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当然没有说谎，因为他是天元子。
他是明月帝国的天师，他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几个人之一，他在帝国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敢对他有丝毫的不恭敬。
他已经活了太久，久到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现在他要找一个传人。
他看上了萧禹。
只要萧禹点点头，他不但会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强的几个人之一，甚至还会拥有难以想象的权势和财富。
无论是哪一样，都具有绝对的诱惑力，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可是萧禹却并没有如同天元子想象的那样欣然接受，他没有说话，反而陷入了沉默。
他的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和疑惑。
萧禹的前世今生，他的职业，以及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地影响着他，让他在对待陌生人的时候要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和小心。
他一向认为修行之路上，一分耕耘便是一分收获，付出多少才会有多少回报，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像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他相信有，但是绝对不相信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他也不认为自己是骨骼清奇的天生修行奇才。
他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大修行者为什么会看上自己。
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
他承认眼前这个强大无比老人的承诺非常非常的有诱惑力，但是事有反常必为妖，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所以在弄清楚原因之前，他并不准备就这样答应。
权衡再三后，他看着眼前的老人低声道：“我可否问一下，前辈您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呢？”
天元子闻言一愣，这个问题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有些难以回答。
以天元子的身份和地位，若是世人知道他想收徒，那么想当他徒弟的人恐怕要从南都一直排到寒月要塞都未必能排的完。
他没有想到，萧禹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问题的答案当然很简单，就是自己看上了这小子了。
在天元子想来，我看上你这臭小子，便是你天大的福缘和造化，你不磕头感恩，痛哭流涕也就算了，竟然还要问我这种问题。
他总不能说：“我看你骨骼清奇，乃是修行的天生奇才，所以我要收你为徒，你就快快答应我吧。”以天元子的性格，实在是说不出这样的话语。
这真的是很难以启齿啊。
天元子有点生气，所以他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萧禹看到了老人的沉默之后，则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心道天下间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是晚辈目前并没有拜师的打算。天色已经不早，小馆马上就要关门了，前辈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是请回吧。”
说完他做出了一个恭送的姿势。
这下天元子彻底呆住了，在这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在说什么来着？没有拜师的打算？
他怎么可以拒绝我？
他拒绝了？他竟然真的拒绝了？
天元子愤怒了，要知道他这一辈子，向来都是别人求他，他可从来没有求过人。想不到临老想要收个徒弟，竟然还要求着徒弟。
天元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张老脸也泛起了微微的红色，因为气愤所以激动。若是有认识他的人看到一向高高在上，被人视若神明的帝国天师大人竟然会因为一个年轻人激动如斯，只怕眼珠子都会瞪的掉下来。
“沐听雨说的没错，这小子果然是个傻子。”天师大人心中腹诽，但若让自己放下脸来去求着小子，即使天师大人老脸皮厚，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只是他寻觅多年，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个传人，怎么又可以轻易放手。
天元子心思百转，暗自想到，也罢，既然自己是要收徒，那么身份迟早会让这臭小子知道，现在让他知道虽然早了些，但也是一样的。
稍稍挺直了腰板，淡淡的道：“年轻人莫要急着拒绝，你可知道我是谁?”
萧禹摇摇头。
天元子继续道：“你若是知道了我是谁，肯定会跟我走的。”
天元子相信，只要自己说出身份，不管这个少年人再有千万种理由，也都是不可能再去拒绝他的。
他很想看看这个少年人知道他身份以后的表情，是惊讶，惊喜，出乎意料，难以置信，还是欣喜若狂，亦或是痛哭流涕的跪伏在地，乞求这自己速速收他为徒。
这真的很有趣……
就当帝国天神沉浸在他恶趣味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冰冷冷的声音：“我管你是谁？”
于是帝国天师又呆住了。
这个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丝的嗔怒之意。
只见后院的门帘被掀起，莫凝曦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走了出来。她一路走来，大约听清了两人的对话，眼前的这个糟老头子竟然想收萧禹为徒，还要萧禹跟他走。
若是萧禹真的答应了他，也就意味这他很可能要离开这里。
而任何企图把萧禹从她身边抢走的举动，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不管这个人是男还是女。
天元子有些茫然，他知道这个女娃娃是什么人，但是想不同通的是她怎么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
莫凝曦有些鄙视的看着这天元子道：“我不管你是谁，只是你若是想收他为徒，首先得经过我的同意。”
天元子眼中露出不相信的神色，看了看萧禹。
而萧禹的脸上则有微微的尴尬。
天元子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他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道：“老夫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是第一次和人抢东西，女娃娃，像你这般模样的，不愁嫁不出去的。”
莫凝曦俏丽的脸庞微微的红了一红道：“你可知道他的命都是我的，不管你是谁，没有我的同意的话，他都是不可能和你走的。”
听了这句话，天元子的笑声变小了，他看着萧禹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萧禹只能点点头。
天元子这次终于笑不出来了。
可是莫凝曦并不想和他多说下去，她走到了医馆门边，把门用力一拉，对着帝国天师继续道：“现在我不同意他和你走，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想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
……
天元子的的脸皮纵然再厚，也是有限度的，于是堂堂帝国天师就这样被莫凝曦连拖带拽的赶出了回春堂。
他这一生，恐怕都没有如此狼狈过，天元子灰溜溜的站在回春堂外的青石路上，抬着头，无言的看着回春堂匾牌上的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的好荒唐，好可笑。
然后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那是开心的笑，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一边笑，一边回想着刚才一幕。回春堂里的这对男女娃娃，真的是太有趣，太意思了。
不用着急，还有得是时间。夕阳已经西下，天元子拄起了墨玉拐杖，转过身子，慢慢的离开了这里。
走着，走着，天元子的身躯突然一凝，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
因为他的耳边却传来了一个悦耳好听的声音，这个声音透过门缝偷偷的道：“你看他还在笑，我说是个老疯子吧，幸亏你刚才没有答应他。”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