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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草原心、女儿情


这段日子,是我结婚以来过得最轻松愉快的。

牧场上,挤奶一向是女人干的活,男人干这个,他家的女人会受到嘲笑的。而扎西为了不让我累着。每天天不亮就出了帐篷,把牲畜角对角的拴在一起开始挤奶,等我睡醒,炉上已经放了一碗温热的羊奶。

太阳初升,晕黄的光线在牧场上勾勒出五彩的色块时,其它帐篷的女人才把牲畜集中在一处空旷之地大伙互相帮忙挤奶。而此时的我已开始在木桶前提炼酥油了。每一个过路的人都会夸两句扎西的阿佳能干、做事利索,这么早就把奶挤完了。却不知那一切全是扎西干的。

提炼酥油不能算是辛苦活,但是需要时间。提酥油的桶跟打茶的桶差不多,只是要高大些,一上一下的活塞运动,机械而无聊。一桶酥油大约打个五六百下就能看到油水分离,把上面的油捞出来包好,把奶渣取出来凉干,水可以喂小牛,这样才算完成了一桶提炼任务。

一桶牛奶放在那里,谁有时间都可以打几下,一边打一边还唱歌一样的数着次数。

每天傍晚,我都会带着黑鹰,跟在扎西身边,看他怎样气定神闲的把一群不听话的牲畜赶到既定的位置交给牧羊狗,然后相伴着回帐篷。两个人的生活既简单又温馨,他不准我背水,不准我捡牛粪,听着他命令我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心里很满足。晚饭后,他常会骑马带我和黑鹰去湖边走走,累了找个地方脱下身上的羊皮袄铺在地上让我坐下。靠在他身上,看那一抹幽幽的蓝,谁也不说话。

随着季节的深入,湖面的水鸟渐渐少了,扎西说他们去另一个地方过冬了。鸟儿们总是这样,夏天回来,冬天就飞走。像那不定性的男人一样,总把家和临时住所分不清楚。

有时,我会给他唱首歌,歌声在湖面掠过,惊得水鸟飞起又落下。

傍晚的湖,宁静又安祥,夕阳洒在湖面上,金光闪闪但又不刺眼睛,近岸的地方,湖水清澈得可以看见下面的沙石。扎西有时会捡一个薄薄的鹅卵石片,斜着打入水面,看石片在湖上跳舞一般,便会引得我“咯咯”笑个不停。于是学着他的样子,石头打出去便“咚”的一声沉入湖底,沮丧之情让扎西哈哈大笑。他便会重新捡起一个石片,握着我的手说着“这样……”,然后一用力,石片再度在水上飘了起来。

有时,会有几只放生的羊儿走到我们身边。伸出手去,让它们舔舔手心,痒痒的,暖暖的,如扎西传来的体温。

每每看到他偷笑的表情我就知道,扎西喜欢这样的日子。我呢?我喜欢吗?是的,我喜欢的,这样的宁静安祥谁又能不喜欢呢?如能这样过一生,即使是扎西,我也是愿意的,当然,身边人如能换成嘉措,是不是就是佛祖说的圆满?但这是梦,对吧?美好得如香巴拉一样不真实。

当村上来人带信说朗结去拉萨打工了,家里没人让我们尽快回去时,扎西是有些失落的,但仍是找了他表哥,把牲畜托付他照管,回来把酥油、奶渣打好包绑在他的马背上,而另一匹马上,除了我和黑鹰,什么都没有。

从牧场到家,一天的马程。

到时,见公公喝得酩酊大醉,正在大骂朗结,说他不是个好儿子,懒惰什么活都不会干还对老人不好,说走就走也不跟人商量。扎西把马背上的东西一一拿进库房放好,然后到楼下看了牲畜的情况,上来提了一桶加了青稞和酒糟的饲料下去。

我则把公公婆婆的脏衣服收好,用背蒌背了去公共水管处。远远的,听见几个洗衣服的阿佳在聊天,隐隐约约提到朗结、嘉措的名字,见到我,立即止住了话题,极不自然地跟我打招呼。

他们……出什么事了吗?心里掠过这样的念头。村子就这么大个地方,哪家有人从拉萨回来,都会带些别人的消息,不管好坏,要不了两个时辰就会在周围漫延开来。

我把衣服打湿,用洗衣粉泡上,装着无意的样子问:“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老远就听到你们在笑?”

“她男人刚从拉萨回来,我们正在问她拉萨的事呢!”一个阿佳指着旁边的女人说。

“拉萨?你们谁去过吗?漂亮不?”我搓着衣服问。

“嘉措不是在拉萨吗?没跟你说过?”

“说到是说过,但不具体。”

“对了,你家朗结也去了。卓嘎,你多幸福啊,两个男人在外面挣钱。”

“到也不想他们挣什么钱,只要平安就好!”

“这到是。那个花花世界里,什么不可能发生的,谁知道他们干什么呢?”

“咱们这些女人,帮人家在身后拚死拚活的守着家,而他们在外面花天酒天,你说值吗?卓嘎!”

旁边的人扯了扯说这话的女人衣服。

“怎么啦你们这是?说话吞吞吐吐的?”实在受不了她们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像我家要破产了似的。

“没什么没什么,随便闲聊。我走了,你们慢慢洗。”

女人们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眼光总让人心发颤。琼宗的嫂子最后一个起身,她看着我,迟疑了下,终究还是轻声说:“卓嘎,抽个时间去看看你家嘉措吧,男人在外面太久了,没有女人是不行的。”

她说完转身顺着山路急步走了,留下我怔怔发呆。


接下来,我一直在心里捉摸琼宗嫂子的话。嘉措,我的家长,他到底怎么了?做了什么事让人如此看我?恨不得即刻赶往拉萨,但我不能啊。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过冬的薪柴还不够,氆氇也没织完,冬宰马上又要开始,怎能丢下这大堆事情走呢?

我加紧了干活的脚步,白天,跟扎西一起上山准备柴禾,晚上坐在酥油灯下一织就是半夜,看着梭子在机上穿梭,心会平静一点。

当我把最后一匹上好色的氆氇收尽库房时,周围的山顶上已经白雪皑皑。

这个冬天,好像是提前来了啊。

冬天的我们,除了家里的活,没什么可干的。

黑鹰已张大了,越来越像它的妈妈。脖子上有长长的鬃毛,蓬松的披散下来,围着一张饼子一样的脸,嘴角吊着,眼睛红红的,如玛瑙石一般美丽。无事时的我,常常抱着它的脖子坐在露台边的墙上,看着对面的雪山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