面的扣子,翻出一边的羊毛来。雪白的羊毛衬了天天的小脸,粉嘟嘟的,我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说“你个小坏蛋,还不谢谢嫫拉(藏语:奶奶)。”
天天娇声娇气地说了声:“嫫拉,谢谢!”
“不谢不谢,我的宝贝儿,来,让嫫拉看看。”
天天走到她身边,婆婆牵了他的小手,“咱们去看看波拉(藏语:爷爷)在干什么呢。”
我看着婆孙俩的背影,笑了。天天能得到大家的喜爱,我是打心里高兴的。
“哼……”正在织布的央宗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看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笑了。央宗就是这么个人,心里不痛快马上就要说出来,说完后又什么都没有。
我故意喊着“嘉措,你儿子穿了皮袄,漂亮极了。”便下楼去了。
到了楼下,三个摩托车摆在门前的草地上,扎西和宇琼正在绑莲和一航阿哥的行李,朗结和蓉在一边帮忙。
“扎西,你留下,明天和朗结去镇里走一趟,牲畜快没盐了,买上两袋,再买两条毛毯回来,冬天给爸拉阿妈拉盖腿用。”嘉措走过来,突然这么说,一边就发动了摩托。“我去那边。有一年多没去了,我该去看看她阿爸。”
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他。特别是楼梯上的央宗,脸色马上就阴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