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偶遇
跟欧珠舅舅从医院出来，心情有些郁闷。医生说他的情况不好，严重胃溃疡。我不懂什么是胃溃疡，但是医生说他胃里烂了我却是懂的。“不能再喝酒了，再喝酒你的胃就完了！”那个汉族医生再三叮嘱着，然后叫我们去交5000块钱，说要住院。
“5000啊，医生，我没有这么多钱？”欧珠舅舅看着手上的单子，愁眉苦脸的。
“你这病不住院很危险的，你可要想好了！”医生说。
我问要不要打电话回去，叫宇琼来一下。宇琼是嘉措的四弟，过继给了没儿子的欧珠以支撑门户。舅舅说不用，宇琼来了家里没有男人是不行的。他不愿住院，说也住不起，只叫医生开了些药，我们拿着回了住处。
想着晚上跟嘉措商量一下，病总是得治的。
下午没事，我去转帕廊。
这条千年的古经道，汉族人叫八角街。对我们来说，它不是街，是朝佛的路，帕廓的意思是中圈。过去奶奶曾跟我讲过，拉萨共有三条转经道。绕着江苏路、二环路转一圈，是外圈，叫林廓；中圈就是这条围着大昭寺的青石板路；而廊廓，即内圈，是大昭寺内围着释迦牟尼殿转圈。我手持经筒，绕着帕廓慢慢转着，一边转一边念着观音菩萨的六字真言。“嗡嘛呢呗咪吽”、“嗡嘛呢呗咪吽”……慢慢地走着，碰到磕头的还给他们些零钱。
转经，无所谓起点终点，只要是顺着时针的方向，怀着一颗虔诚的心，你可以在任何一点切入，所以有时我也转到那些古迹里看看。
大昭寺的北面，就是大名鼎鼎的朗孜夏，进去逛了一圈。看了牌子上介绍，说是朗孜夏本是堆龙朗孜庄园在拉萨的驻地，后被嘎夏政府收作拉萨市政府办公室。一楼关押犯人，二楼办公。过去，这里每天都会传出犯人的惨叫声和官员的喝骂声。和平解放后，该处废弃。2004年，朗孜夏经过维修对外开放。
朗孜夏往前拐过弯，从右边的巷子进去，我就穿到了大昭寺的东门。这个门，过去开传召法会时，只供色拉寺的僧人出入，所以有“色拉寺后门”之说，门的左边就是木如寺。传说大召寺建成后，在它周围又建了六座神庙，分别是：木如、嘎如、嘎瓦、嘎瓦畏、参康、参康塔玛。今天，这六座神庙只有木如寺还在。
从木如寺出来，往前走不到两百米，左面拐角处有座两层楼的黄房子，即玛吉阿咪甜茶馆。我曾经在一张废报纸上看过关于这个甜茶馆的介绍，说是玛吉阿咪甜茶馆是六世达赖仓央嘉错约会情人的地方，挺有意思的故事。
走过玛吉阿米，转经道改向西。再拐一个弯，就转了一个圆了。
我如此转了五圈，最后停在大昭寺门口，看到很多人在磕长头，便想着哪一天空的时候，一定也要过来磕两百个。
没有进大昭寺去，因为中午吃的面条，放了大蒜。从小奶奶就告诫我，吃了大蒜和葱等刺鼻气味的食物，是不能到佛祖跟前的，我一直记着，虽然我不常拜佛，但这些起码的规矩自己还是遵守的。我回转了身，恋恋不舍的出了广场，在一个卖酥油的店子门前居然碰到琼宗，我们大喜，抱在一起又跳又笑。我叫她别买了，到我那儿去拿，我从老家带了很多来。
“那当然好啊，卓嘎，你都不知道，我想死家里的酥油茶了。拉萨的酥油我吃不惯，太假了，加了土豆粉在里面！”
“现在知道家好了吧？”我笑着，拉着她的胳膊说：“走吧，我带了多的，送你一块。”
我们俩从北边一条小巷道进去，走不多远，见前面一堆人围着在吵架，有人在用昌都话骂人，中间夹着一个汉族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去看看！”我说着就要过去。
琼宗拉住我，说：“别去，卓嘎，那是小商贩在强卖东西，这一带经常发生这种事，你管不了的。”
“看个热闹嘛！”我笑着说。
“还是别看了，你不知道，游客如果不买的话，他们要打人的。咱们走吧。”
“这么不讲道理？”我看着琼宗，却听那边吵得越来越厉害，转身隐隐约约见到一康巴女人抓着那汉族女人的包不放，用藏话喊着：“你看了就要买，不买就别想走！”周围一片嘘声。
实在看不下去了？凭什么呀？人家看了你的东西就要买？我在老家时，就经常在汉族的商店里看那些花花绿绿的手镯、项链，还试来试去，人家也没强行要我买呀。跟琼宗说一声：“你在这儿等我！”便甩开了她的手，走过去大喊一声：“干什么？要抢东西吗？”
那一帮人齐齐转过头来看着我，其间拉人家包的女人恶狠狠对我说：“跟你没关系，少管！”
“人家看了你东西就得买？我看了你这人，你是不是也要跟我走啊？”我走到她面前，逼视着她。
“你是不是藏族人啦？怎么帮汉族人说话？”
“藏族人就可以不讲理吗？”见她还抓着人家的包不放，便扯住她胳膊拖了一把，“放开她！”
她被我拖得一踉跄，只能放开汉族女子，我迅速把她挡在了背后。
旁边一个昌都女人大概是她姐妹，俩人对着我大骂，掏出刀子就要冲过来。
“哼，你以为我怕你吗？”还没等她们冲上两步，我就掏出了胸前的鞭子，“啪”的一声打在前面女人的手腕上，刀子掉落地上。
看热闹的人顿时傻了。
……
我哈哈大笑，看着那两个女人。“你以为有了刀就厉害吗？吓唬别人可以，对我，哼……”
旁边出来个男人帮那女人捡起刀，说：“算了，看她的样子刚从牧区来的，什么也不懂。走吧走吧……”
“从牧区来的怎么了？从牧区来的比你矮吗？”我不服气地盯着那个男人，手上的鞭子便握紧了。
“阿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才从牧区来的，你走吧！”
“雄鹰一样的大男人，怎么却长了个老鼠的胆！”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拉着身后的女人向琼宗走去。
没想琼宗看到我身边的女人，眼睛瞪了老大。“好…好…好好，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