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会得意的笑,或者敲她脑袋说她胡说八道,结果却没听见身后的声音。她一回头,只见林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那张照片,但很快,那种眼神便消逝了。他果真如她所料般敲敲她的头,带着宠溺地笑道：“胡说八道。”r
这天,林致的父母都不在家,林晓楠也不在。两人懒得出门,便自己在家随意做了些吃的。正说说笑笑间,门铃响了。r
林致起身去开门,刚打开,一个人影就倒在了他的身上。r
“晓楠!”r
林晓楠双颊如胭,迷迷糊糊地看了林致一眼,笑了笑,说：“哥。”然后便头一歪靠着林致肩头闭上了眼睛。r
钟灵毓见状也连忙跑过去,还没到林致便已一弯腰将林晓楠打横抱起。林晓楠的长发瀑泻而下,清丽的面容在他的臂弯中犹如一朵脆弱凄美的花。r
“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钟灵毓问。r
林致一言不发直接把她抱进了房间。r
他将她放到床上轻轻拍拍她的面颊,“晓楠、晓楠。”r
林晓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说：“我渴……”r
钟灵毓连忙道：“我去倒水。”r
她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蜂蜜柚子茶,倒了杯温水冲调好,然后端着水杯往林晓楠房间走。r
到门口时她顿住了。r
这时,林晓楠已经睡着了,林致坐在床沿上静静看着她,目光是一片近乎悲伤的温柔。r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的目光？钟灵毓一阵茫然冰凉。r
她看见他伸出手,碰了碰林晓楠的脸庞,低声道：“晓楠……”r
那声音温柔惆怅,像从花蕊边叹息拂过的风。r
轻,r
可真轻,r
但钟灵毓心里却轰然一片。r
“林致。”她茫然开口。r
林致回头看见她,眼中闪过出现一丝的惊慌,下一刻便已恢复如常。r
他对她说：“你别见怪,晓楠失恋了。”r
钟灵毓茫然问：“失恋？噢……好像是听阿姨说起过。”r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她松了一口气,对,一定就是这么回事。她点点头说：“好像很有一段时间了,你们怎么也不劝劝她啊？”r
林致脸色又微微黯了黯,“当然劝过了,”他回头看着床上的林晓楠摇摇头,“这个傻丫头,就是放不下。”r
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哥哥心疼妹妹而已!她对自己的胡思乱想很无语。她笑笑说：“你也别太担心了,会好起来的。时间是良药。”r
林致走过来,取过她手中的水杯低头亲吻她一下,看着她道：“说的对,时间是良药。”r
不久后,林致回到部队,不过他们电话短信视频的每天还是要腻在一起好几个小时。r
又过了段时间快到林晓楠的生日。林家大肆操办,林晓楠的外公任华贺将军专程从北京飞回来为外孙女庆生,林致当然也会赶回来。r
这一天,钟灵毓和妈妈在家里聊起这事。 王兴慧说：“灵子,你也快过生日了,咱们也给你办场生日宴会怎么样？”r
钟灵毓赶紧说：“别介,您饶了我吧。你想别扭死我啊？我还是叫几个好朋友一起吃顿饭比较痛快。”r
钟母呵呵笑道：“什么叫几个好朋友？想单独和林致庆生对不对？”r
钟灵毓脸上一红,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没想到林伯伯会为晓楠这么大肆操办,他们家一向挺低调的。看来还真是宠女儿。”r
钟母爱怜地瞧着女儿道：“再宠也是个女儿,而且还不是亲生的,和林致争不了什么的。”r
钟灵毓一呆,“什么不是亲生的？”r
钟母微微一笑道：“本来这事不该告诉你,不过你迟早要嫁到林家,现在知道也无妨。林晓楠是任将军救命恩人的孙女。后来她一家人都死光了,就剩下这个孤女。林家在孤儿院找到她把她带了回来。这都过去好些年了,恐怕连林晓楠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就更不知道了。我和你林伯母要好,她才偷偷告诉我……”r
后面的话钟灵毓都听不清了,她只是不停算林致比林晓楠大几岁？五岁还是六岁？那么他如论如何应当是知道的了……r
她麻木地和母亲聊着天,然后回到卧房,推开门看见对面的穿衣镜,里面的姑娘脸色苍白双目茫然,自己看着都陌生。r
常常有人说她和林晓楠长得像……r
“……诶,你别说,就这么看,灵毓长得和我们家晓楠还真有点像,尤其是脸型和下巴……”r
她仔细盯着看。白皙的皮肤,挺直的鼻梁,秀气的下巴,果然长得和林晓楠挺相像,只不过她更精致,更清丽,更有一种如铃兰般优雅洁白的气质。r
她是真正的桐城公主,而她只是徒有其形的相似品。r
她想起林致看向她的那些眼神,想起那如夜风般温柔惆怅的叹息。r
“……除了我妹,也就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胡作非为。”r
钟灵毓笑了起来。r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是这么回事!r
钟灵毓当天就回到学校,关了手机躺在床上一天一夜。r
一开机,林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r
电话里他的声音极不痛快：“你跑到哪里去了？手机不开短信也不回。我已经到家了。”r
钟灵毓说:“我在学校。”r
“那我去接你。”r
“不用。”r
“怎么了？”r
“你妹妹的生日宴会我不去了。”r
林致顿了顿,问：“为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r
“没有,我今天想去看场电影。”r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灵子,别任性。明天我再陪你看电影。乖,我来接你。”r
钟灵毓冷冷道：“不用,我不想去。”r
林致恼火地说：“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全家人都到了,连外公都回来了,难道你就非得今天去看什么狗屁电影!”r
“你全家人都到了和我有什么关系？”r
林致声音一凛：“你什么意思？”r
“就那个意思,我们分手了。”r
林致吸了口气,说：“我现在过去找你。”r
“来了我也是这个话。要分就分,难道你林公子玩不起？”r
“你给我闭嘴!要分手你也得当面给我说清楚!你等着,我马上就来。”r
说完,“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r
林致咬着牙往外走,身后忽然有人唤他,回头一看,是外公和妈妈,林母喊道：“林致,快过来,你外公正要去找你呢。”r
林致犹豫一会,回过身,“外公。”r
宿舍里,钟灵毓握着手机静静看着窗外,忽然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一个大院的朋友肖琴。r
“喂。”r
“灵子,你怎么没有来呀？今天好大的场面,我居然看见**了,比电视上还漂亮,你没见着真可惜了。对了,我刚才问林致,他说你病了。”r
钟灵毓过了好一会,说：“是,是有点不舒服。对了,我想休息一下。”r
“那好,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看你。”r
“嗯,好。”r
钟灵毓挂断了电话,然后默默关了机。r
外面的夜空中燃起烟火,快过年了,时常有人在江边放烟火。原以为他们能一起去的。r
第二天,林致来找钟灵毓,结果不欢而散。r
后来他又找了她几次,以前他还从没这么耐着性子的哄过一个女人,最后耐性渐渐被磨光了。就像她所说的,一个女人而已,难道他林致分不起？!r
谁知这一分就是数年。r
后来他们因为殊城和连初又有了交集。虽然很不愉快,甚至比小时候更加水火不容。但林致心底竟然生出一丝窃喜。无论如何,他们毕竟又有了联系。r
他和自己较劲许久,终于还是又去找她。她虽然态度冷淡,却并没有让他彻底绝了念想,而他这一次也绝不会那么轻易放弃。r
这辈子他从没这么用心谨慎地追求一个女孩。r
慢慢地,坚冰有了融化的迹象,约她几次渐渐能有一次成功,打电话聊天她也不再那么轻易挂断。再后来,他能带她一起去看球、去骑马、去观鸟,去做那些他们都顶顶喜欢的事情,渐渐,他能在她脸上再看到以前那种灿若夏花的笑容。r
终于在一个冬日的街头,看着她熟悉的笑脸,他忍不住拥住她说：“灵子,我们重新开始吧。”r
他怀里的身体却一下子僵硬。她推开他,冷冷道：“对不起,这不可能。”r
天气很冷,但没有她冰凉的语气冷。r
他忍了忍,问：“为什么？”r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下半年就准备结婚。”r
“有男朋友？”他喃喃重复一遍,仿佛过了好一会才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抬起眼,“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那你他妈和我这样算什么意思？!”r
她面无表情地说：“之前你也没有问过我。现在你知道了,再见!”r
他拉住扭头就走的钟灵毓,目光狰狞,脸色苍白如纸,“钟灵毓,你他妈故意耍我!”r
钟灵毓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冷漠而嘲讽地看着他,“是又怎么样？耍的就是你。”r
他暴怒地攥住她,低下头在她唇上凶狠愤怒地撕咬,撬开她的牙齿把她的舌拉扯出来绞缠得几乎弄断。她木然不动,冷冷没有一丝反应。r
终于,他颓然放开了她,看着她默默无语。r
钟灵毓擦擦唇角的血迹,笑了笑,说：“出够气了？咱们两清了。”r
林致胸口一恸。动了几次唇,挤出一个字：“滚!”r
她挑了挑唇角,转身扬长而去。r
林致在那个街口站立了许久,终于缓缓地回过身去。r
那天夜里,钟灵毓收到一条短信,只有短短三个字：“为什么”r
她想了想,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我能接受不被人爱,但绝不接受成为替补。”r
林致犹如五雷轰顶!r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发觉过他的秘密,可她居然发觉了!那个跳脱的、傻气的、率性的、大大咧咧的姑娘居然发觉了!r
但她怎么会以为自己是“替补”？他不否认,当第一眼看见她坐在自家客厅的瞬间他确实想到了晓楠,可当她抬起头,露出那双乌黑灵动带着勃勃生气和不驯的眼睛,他立刻知道她们完全不同。r
谁会把这两个女孩弄混淆？r
尽管他还不能完全忘记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愫,可他知道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总有一天他能完全走出来,全心陪着那个总是带给他快乐的姑娘。r
桌上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钟灵毓拿起,是一条短信：“我是真的爱过你。”r
钟灵毓默默地盯着那几个字许久,然后抬起头,慢慢将手机关掉。r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开始飘起了细雪。r
她想起在几年前的那个雪夜,他忽然低下头轻轻将唇印在自己脸颊上。轻盈的像是雪花,温柔的仿佛自己是稀世的瑰宝。r
她想起那个自己从小就讨厌的男孩,她尤其讨厌他脸上坏坏得意的笑。可是,他笑起来唇角的弧度特别好看。r
忽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儒雅年轻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他看见她舒了一口气,“原来你在家啊,电话一直打不通。”r
她回过头,微笑道：“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