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巨响,夜燃的车被撞得翻滚在地。r
过了一两秒他的脑子才从空白中反应过来,身体卡在车位之中,浑身疼痛。r
无论如何不能继续待在车里,也许会发生爆炸。他艰难地推开车门。r
这时一双男人的腿冷冷跨立在他的面前。他被拽出车外,随之而来是一记生铁般的拳头击在他的腹部。r
他的身体飞了出去,跌落在七八米之外。r
那个男人缓缓走近,暗月下的面庞有着如刀刻般的轮廓。r
夜燃不禁笑了,轻微的动作牵扯得腹部一阵剧痛,“果然是你,裴殊城。”r
殊城蹲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上毫无表情,整个人却散发着死神般森冷可怖的血腥气息,他说：“很可惜。”r
“可惜什么？”r
“我原本想用最痛快的方式解决问题,不过你伤成这样,显然是不行了。”r
夜燃舔了舔唇角腥咸的血渍,潇洒一笑,忽然右拳疾如风地挥了过去：“这个没有问题!”r
殊城微退避开,冷冷看着夜燃强撑着站起来。断裂的肋骨让他微微弯着腰,脸色煞白如纸,唇角的血却愈发殷红得刺目。r
无论如何他也算个无畏的男人,不过如今状态让殊城失去单方面殴打他的欲|望。他取出枪拉开保险,道：“你也算救过她一次,说吧,还有什么事,我会替她还这个人情。”r
如今的情形让夜燃觉得非常讽刺。就在不久之前,刚刚被自己干掉的韩东临死前对自己说“照顾好她和溪亭”,难不成现在他要把同样的话再对裴殊城说一次？r
有什么必要？她……没了自己,是不是终于可以抹去生命中唯一的污点,终于可以毫无遗憾地和自己的丈夫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r
夜燃心中泛起一抹难言的苦涩,朗然笑道：“没什么可说的,我这辈子想做的事都做了,想干女人也干了,为了她送命我乐意。”r
殊城眼中的怒火一激,反手一记重拳击得他踉跄退出几步摔倒在地,断裂的肋骨刺激肺叶不停咳嗽。r
“你给我记清楚,她是我的女人,你想一想都不配!”说完,他抬起枪冷冷对准他的眉心。r
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喇叭声。r
两人回头,只见远处停下一辆车,一个女人从车上跳下,竭尽全力地大喊：“殊城,不要——”清朗的声音在旷野和心间久久回荡。r
她从一片如飞雪般的苇花中奔来,月色浮动,深秋露寒、白露为霜。r
这一幕如雾霭氤氲的梦般让人恍然。r
她飞快地向这边跑了过来,急切的脚步仿佛显出内心的焦虑和惊慌。r
这样的慌乱,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他？r
连初终于跑到他们面前。r
一时间,三人俱静。r
她怔怔看着殊城哽咽道：“不要这样,殊城,别为了我做傻事。”r
殊城微微垂眸凝视着她,目光凛冽无波。r
夜燃强忍住痛往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r
她哑声道：“殊城,不要为了仇恨手上沾上鲜血,不要像我一样,我们都曾经是警察,那个感觉真的不好受。何况,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和他已经恩怨两清,不会再有任何的瓜葛!”r
“连初,不要再自欺欺人,”殊城缓缓道：“这件事情永远过不去,除非,我和他之间有一个人死!”r
连初的脸色瞬间凝固。r
殊城逼视着她,“你知不知道在这之前,我和他已经明争暗斗了多少次？一个放下过去的男人不会为了你去杀韩东,更不会不顾旁人的性命害我差点葬身井底!当然,我也曾置他于死地。这局棋,不死不休。连初……你究竟是想让他死？还是想我死？”r
“不……”乍然听闻这些事不禁让她的心乱成一片。r
殊城看着她目光微暗,不再言语,回过头举枪瞄准夜燃。r
夜燃只是静静看着连初,期望她的目光能随着枪口回头看他一眼。r
不料她却猛然上前一把握住殊城持枪的手,“别这样,把他交给警察!让法律解决所有的问题!殊城,你原本就这样打算的对吧？我看见袁岸也在附近,把夜燃交给他好不好？”r
“袁岸？”殊城微微冷笑：“等袁岸赶过来他早就不见踪影,你不要怀疑他逃出生天的耐力和能力。”r
连初不禁一愣,稍后一咬牙,猛然用力去夺殊城手中的枪。殊城眼中火光徒然一盛,却只是面色如铁地瞪着她,任由她将自己的枪夺去,心中一瞬黯如死灰。r
却见,连初回身迅捷一枪准确冷静地击在夜燃的腿上,殊城微微一惊,夜燃单膝跪到在地,抬起头紧紧盯着她,目光炙热如焚却看不清是喜是怒。两人目光交错,连初偏过头,举枪又朝数十米外那辆倒翻在地汽车射去。r
油箱被一枪击穿!r
霎时,“轰”地一声巨响,汽车燃烧起来。r
火光瞬间映透天空,撕破了黑暗。r
连初回眸看着殊城：“袁岸他们马上就会过来了,夜燃伤成这样必然跑不了。殊城,我们走吧。”r
殊城凛然不动,刀刻一般的面容愈发峻挺森严,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总有无数个理由阻止我杀他,从开始到现在。连初,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不愿意我杀人,还是,不愿意让他死？!”r
“殊城!”r
“不要对我撒谎!”他的声音徒然暴戾。r
噼噼啪啪的火花映染着他眼中灼烈狂暴的目光,连初看着他的眼睛无法有任何隐瞒,“是,我不愿你为了我去杀人,也不愿他为了这件事去死……毕竟他救过我,也为我救我受过那么重的伤。”r
“那又怎么样？”殊城冷冷道：“如果不是他设计诱你入局,如果不是他陷害我在美国坐牢,你根本不用一个人面对那些事情!”r
连初胸口又是一震,“什么？你……我不知道。”r
殊城逼近一步,“现在你都知道了!连初,把枪给我,让我替我们这些年来的遭遇讨回公道,或者,你亲手解决这件事。”r
连初不禁一退,“不……”r
殊城的目光一瞬间熄灭,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寒凉彻骨的苦笑,“你看,什么都是借口,归根结底,你是舍不得他死!”r
连初心中一阵慌乱和剧痛,“不,殊城,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得那样!我确实不想他死,可并不是因为我对他有任何你认为的私情!”r
“那是因为什么？!”他紧盯着她,目光让人呼吸停滞。r
连初答道：“相濡以沫,曾经的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