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东霖这人一点也不复杂,心地单纯得跟孩子似的。你跟他绝对没错,他的运气好着呢。”莉莉摸着自已手指上闪闪发光的大钻戒,从各种角度欣赏它在射灯下的反射,脸上笑意玲珑,“他开的软件公司都是start-up,也没见他多上心,弄几年就卖给大公司挣几倍的钱。手头的这一个今年弄到了全国最大的天使投资。此外,他在地产上的投资也别有眼光,不像他哥那样投一个亏一个。这次金融风暴,苏氏集团那叫一个大缩水啊,连他爸妈都叫苦不迭,只有东霖的钱岿然不动,公司的股票还往一个劲地往上涨。你说说,你若嫁给他下辈子还愁什么？”r
“不会吧,”彩虹笑起来,“莉莉你不会是来这里给东霖作媒的吧？”r
“是啊,他爸妈为这事可着急呢。年纪也不小了,希望能快些有个正式的女朋友。我婆婆你见过吧？”r
“没见过。”r
“老太太很喜欢你呢,真的。我向她提起过你,说你是东霖的大学同学,有才气又善良,她特别高兴。F大也是她的母校,老太太对母校出来的女生都特别有感情。”r
这话可不能当真。莉莉曾多次抱怨东霖的父母偏心老二,不待见老大,也不怎么喜欢自已,对家族利益超级敏感,财权上也不肯放手。莉莉自已学经济出身,自然不是省油的灯。结婚不久婆媳就斗得如火如荼,当时莉莉还到彩虹这里诉过苦。后来生了孩子,婆婆的态度才缓和了。东霖母亲在集团主管销售,生意场上是个厉害角色。当年东宇娶莉莉,她就不大同意,嫌她出身太过“清贵”,力荐某地产公司老总的独生女,为这个莉莉膈硬了好久。彩虹觉得,东霖妈不会当着这个心病严重的长媳去夸老二的女朋友。更何况以莉莉的家世在她眼中都只是清贵,那彩虹就更提不上台面,除非她外公还魂还有得一拼。r
可是,又何必戳破？r
彩虹笑了笑：“不会吧——”r
“彩虹,你一向是最了解东霖的,对不对？”莉莉的身子向她歪了过来,口气愈发亲切。r
“是挺熟,出了什么事吗？”r
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她的内心开始警惕。r
“嗯——关于他,”莉莉嗯了半天,低声说,“朋友圈子里一直有些不大好的传闻……”r
“哦？”r
“也不知是真是假……”莉莉顿了顿,拿眼看她,指望她能接个话儿。r
彩虹只好说：“你指什么方面？”r
“……他的性向。”r
彩虹微微一惊：“性向？”r
话中有话。话中很有话。r
一时间彩虹大脑中的每个细胞都打开了。表面神情淡定,内心已进入临战状态。r
“秦渭这个人,你知道吧？”莉莉说。r
“不知道。”r
“别这么说呀,你们一起吃过饭的。”r
难道东霖跟莉莉提起过昨天的事儿？不大可能吧。彩虹想了想,说：“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他……怎么了？”r
“他是秦氏基金里有名的黑羊啊。以前和东霖要好,后来被他老头子强行发配到美国去了。当然,他是在美国出生的,出生后被带回北京,严格意义来说不算是中国人。”r
彩虹面无表情：“不大了解,不感兴趣。”r
“前几年秦渭偶尔回国,回来没几天就会走,毕竟他家有很多生意在国外。现在听说他决定回国发展,一落脚就找东霖,我们很担心这件事。”r
“担心？”彩虹奇怪,“有什么好担心的？”r
“这两个人吧……不能在一起,在一起准有事儿。现在秦渭投资苏氏——虽只限东霖的公司——钱也不是太多,东宇还是气得够呛。”r
彩虹更糊涂了：“有人投资不是好事么？”r
莉莉长叹一口气：“你真是个呆子,什么也不懂。两家的渊源很深。一句话,秦氏和苏氏是死敌。仇是上代人结下的,文革时候秦家整死了苏家好些人,包括东霖的爷爷和伯父,都被整得上吊自杀了。”r
虽然认识东霖的时间不短,彩虹很少过问他的家事。一来东霖自已从不谈这些；二来苏家是本地郡望,在商界政界自然有众多盘根错节的关系。她无意打听,以免被误认为有觊觎之心。r
“所以东霖和秦渭不应当往来？”彩虹说。r
“首先这个秦渭——名声不怎么样,爱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个人作风极其堕落。其次,秦家眼红苏家的生意,想趁金融风暴捞一把,顺带着把苏家拖下水,哼,用意阴险得很。那个秦渭,别看他成天吃吃喝喝像个花花公子,此人毕业于宾州大学商学院,是训练有素的风投专家。秦家子弟多,长辈们本来不待见他,可是他太会挣钱了,谁也不敢小看他。这几年随着投资的成功,越来越多的基金掌控在他的手上。而我们东霖是纯粹的理科生,搞的是软件设计。论耍阴谋斗心计,怎么玩得过秦渭？弄不好被人坑了还帮着数钱呢。”r
彩虹越听越乱：“那这些和东霖的性向……有什么关系？”r
莉莉淡淡一笑,抿了一口咖啡：“我也不知道啊,但是你是东霖的好朋友——你一定是知道的,对吧？”r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r
彩虹点点头：“我当然知道。”r
“那么,嗯,他是不是——”r
“不是。”r
“你肯定？”r
“肯定。”r
莉莉压低嗓音：“你们……做过？”r
彩虹看着她,半晌,认真地点点头：“做过。”r
莉莉怀疑地审视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撒谎的痕迹,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呵呵,都做过了,就快点办喜事吧。——瞧你刚才还千方百计地瞒着我。”r
“我有羞涩感啊。”彩虹说。r
“难怪你脸红得这么厉害。”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过去捏了捏,仿佛要将彩虹的脸捏白,“对了,那天在雪竹斋你碰到东宇了？”r
彩虹看着她,暗暗吸了一口气,也许这才是她的真正来意吧。r
她点点头。r
“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吧。”r
“嗯……他身边有好多人,男的女的都有,我没看清——”r
“是不是个大眼睛的女人？看起来个子小,其实年纪并不小。——她叫谭小双。”r
彩虹失笑：“难不成你在东宇的身边安插了间谍？”r
“那丫头跟他很久了,最近听说怀孕了。”郭莉莉的脸崩直了,“我儿子才几岁啊,他就这样对我。”r
彩虹叹了一口气,想不出更多安慰的话,只好说：“你是明谋正娶的,怕她做什么？”r
“那妖精的后台硬得很,不然这事我早解决了。”r
彩虹接口道：“后台那么硬,她找谁不好,干嘛找个已婚的？这不是惹事儿吗？”r
郭莉莉冷笑：“你怎么知道是她来找东宇？东宇这两年投资不利,有点不好向老头子交待。谁知道他是不是看上了这丫头家里的钱,存心去勾搭的？”r
彩虹张了张嘴,没有回答。她觉得郭莉莉说的事儿纯属豪门恩怨,跟她没关系,不必搅进去。r
“其实我想说的是东宇这人吧,就是太骄傲了。再怎么说东霖也是亲弟弟——资金周转不灵了,需要帮个忙——东霖他能不理？兄弟之间张个口就这么难？犯得着为找外援去哄骗一个小丫头么？”r
彩虹疑惑地看着她,心里已明白了个十之八九：“莉莉,明人不说暗话,想要我帮什么忙就直说吧。”r
“你和东霖的交情大家都知道。”莉莉说,“东宇最近搞了个大项目,资金有点缺口。东霖那边听说刚弄到一大笔投资,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你看能不能跟东霖提一提,从他那儿挪点钱帮大哥周转一下？大哥这边不好意思说,估计还不一定肯要。我心里再急也得顾着他的面子。这事吧,小弟主动张口比较好……”r
“就这事吗？”彩虹说,“不就是带个话吗？不难,我帮你说。”r
“那就拜托了。”莉莉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帮她把肩上的衣摺抚平,“等你们办喜事那天,我一定送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