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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死者叫夏鹏飞,男,二十六岁,身高一米八五,体型属于强壮型,是武灵镇本地人,武灵学院第七十二届学员,即将毕业前往易水军事学院学习,是武灵镇的未来之星。

案发地是死者三个住所之一的位于武灵镇西北方向,离开武灵大道三里左右的一片小树林里的,一个很豪华的庄园式别墅。这里风景优美,远离喧嚣,是有权势和财富的人才能拥有的地方。死者被发现时仰躺在他的卧室里,全身赤裸,血流满地,血液已经开始凝结变色。尸体上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伤口,排除皮外伤,有七个致命伤。背部有一道深七公分,宽十几公分的伤口,显然是凶手刺中死者后将凶器往下划造成的。除了背部的致命伤外,在死者的胸部腹部还发现了六道致命的残忍的伤口,这些伤看上去很不规则,像是残忍的歹徒疯狂的将凶器扎在死者身上,非要死者死不可。

发现死者的是这个别墅的唯一一个仆人,这人看见后立刻将在现场的犯罪嫌疑人莫寒制服,然后报案。

此事已经发生了四天,案发现场已然被封锁,治安维护官们收集了这里能收集到的任何证据并带回了治安厅。此时,别墅隐藏在小树林里,小树林在夏日的微风中发出微弱的呼吸一般的声音。阳光洒在空地上,绿色的植被静静的吸纳着阳光中的有利分子。

刘少锋徒步来到了这片寂静的地方,他的身上出了一些汗,虽然树林里的凉风为他驱走了少许的热意,但现在到底是夏天,闷热的天气到底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他在林子里站了会儿,点上一支烟,轻轻吸上两口,眼圈在林子里飘动。他的目光沉静的朝那栋漂亮的庄园别墅望去。这是栋缩小版的庄园别墅,房子不大,房子周围的土地都被充分的利用上了,庄园与树林的界限是一圈四季常绿的植物篱笆,高达两米,绿浪盈目,特别舒服,在这道绿色的篱笆一边,正对着刘少锋的是一道五六米宽的大门,此时大门被一道黄色的警戒带围上了,那是治安员的杰作:禁止闲杂人员进入。

刘少锋将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朝庄园走去。他不是闲杂人员,而是巡视官,对于治下的任何大小事物都有权力过问。他弯腰走进那道禁止线,走进了庄园,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超大型的游泳池,游泳池就在别墅的面前,这里还设置了喷泉,跳板,以及一块温泉样式的配置。他走近游泳池,池水冒着淡淡雾气,水在动,池水很干净。他皱了皱眉,喃喃道,“有钱人呐!”抬头望着那栋死气沉沉又特别豪华的别墅,他的心里是空白的。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但是这个地方的一切布局他已了然于胸。他看过治安厅里的案卷,找到了治安员现场临摹图,也看到了死者死亡的方位。他不再留意其他精美的或者豪华的东西,径直走向现场。

别墅共两层半,最上面的是阁楼。尖顶,飞檐,大理石材料,精致的雕镂技术。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从哪里运来这么些上好的大理石,刘少锋心里喃喃地道,大理石可是很稀缺的,在现有的人类居住的领土上,除了都城和重要城市的需求外,地方小镇能用上的少之又少,不管多有钱,那都是很少的,可是这家伙却能运到这么多。可是慢慢一想他就释然了,这家伙的父亲是武灵学院的重要人物,每年在前线征战杀伐立功的有四分之一是来自武灵学院的人,因此,他们从占领区运回大量的大理石不是不可能的,而这家伙要用大理石,那几乎不是什么难事。

现场在别墅二楼,偏南方向的一间卧室。血迹还在,只是里面已经被整理的井井有条,根本不像是凶杀现场。刘少锋静静的站在血迹旁边,目光从卧室的书柜缓缓的移动。卧室的墙上有很多画,画面很糟糕,不是专业人士的手笔,像是这个卧室的主人的杰作。画的内容都是些粗俗的内容,有几张是年轻少女的画像,虽然画的主人的技术有限,到底还是将里面的少女画的有模有样。刘少锋仔细看着一张画,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的画像,瓜子脸,眉毛纤细,眼睛清澈明亮,白净的脸上有一对浅浅的酒窝,还有一头乌黑的秀发。从少女的眼睛里,刘少锋看到的是单纯、快乐、幸福。

这个女孩是什么人?她是现实中的?是本地人?跟死者有什么关系?

他还不知道死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或许先从了解死者开始会有一些答案。他站了许久,又走了很远的路,现在有些累了,于是在床沿坐了下来。床上摆着一床丝质被子,铺了一张红色的床罩。刘少锋双手撑在床上,手指触及处,很丝滑,很有触感。他不觉低下头来看床罩。鲜艳的红,像血,像火。床上还有香水的气味,浓烈,让刘少锋有些难受。

太阳偏西,夕阳在树林上方斜斜的投洒下来,暖暖的光线从窗户进来,落在木地板上,那些干涸的血迹上。

刘少锋皱起了眉头,他扭转腰,低头俯看着床罩上的斑点。

红色,比别的红更浓,更确切的说是黑色。刘少锋的鼻子抽动着。血腥味。

那是血。刘少锋立刻站起来,在地板上的血迹旁边蹲下,用手指在血迹上压了一下,然后举着手指放在鼻子边。不同的气味。同样是血,却有不同的气味。就像是人,有男人女人之别。细微的差别,就像是发丝一般大小。刘少锋闻出来了。这是不同人的血,床罩上的血不是来自死者,是来自一个女性;并且,这血是同一天出现的。他站起来,将床上的被子打开,被套上也有,只不过要少的多,颜色也淡得多。

在那一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死者的死是不是与那些事情联系在一起的?

凶杀案有很多种类,比如仇杀,情杀,为财杀人······那么死者的死到底是哪一类型呢?

他仔细回忆着案卷里被划掉的内容。死者全身赤裸,生前有xing行为,案发现场发现被撕下来的裙子布料······有人发现有两个陌生人匆匆离开案发现场,有一个年轻男子,有一个是年轻姑娘······那么,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呢?

或许,他知道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刘少锋望向窗外,心里打定了主意。

他要去见他,并且问他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夜幕低垂,夜色像一层薄薄的黑纱从天而降,覆盖在大地上。

拘押所在治安厅东南方向,距离不到一里地。任何未判决的嫌疑人都被关押在这里。拘押所也在林子里。这是一片杉树林,树木粗壮,枝叶浓密。拘押所是用附近的石头筑成的,很坚固;外围有三米多高的围墙,围墙间隔十米有一个塔楼,塔楼上有人值班。

刘少锋见到了他要见的人。这个人给他的初次映像很简单,就四个字:诚实,善良。但他知道,人的外表与内心是不一样的。尽管如此,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给他的映像不坏,这不觉让他想起那个老人来了。

“你就是莫寒?”

莫寒看着他,点了点头。他的面色很差,苍白的吓人。

“我叫刘少锋,是巡视官。我是前天来到武灵镇的,一来我就听说了这件事。说实话,你现在很有名,武灵镇大街小巷几乎没有人不在议论你。”

莫寒垂下头,遮住面额的头发在他的脸上留下阴影。

“你喜欢武灵镇吗?”刘少锋突然问道。

莫寒抬起头,几乎是立刻,他惊讶的看着对方。

“你喜欢这里吗?”刘少锋道。

莫寒迟疑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目光闪动着。良久,他的嘴唇颤抖着,从嘴里发出苦涩的声音,“喜欢。”

刘少锋微微一笑,道,“我也很喜欢这里,这里是个不错的镇子,环境优美,人们和睦相处。”略一停顿,他继续道,“既然喜欢,你为什么要杀人呢?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给你喜欢的地方增添麻烦吗?你不觉得你在给这里抹黑吗?”

莫寒没有说话,头低垂着,脸上的落寞和忧伤挥之不去。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你杀了那个家伙,还是别人干的?如果是你,是什么促使你那样做的?”

刘少锋等待着对方回应,可是对方低垂着头,没有丝毫的反应。

“或许是你的亲人受到伤害,所以你才会那样做。”

“不是的,”莫寒像受到刺激一般,突然挺直身子,瞪着刘少锋,他那苍白的面孔因为激动而有了一丝血色。

对方的反应似乎证明了刘少锋内心的一点推测。刘少锋露出笑意。刚才他不过是试探性一说而已,可是对方竟有如此大的反应。刘少锋道,“不是吗?如果不是,那么你为什么要杀人?我今天去过现场,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也记得在现场勘查笔录上有符合我判断的记录。你说不是,可是我认为你在说谎。”

“不是的,”莫寒的脸上淌着泪水,双手紧紧的抓着。“求求你,不要问了,不要推测了,人是我杀的,我杀他就是因为他曾经欺负过我。到此结束吧,不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如果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顶这个罪名呢?难道自由不好吗?难道和亲人在一起不好吗?”刘少锋叹了一口气,“我见过你母亲。”

莫寒呆呆的望着他,眼睛里全是泪水。

“她在治安厅外面等了很久,她一定很想见你,想知道你在这里怎么样。可是,没有人会让她见你的。我知道她心里很担心你,她苍老了很多!”

“妈妈!”莫寒压抑痛苦的,低声叫着。

“她让我给你带句话,”刘少锋盯着对方,留意对方的表情变化。“她说,她相信你是无辜的,不管结果会怎么样,她都会在家里等你回去。很伟大的母亲,她一定为你付出了很多,你对她一定很重要。”

“妈妈。”

“莫寒,难道就为了你的母亲,你不能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或许我能帮助你,我能让你重新回到你母亲的身边。”

莫寒摇了摇头,情绪低落地道,“我对不起她老人家,她为了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到头来,在我们长大了可以自食其力的时候,还是要她老人家操心挂念。我不是称职的儿子,我愧对她。”

“莫寒······”

莫寒摇着头,道,“不要说了,我没有什么要对你说的,事情就是那样,我杀了人,我该被扔在偏远的监狱里烂掉。”

刘少锋的心里有些触动。莫寒刚才的表情是不会假的,对于母亲的愧疚和自责,他是真情流露的。但是他的表情也告诉他,他是不会再说任何关于案子的事情。他已经选择了,决定了,他要带着罪犯的头衔,被扔在监狱里,在那里烂掉,彻底的烂掉。

刘少锋站起来,点上一支烟。灯光昏暗。他看着莫寒那忧郁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人的本能就是求生,不管在怎样的情境下,人都会为自己辩护,除非,要么做了恶事无意活下去,要么,有难言之隐让他作出自我毁灭的决定。或许,一个人的毁灭能给其他人带来重生。这是个不错的选择,真的很不错。

“我会去看你母亲的,要我带话吗?”

莫寒感激的看着他,道,“如果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妈妈,告诉她我在这里很好,没有人欺负我,吃住也有保障,让她别担心,如果以后我不在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亏待自己。她已经为我们付出了很多,没必要再付出了。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我爱她,不管我以后会在哪里,我都会想她。”

“就这些?”

“嗯。”莫寒站起来,在外面的看守知道会见结束了,就进来了。莫寒诚恳地道,“谢谢你。”

刘少锋轻轻一笑。莫寒也笑了,苍白的脸上浮出笑容。刘少锋呆呆的望着。这是欣慰满足的笑。莫寒被带走了,可是他的身影仿佛还在刘少锋的面前。

这是个穷凶恶极的罪犯吗?还是个内心善良的无辜者?

紧紧的站在寂静的会见室,夜里的寒气有些刺骨,烟在手上越少越短。灼痛把他从沉思中拉回来了,他扔掉了烟蒂,随意扫了一眼这个狭小的房间,叹了口气。

隐藏的到底是什么呢?这桩凶残的杀人案件下面到底有怎样的故事呢?

刘少锋拘押所,来到了夜幕中。拘押所的大门在他后面关上了,发出沉闷的声音。夜色很深了,天空中星辰如沙,闪烁着微弱纯净的光芒。他有些疲惫的挪动双腿,无意识的走着,走进蒙蒙的夜里,让清新冰凉的空气将自己围绕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