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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明月心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四周尽是茫茫的黑暗。

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敌人的追杀声时,萧禹和大将军他们才停下了马匹。萧禹看了看周围,连同大将军父女护卫在内,左右士卒只剩下了不到百人。

韩进之下马,环顾着周围仅剩的不到百人的将士们,他面色沉重,紧闭着嘴唇,默然无语。

萧禹明白,这一战,他们是彻彻底底的败了个干净。回思整个步骤,敌人不可谓不高明,先是用计诱他们进谷,然后在谷中设下了处处伏兵。幸好自己掩护着大将军逃了出来,但这只是暂时的,谁又能保证下一会敌兵会从哪里来呢?想到这里,他不禁泛起势穷力竭的感觉。

他静静的走到了韩进之的身后,低下头拜道:“是末将无能,累及将军。”

韩进之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扶起萧禹,对他道:“不怪你,不能怪你,想不到叛匪军中,竟然有如此智计百出的人才,这敌人之狡猾,实在是我生平仅见。也是我太大意了。”

“只可惜这样的人才,却不能为国家效力,竟然投身叛匪,这明月,到底是怎么了?”此时明月高挂天空,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却有些黯淡。

韩进之看这天上那轮明月,声音低沉的又补充了一句。

萧禹看得出韩进之心情的糟糕,而此时此刻,他想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处境,韩进之越不责备他,萧禹心里越是难过,若不是他一意要早点进山,或许大将军就能看破敌人的诡计。

韩进之又道:“此时天黑,于我们有利,趁敌人未到,你们且抓紧时间先休息一下,等恢复力气,我们再去寻找出路。”

萧禹点头称是,经过了长时间的亡命奔逃之后,所有人都极度疲惫,于是众人又或坐或卧,横七竖八的休息了起来。萧禹则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一个可以随时观察四周的地方,他目力极好,此时正好可以当个临时斥候。

萧禹的举动韩进之都看在了眼里,心头默默赞许。

就当他坐好后,身后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脚步轻柔,韩婉儿也来到了萧禹的身边。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坐在萧禹的身边,静静的陪伴着他。

萧禹突然感觉月亮在此时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柔和的光辉洒落了一地,也洒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韩婉儿静静的感受着萧禹的呼吸声,虽然此时身处险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萧禹在她的身旁,她就会感到万分的安心。

萧禹转过头来,撕扯着手中刚从地下拔出的小草,他看着身边伊人,声音有点低落:“婉儿,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韩婉儿知道他心情不佳,柔声劝道:“敌人诡计多端,便连爹爹他也中了此计。大哥莫要再自责了,况且若不是大哥临危不乱,我们也不可能逃出来。”

萧禹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不过眼下败局已成事实,垂头丧气只是徒增烦恼。为今之计,还是应该考虑怎么突出敌人的重围。他点了点头道:“婉儿你说的极是,等我们歇息恢复了力气之后,就就立刻找路突围。”

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希望,这是UDI守则的第一条。

若只是他一个人的话,他至少有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有很多种手段逃出这里,可惜的是,再加上韩进之,和这数百军士,这成功率就降低到了非常非常低的程度。

而且这里的地形,他并不熟悉,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困难。

想到这里,萧禹陷入了沉思之中。

韩婉儿坐在他的身旁,双手环抱着双膝,柔顺的长发如同流云一样垂下,她看着萧禹那明亮的眼睛,月光拂过他的嘴角,勾勒出那坚毅的弧线,看着这个英俊少年,在这寂静的夜里,两人共处危地共患难,一股别样的情绪在暗暗的流淌。

萧禹想了一会,突然道:“婉儿,等突围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你大将军,千万不可以离开他的身旁,大将军不会武功,而敌人弓手极多,你定要小心注意。”

韩婉儿不说话,只是柔柔的“恩”了一声,

“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让大将军突围出去。”

韩婉儿看着萧禹,听到他这样说,心里突然莫名的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这感觉来的是这样强烈,让她心很不安,很难受,她不禁伸出双手,轻轻的挽住萧禹的臂弯,明亮的眼睛看着萧禹,真情流露的道:“大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萧禹突然感到手臂被韩婉儿挽住,尽管此前两人已互有好感,可这是两人从未有过的亲密举动,在这样的危机时刻,一切心防都被打破。萧禹尽管此时身居险境,可心中却觉得无比甜蜜。他反手轻轻搂住了韩婉儿的娇躯,只感觉那柔若无骨的娇躯在他的怀中微微的颤抖。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应道:“婉儿尽管说,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万件。只要我能做到的,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一定为你做到。”

韩婉伸出手,掩住了他的嘴巴,轻轻道:“大哥,我不要你上刀山,我也不要你下火海,我只要你平平安安,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以,也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她的语声虽轻,可吐字却是那么**而又坚决。

看着韩婉儿晶莹的目光,萧禹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是他生命中感受到的最纯最真的感情,他心头感动万分,用力紧了紧抱着婉儿娇躯的大手,看着怀中玉人,郑重的点了点头:“好的,不管天涯海角,海枯石烂,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丢下你。”

韩婉儿此时被他用力的抱住,呼吸着萧禹身上那迷人的男子气息,只觉心中极是欢喜,她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嘴里喃喃道:“你答应我了,你可一定要记住……,今生今世你都不可以反悔……。”

此时月儿弯弯,眼睛眨眨,此刻气氛好浪漫,我们相依相偎,说好今世不悔,这一路走来,只需要你陪……

夜幕依然深沉,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那片树林实在过大,在经过了一夜的跋涉后,萧禹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树林,当然,也正是由于这片树林太大,他们也没有碰到天平军的追兵,也算是幸运。

眼前是一条小路,路两侧峰峦高耸,不知道要通向何方,一夜树林里的逃亡之后,萧禹他们要早已不辩方向。经过了短暂的商议,萧禹决定还是自己先带几个人去探探路,以防敌人的埋伏。毕竟眼前的敌人太可怕了,此时若是再中埋伏,只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萧禹带着两名护卫,趁着夜色,沿着那条小路一阵疾奔,道路变得渐渐宽敞,远处竟然依稀有火光和人声传来,萧禹心下一凛,果然有敌人埋伏,此时大葫芦山之中除了他们和天平军外,应该再无他人,前方人定是天平军无疑。

他们慢慢的潜行过去,一路行来,脚下渐渐多些沙石,虽然是黑夜中,不过这地形却让他们感到很是眼熟,等再走了数十米后,眼前一片开阔,同时也让他们大吃一惊,怪不得眼前一片沙石的开阔地是那么熟悉,原来他们竟然不知不觉的又绕回了葫芦谷中……

葫芦谷中,天平军正在来来回回的清理着战场,由于尸体太多,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清理完毕。萧禹和两名护卫远远的潜伏在一旁,开始打量这其中的形势。谷中的天平军忙忙碌碌,两侧的谷口火光闪闪,一片通明,定是驻守着不少敌人。不过没有白天那么多,很显然大量的天平军还在大葫芦山中追杀着他们,恐怕没有人能料道他们竟然从另一条小路又绕了回来。

但是就算天平军的大部队已经不在此地,但眼前的敌军依然足足有千人之多,面对这样多的敌人,想要护着大将军强行冲出包围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萧禹皱了皱眉头,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依然黑暗,不过天边已经透出蒙蒙亮色,他知道只要再过片刻,天即将亮,若等到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再想突围的话,只怕是难上加难。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回去先和大将军商议再说了。

想定,就又悄悄的从来时路潜了回去。

等到他们回时,天色已经略略发白,依稀可以见人了。

小路尽头,绿树葱翠,大将军他们依然在等待,萧禹目力本就极好,还没到近处,就远远的看见了大将军那身着青衫的挺拔身影。骏马飞雪立在一旁,虽然经过了一夜的奔跑可它依然精神高昂,毫无倦色。

他走上前去把目前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和众人说了一遍,韩进之听罢,眉头紧皱,沉默不语。而其余众人则是一片哗然,没想到辛辛苦苦逃了一整夜居然只是绕了个圈,他们嘴上不说,有少数人脸上却很明显的流露出了失望之色,原本还在互相交谈的将士们都沉默了下来。

“还是先退回林中吧,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路,再做打算。”韩进之沉着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其实这大葫芦山虽大,但是千百年来,能通向南方的路却只有一条,就是葫芦谷,大家都知道韩进之这么说也是为了安慰众人,不过现在也实在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就在此时,一名被派留在树林中的斥候飞奔而来道:“大将军,林中已发现大批敌军,正向着我们的方向而来。”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眼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众人即将无路可逃,绝望的心情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一人排众而出,跪拜在韩进之的面前道:“将军,既然此时已经是绝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勇往直前,杀他个痛快,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即便死便也要死的壮烈些,赵仲愿力战以保大将军突围。”正是韩进之身边的一名贴身护卫赵仲,他神色坚定,言语激昂。这一句话,激起了这些北方军的血性,周围众人除了萧禹和韩婉儿都跪了下来,齐声道:“我等愿意为大将军力战而死。”

韩进之看着这些跪倒在自己膝盖下忠心耿耿的部下们,心中激动不已,他也明白此时自己已无退路,既然老天要让他韩进之葬身在这里,那就随他去吧。他大声道:“好,既然各位将军如此说,那么我们就向葫芦谷杀去,让这些叛匪见识见识我们北方军的豪气。”

说完跪下众人纷纷起身拔起了战刀,眼看一场以卵击石的冲杀即将开始。

萧禹一抬头,看到了大将军因为激动而微微荡起的青衫,他忽然心中一亮,一个计划浮现在了他的脑袋里。他大声喊道:“且慢,我倒有一计,若是可行的话,或许能骗过敌军,力保大将军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