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么？”萧禹把手放在了桌上，手臂放的笔直，尽量的前伸，身躯微微的后倾，很认真的道。
看着萧禹渐渐严肃起来的表情，莫凝曦的内心里忽然充满了不安，但她还是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把头一歪道：“你若愿意说，我就听。”
萧禹放下手中的筷子，他低下了头，但是很快又抬了起来，然后便看向莫凝曦的双眼。
那双眼睛宁静而柔和，清澈而纯粹，浓浓的关心里面夹杂着一点点的担心。
萧禹没有说话，她又低下头去，开始一口一口的吃饭。
他吃的很慢，莫凝曦就安静的看着他，不催促更不说话，只是等待。
她知道他在思考，思考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秘密。
她相信他，也懂他。她相信萧禹不会欺骗自己，如果他不愿意把秘密告诉自己，那么便一定是有原因的。
屋外雨声潺潺，时间在慢慢的过去。
萧禹终于消灭完了碗中的最后一粒米饭，他用餐巾擦了擦嘴，点点头。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是话语的开口总是很艰难：“凝曦……”
“我在听。”
“我……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哦，什么事情？好事还是坏事。难道与我有关？”
“不是……我想……我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他的话语变得有些模糊，声音也开始变得低沉。
莫凝曦听了这句话，那笑容便仿佛凝结住了一般，她睁大了眼睛道：“你……你……想起从前了？”
萧禹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此话一出，宛如在莫凝曦内心里本就不是很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她心中的千层巨浪。
他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
虽然她的内心里早有预感，也许萧禹迟早会想起他的过去，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是莫凝曦却一直不想承认。种种迹象表明，萧禹必然不会是一个普通人，这个外表阳光，看似单纯的少年，也许会有着很不平凡的过去。
尤其是侯府大宴里的种种遭遇，更让她能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萧禹和定北候府之间，也许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对于莫凝曦来说，其实萧禹到底是谁，有着怎么样过去，又有着什么样的身份或者地位，这些东西在她看来其实都并不重要。
她自幼起身居世外桃源，那里民风淳朴，与世隔绝。萧禹的突然出现，给她原本平淡的生命中，带来了巨大的不同和新鲜感。在这最美好的年纪里他们相遇，相知，风风雨雨的日子，两人相伴一路行来，彼此都很优秀的一对少年男女，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情愫暗生，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不需要明说，其实早已知晓。
她为了他，宁愿放弃安定，安稳又平静的生活，离开自小长大的世外桃源，去和他去浪迹天涯，去迎接那些未知的未来，这又需要何等样的勇气。
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喜欢他，没有其他任何的理由。
有的时候，她甚至宁愿萧禹一辈子也不要记起以前的事情，就这样下去，过完一生，便很幸福。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正确的。
忆起过去，本该欣喜，可是他又是为何闷闷不乐呢？
她笑着，微微的抱怨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多做两个菜，好生的庆祝一下了。”
她双手抱臂，放在桌上，看着萧禹道：“只是我对你的过去很好奇呢？快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然后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的摆摆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先别说，让我猜猜看。”
接着萧禹就听到了一个又一个答案，有士族，富豪，将军，……各种各样的身份从莫凝曦的嘴中脱口而出，他看着莫凝曦那笑颜如花的模样，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嘴。
他想和他一起笑，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已经很僵硬，僵硬到笑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喜欢自己的。
那么，自己也喜欢她吗？
答案是肯定的，只是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呢？
而且他很明白，莫凝曦看似柔弱，实际上内心里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子，他一点儿也不怀疑，当自己说出事情真相的时候，便极有可能会伤害到她。
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来的对与错呢？
该来的，终归要来，他也不忍心，也不想欺骗她。
几乎把所有能想的身份都说了一遍以后，莫凝曦终于不再说话，她看着萧禹，蹙着美丽的秀美道：“难道我说得都不对吗？”
萧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笑笑，然后开始继续，继续说起从前的故事。
他说得很慢，也很详细。
莫凝曦听得很认真。
她努力让自己的面容上始终挂着笑容。
只是当他听到萧禹叙述自己和韩婉儿那一段的时候，她的笑容依旧，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眸却渐渐黯淡了下来，不再有原来的光彩。
这段故事并不算太长，但是足够曲折，也足够让莫凝曦知道了很多事情，很多她其实并不想知道的事情。
故事以萧禹的落崖而结束，结束的时候就是另一个开始。
莫凝曦安静的听完了这个故事。
故事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两个人的沉默。
萧禹看向莫凝曦，他想努力的看出一些什么来，可是却只能看到她脸上的微笑。
笑容依然美丽。
这个美丽而又倔强的女子，只愿意他看见她的微笑，不愿意让他看见她内心里的失望，那片深深的失望。
她没有问其他的东西，只是稍稍抿了抿嘴唇，笑着道：“这么说来，那位韩姑娘，就是那位定北候的女儿了。”
此时她的笑容已经很勉强，勉强到任何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萧禹心中莫名一痛，道：“是的。”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她，但也知道南都第一美人儿的名头，她一定是很漂亮吧？”
听了这个问题，萧禹顿时觉得头疼了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许对于女子们来说，最先在意的永远都是对方的容貌。
看见萧禹不愿意回答，莫凝曦摇摇头，话锋一转道：“她现在还在昏迷吗？”
“应该是。”
“看来伤的不轻，我想……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
……
定北候府的门前，下着雨。
两座巨大的铜狮在雨中昂首而坐，鬃毛贲张，气势逼人。
一辆金色马车由南向北，疾驰而来，眼看便要停在侯府的门口。
“驾……”几乎与此同时，另有一辆骏马疾驰而来，此马速度奇怪无比，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匹龙马。
马车和龙马相对而驰，彼此速度极快，眼看便要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