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藏医的说法,沐浴节期间进入温泉的时间只能十五分钟,然后起来休息十五分钟再下去抱二十分钟,起来休息后下去再在上次的基础上增加五分钟。如此循环往复,值到能泡满五十分钟为止。
泉水里很多人,男池女池都人满为患,每个人都一丝不挂的。男池不时有人站起来往女池扔着石头,然后引得女池一阵惊叫,女人们开始还击,小石头如雨点般向男池飞去,打得男人们抱着脑袋真叫唤。
于是,欢笑声把上下两个池子搅得热气腾腾。
白天莲他们没进池子,只是拎着相机在池边晃来晃去,人们见到镜头也不躲,有的还故意摆出电视上看到的健美姿势,一脸冷酷地等莲照完,湿淋淋地爬出来,看着回放的照片,哈哈大笑。
太阳西下时,人们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魔女,魔女,你回家去拿点肉来,今晚咱们就在这儿住可好?”莲从搭在森林空地上的帐篷里探出头来。
“好啊。”我答应着从水里爬出来,用毛巾搓干头发上的水,开始穿衣服。
等我拿了肉回来,央宗已经把两个池子里的水放开净了,正在用石头封口,注入新的泉水。
莲和一航阿哥拿着机机,拍草地上跟黑鹰和尼玛嬉戏的天天和拉吉。
太阳落到了层层叠叠的大山背后,天边升起了一团团火红的云霞,央宗在帐篷里升起了牛粪炉,炉子周围放了新新的卡垫。
我和莲、央宗、洛桑、一航、嘉措、扎西、宇琼、朗结、蓉围炉而坐,银质的酒碗放在各自身边。
帐篷的门大开着,嘎玛日给星在远处的雪山顶上熠熠生辉.
“沐浴节从开始现在,至少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了。大十一世纪时期星相学传入西藏后,人们就借助于金星出没出来开始区分出一年的春季和秋节。因为西藏的季节并不明显,有人甚至说西藏根本就没有夏天,如果拿炎热来作夏天的标准的话,倒真是说对了,这里没有汗流浃背挥汗如雨的时候。藏历的七月,金星出现,人们集中到江河里洗澡。金星隐没,洗澡活动便停止。所有参与这圣大活动的人都相信,这一周的水是圣水,洗了后一年不会得病。其实仔细想想,这个季节确实是西藏最好的季节,水温宜人。在高原上,春天冰雪消融时江河的水太冷,没有人会那个时候去洗澡,等到夏天雨季来的时候,江河的水变得混浊不堪,根本无法洗澡。只有秋天,艳阳高照,天高云淡,树叶开始变黄,草木慢慢枯萎,江河的水清澈碧蓝,当然就是洗澡的最佳时候了。所以,我最喜欢这个季节的江水。”莲说,举起她的白水杯对着炉火,玻璃杯在炉火的映衬下变得如玛瑙一样透明。她偏了头轻轻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唏。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多美的意境啊,以前只是全凭想像,到了这高原,我才真正领会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美到什么样的程度。”
洛桑怜爱地握着莲的手,说:“我认识一个藏北的老藏医,他说,初秋之水有八个优点,一甘,二点,三软,四轻,五清,六不臭,七不伤喉,八不伤胃,他说的挺有道理啊,这个季节的水打茶都要好喝一些。”
“我记得刚到拉萨的那几年,沐浴节的时候拉萨河里到处都是人,现在越来越少了。”一航转着酒碗说。
“都怪你们这些长枪短炮的家伙,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天体浴场,一到这个季节,镜头纷纷对着河里的姑娘,把人家本来大大方方的一个节日弄得神秘兮兮的了。”莲笑骂道。
“好似一我个人才拍啊。”卓一航翻了莲一眼,“我看你没比我少拍嘛。”
“我是记录,你是猎奇。”莲转动着慧黠的眼说。
其他人看着卓一航,猛点着头。
“你们歧视我!”卓一航两手抱头向后一倒,大声抗议。
其他人又猛点头。
“阿妈,阿妈,嘎玛日给到雪山顶上了。”天天跑了进来,狐帽边缘冒着热气,手上还拿着一个钟乳石。
央宗顺手揭了他的帽子,用头巾擦了擦他的小脸。“妹妹呢?”
“在跟尼玛玩。”天天说,转身又跑了出去。
“我们也去吧。”莲说,放下杯子,拉了洛桑的手出去。
我们都在后面钻出了帐篷。
浓浓的硫磺味扑面而来,松涛阵阵。远处的雪山泛着银白的光。月儿挂在树梢上,清辉铺满大地。
斜波上,两个池子白雾弥漫。天天和拉吉站在池边,正仰着头指着嘎玛日给星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獒黑鹰和尼玛站在他们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