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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风雨将至(下)


对于要塞里的明月守军来说,这一天的好时光是那么的弥足珍贵。大家享受着难得的和平时光,可谁又知道暂时安逸的背后,又会有多大的风暴席卷而来呢?

萧禹这新任第五旅代旅帅也正式上任了,虽然多了个代字,可大家都知道他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成为旅帅也就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而已。出身平民的他未满十九岁就当上了五百人的统帅,在帝国的军官史上是很少有的。

年少得意需尽欢,按理说现在的他应该是很得意,很高兴的时候。

可是看着眼前松松垮垮的前锋旅,他的瞳孔微微的有点收缩,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以这样的状态去和赤奴人去拼命,必定九死无生。

象沙石成这种老兵在队伍里混了十几年了,也不过是个管百人的卒长而已,不过也和最近十余年边塞无战事有很大的关系。没有了战争,能立军功的机会就少,必然影响级别的晋升。一但战争开启,上战场杀敌必然会有军功可赚,再加上战争的死亡率,上级死了,按帝国军律,一般都是由下一级军官递升担任。一场战争打下来,升官的人数和速度必然比平时要快了数倍。

不过象萧禹这样直接跳级晋升的人也肯定会引起少数人的不满,他本是第五旅第五卒长,按规矩此五旅次阵亡旅帅,卒长各一名,萧禹应该升到第三卒长的位置,可是他一下子跳了过去,直接当上了旅帅。沙石成还好,在军中混了多年的他是个老好人,对此并没什么怨言。可赵生海和卢大付这两人可就不干了,他们本是第三,四卒长。虽然和萧禹平时没什么矛盾,可萧禹的跳级等于把他们直接降了一级,他们当时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可就是闷气的很,在整编时对萧禹这个新任代旅帅可是爱理不理的,这队伍整编队时松松垮垮,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精气神,要知道,他们在军中的资历可是比萧禹要老的多。

萧禹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发作。因为他知道当上级没有表达出足够的能力的时候,作为下级,自然不会把上级放在眼里。

所以说,无论在什么地方,地球也好,这个世界也好,想要好好生存,自身的强大才是唯一的根本。

沙石成是个老江湖,他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队伍整编一结束之后,他就把萧禹悄悄的拉到了一边。

萧禹被拖拉到角落里,沙石成的好心他自然明白,但还是礼貌的问道:“沙大哥,出了什么事?”

沙石成道:“队伍整编时,你没觉得赵生海和卢大付这两小子有点不对劲?”

萧禹微笑道:“沙大哥,我知道他们对我有些不满,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只是运气好,得到大将军的赏识而已,没想到能一下子当上了这个代旅帅。我还年轻,这旅帅其实还是沙大哥您来当最合适。”

沙石成眼神里闪过赞许的神色,他呵呵一笑,摇了摇手道:“我老了,这未来自当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不过想不到你这么明事理,大将军何等人物,又怎么可能会看错人,不说别的,光是这份胸怀,赵生海和卢大付俩小子就比你差远了。”

沙石成搬起两块砖石,自己先坐了下来,示意萧禹也坐下,他接着道:“这军中论资排辈嘛,本是一条道理,不过也不能让这道理变成死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和金旅帅都看好你,所谓能者为先。我看你有这个能力,你好好去干。赵生海和卢大付这两人我是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升上来的,他们也不是坏,就是心胸狭窄了点。以后有了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别和他们计较,时间长了就好了。”

萧禹认真的点点头道:“我知道。”

沙石成道:“好了,那就这么说。他们两个那里,我去说说,你好自为之,可千万别给金旅帅丢了面子。”

萧禹笑笑,不再说话,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沙石成看着萧禹的眼神,那眼神是那么自信,坚决。于是他也笑了,知道自己也没有看错人,然后站起身来,走他自己的路。

萧禹看着沙石成的背景,把手伸进怀中,摩挲着那条黑色项链。他抬头看天,天空碧蓝,是那么得辽阔,心里也在默默道:金大哥你就在天上看吧,愿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第五旅在我的手上将会变得更强大。想完他也站起身来,投入到城头的部队之中。

一天无事,军队各自休整。赵生海和卢大付虽然对萧禹不满,可也不会在这个战事紧急的时候去故意找他的麻烦,这可是犯了军中大忌。

黄昏姗姗来临,暖暖的太阳终于还是飘然而去,入夜,依然如往常那么得黑暗和寒冷。用过晚饭之后,萧禹他们第五旅下城楼就近轮换休整,今日城楼值日的是第七旅。如今要塞内兵力仅是刚刚接近了五千,也就只有十个旅的编制。

油火再次燃起,整个寒月顿时比白天多了些静谧的气氛。

萧禹躺在军营里翻来覆去得怎么也睡不着,手臂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他的身体也一如往常般充满了精力,可是脑袋里面总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一会想起前世的种种,一会想到金远昊,一会想到那两名刺客,当然更多的是想到了替他挡镖的韩婉儿韩大小姐,只要一闭上眼睛,韩婉儿那夺目的容光和关注的眼神总在他的脑袋里晃来晃去,让他无法入眠。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感情的滋味么,他不禁问自己。在DUK,他完全没有时间去体会,也没有环境去体会这样一种感觉。

不过这也太可笑了吧,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他自少年时接受的教育告诉他,情感这样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奢侈品,像他这样今日不知明日事的人是不能,也是不配拥有的。

不过,既然老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么自己这一世,一定要好好的再活一回。

而萧禹不知道的是,在城中将军府的另一个厢房里,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未能入眠。

这是一间女儿家闺房,床头有一面菱花铜镜,房内设置淡雅,极为整洁,房内有淡淡的素香缓缓缭绕,沁人心脾。而案几上,除了笔墨纸砚以外,还有一张快要完成的水墨画铺于其上,一只芊芊玉手,手执画笔,悬停在了半空中,玉手的主人是一位宫装绝色女子,随着长衫轻抬,那白玉般的皓腕也露出了三分,惹人遐思。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幅画,正在悠然出神。

这绝色女子自然就是韩大小姐了,褪去了戎装换上宫装的大小姐仿佛变了一个人,是那么娇柔典雅,让人很难把她和战场上那个剑出如风,气势逼人的强者联系在一起。

而画上所画的,正是夜里城头刺杀那一幕。在韩婉儿的画笔下,种种情形栩栩如生,好像就在眼前一般。不过让她有点纠结的是,画上那个主动跳出来为他父亲挡了飞镖的那个勇敢的,细心的,大胆的,幸运的家伙,自己的画笔好像很难把握他当时的神情。

韩婉儿又在脑子里面好好的回忆了一遍萧禹的模样,发现自己还是很难下笔。不由想到,这家伙真是个坏人哩,连画画都让人这么为难。她撇了撇嘴,露出了一副极为可爱的神情。

“婉儿,睡了没有。”这时,厢房外出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而能这么称呼大小姐的人在寒月城自然非韩大将军莫属了。

“还没呢,爹爹。”

房门被打开,大将军带着微笑着走了进来,与战场上镇定自若不同的是,此时的韩进之眼里满满的都是怜惜与疼爱。

他眼中一扫,便看见了书桌上的那幅画:“还在画画,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

他嘴巴上虽然的虽然是责怪的话语,可是神情之中哪有半分责怪的样子。

韩婉儿吐了下舌头,俏皮的道:“没事的,爹爹,女儿就是忽然想画画了。”

“哎,你这孩子。”韩进之宠溺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到了书桌边上,然后开始细细的欣赏起这幅画来。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一边继续看,一边嘴巴里面赞道:“想不到我的婉儿在绘画一道上也这么有天赋,你这幅画,已经深得顾熙鸿的其中三味了。”

顾熙鸿,当朝一代画圣,绘画技艺已经是登峰造极。

“爹爹就会取笑婉儿,婉儿这点雕虫末技,又怎么能和顾大师相比。”

“为什么不能比?顾熙鸿那老东西早就过时了,依我看,你这幅画画的比他还要好。”

“哼,不和你说了。”韩婉儿似乎有点生气,要知道自她打开始学画,最崇拜的人物非当朝画圣顾熙鸿莫属,听韩进之这么说她偶像,虽然是在夸她,但她并不高兴,这小女儿家的心性,有时候作为父亲的并不是都全部了解的。

韩婉儿重新拿起画笔,不再搭理韩进之,秀眉微蹙,盯向那最后一点未完成的地方,思虑再三后,开始轻轻的落笔。

“好了,好了,算爹爹说错了,爹爹不说了。”

看韩婉儿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韩进之连忙投降。他凑过头去,又细细看了一下,突然“咦”了一声。

“你画的这小子,怎么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