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远远看着大厅那头谈笑而立的三个人。不,或者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缠绕着其中一个人。r
那是一个她不熟悉的裴殊城,与平素那个让人敬畏又让人倾慕的男人截然不同。他的眉毛微微上扬着,微笑时英挺的眉目如春风般舒化开来,温柔中带着几分倜傥。忽然,他俯身吻了吻妻子的面颊。宋歌的心脏一瞬间如被什么狠狠击中一般!r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样一个冷峻到凛冽的男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自然亲密的举动？可偏偏这举动在他做来自然极了也流畅极了,坦坦荡荡毫无避忌,仿佛这就是全天下最理所应当的事情,让人无法认为有半分的不妥。r
那应该是一个告别吻,他辞别了妻子和朋友大步往门口而去。r
“裴总”两个字就压着咽喉最上方,如火燎喉,只要他往这边瞟一眼、一眼就好了……他终究只是从她眼前途经而过。r
殊城一出大厅,面容立刻变得峻严,他边走边取出手机,片刻后接通,“到底怎么回事？”r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您过来看看吧,今晚的情形很不一般。”r
大厅里,连初看着殊城消失的门口若有所思,耳畔忽地传来一声轻笑,“谁这么大魅力啊？一个电话就把老六叫走了。”r
连初没吱声转身挪了个地方。r
林致没事人似的跟上,揶揄道：“你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怎么今儿跟个哑巴似的？”r
连初不禁头上青烟一冒,脸上淡淡地说：“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这个还瞧不出来？”r
林致又笑了一声,“怎么着？话不投机半句多啊？”r
“那倒不是,每次和你说话都得让着你,累得慌。”r
林致脚下一滞。r
前面的连初唇角微微挑起。r
和我PK？论气人还从来没人赢得过我呢!r
正在这时,房内的音乐一变,舞会正式开始了。r
楚盛公司公关部的陈经理匆匆跑过来,“祁总,董事长人呢？”r
连初道：“他有点事情先回去了。”r
陈经理着急道：“这可怎么办？计划好请您和董事长来一段开场舞呢。”r
连初正要说话,林致上前一步,神色轻松地笑道：“没事,我陪祁总跳一曲好了。”r
连初一怔,陈经理忙笑起来,“好、好,这样最好不过了。”r
连初开口欲言,但当着陈经理的面也不好太驳林致的面子,只好眼睁睁看着陈经理跑上台热情洋溢地邀请“祁总和林董给大家来一曲。”r
林致轻轻点头转身,含笑做了个邀舞的手势。连初无奈将手递给了他。他将她一带轻盈上场。r
舞曲本来是最为寻常的慢华尔兹。连初和殊城都不太擅长跳舞,所以她专门让人选了这种最为大众的舞曲准备随便上场混混算了。谁知道她现在的舞伴是林致!r
林致带着她在舞场上花样翻新地轻走、滑步、倾斜、反身、旋转,舞步越来越繁复灵活,四周目光聚焦、掌声渐起、连初额上冒汗,凝神应付勉勉强强跟上他的节奏。r
林致微微撇了撇嘴角,低声道：“行了,别僵得像块木头似的,随便走就行了,你想踩到我还有点困难。”r
好在舞曲不长,连初忍了忍也就结束了。她略略点点头算是尽了个礼数,转身下场。林致浑不介意地笑笑,眼睛一亮走向自己的新目标。r
舞场上的氛围已经热络起来,音乐的节奏忽一变,奔放而浪漫,林致揽着一个窈窕的美女共舞,腰|肢贴得很紧,舞步协调如一人,舞姿很潇洒也很……魅惑,特别是男人劲蛮的胯和女人柔媚的腰一起摆动的时侯。r
连初看了一会,想：这舞坚决不能让殊城和别的女人一起跳。她想起殊城那天说她气量像刘夫人的话,不禁又笑了起来。r
夜色愈来愈深,在城市的那一边,与杏雨南亭的热闹繁华截然不同,这里寂静深幽仿佛沉睡了一般。r
一个黑暗的窗口之后,一双冷静沉锐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几个敏捷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对面一所不起眼的咖啡厅里。r
夜燃猛然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凝神倾听片刻,起身、轻轻打开连着另一间卧室的房门,迅捷无声地摸到床前,轻轻捂住床上小女孩的嘴。r
溪亭一惊睁开眼睛。r
“嘘,别说话,”他极低声地说,“跟我来。”r
他将她拉起来,塞到床底下,将手里的手机递给,小声道：“过二十分钟再给连阿姨打电话,按‘1’就行了。”r
说完夜燃起身推门出去,屋外数声暗哑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片纷乱嘈杂的打斗声,溪亭在黑暗中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死死攥紧手里的手机。r
连初走出杏雨南亭,有些疲惫地揉揉眼角。这时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后门跟了出来,“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r
连初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你接着再玩会。”r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你等一下,我去取车。”r
“不用……”r
林致打断她：“老六可是专门交代了的,我可不敢不听。”r
连初顿了顿,“那好吧。”r
林致不一会就取了车,两人上车,一路沉默。r
连初当真不想他送她,与一个明知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没人会觉得自在,她微微侧过身偏头看向窗外。窗外一排排深暗而压抑的树影迅速倒退,犹如某些无可追回的往事。繁华过后愈是寂清,幸福深处愈发恍然。r
她不知如今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不知何时会醒何时会碎的梦。r
林致略略偏头瞟了她一眼,她此刻神色安静,却让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幕。r
他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等她一起去美国见殊城,过了很久,看见她拎着行李箱走进来,穿着卡其色的风衣,轮廓鲜明而修挺,映衬着安静如玉的面庞,站在人群中远远望去竟有一种落霞孤立清绝出尘的感觉。r
他和她也不是总这样针锋相对,这某一段时间,他们甚至是朋友。那时他们还住在X市,那里有碧海银沙的海岸,他和他们夫妻时常一起出海,午后出发,直到夕阳的余晖染晕染蔚蓝的海面方回。r
“吱”的一声,汽车忽然停住。r
连初一怔,回头,正要开口询问。r
他倾身过来一下吻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