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图案有点类似纹身印记,没有线条,都是像朱砂的红点构成,形态蜷缩成一个圆团,看着比较抽象,有点像三岁小孩或者抽象大师的随手涂鸦。
我眉头紧皱,右手食指轻轻摸过去,顿时秃子浑身抽搐了一下,吓了我一跳。
急忙将手缩了回来,食指上一股粘稠的感觉,我不禁凑到鼻子上一闻,一股淡淡的腥味,与之前蜈蚣身上闻到过的味道极为相似。
看来问题是出在这个奇特图案上了。
车窗外,那只飞天蜈蚣还在不停的拍打着翅膀,吱吱的听着心神烦躁。尤其是那个女子人头睁大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原本呆滞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哀怨和恶毒。
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压了压情绪,继续探查起秃子肚子上的图案。
图案很简单,根本看不出什么蹊跷,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随手在秃子光光的肚子上一拍,图案上突然一个极小的亮光一闪而过。
我轻咦一声,再次将手指摸到蜈蚣图案处,另一只手将秃子肚皮往下按去,刻意找好施力点,渐渐的,几根细小如发丝的红色针状物体露出了头
“刺?”我疑惑起来,继续慢慢往下压,刺露出越来越多。只要手指一碰,秃子就会浑身抽搐,屡试不爽。
我看准时机,待露出皮肤最多的一根刺出来半公分时,用食指拇指一捏,再快速的往外一拔。
“啊!王颠尼玛比!”在刺拔出的一瞬间,只听秃子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整个身子拼了命的抽搐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点点白沫。
“秃子,你能说话了?”我大喜,见秃子对我怒目而视,艰难的道:“这笔账以后再算,把接下去的刺都拔掉,疼死我了。”
“好!”我一点头,疼点总比死了强,刚要继续动手,秃子立刻打断了我,道:“先找个东西堵住我嘴,不然太没面子了。”
暗骂一声矫情,我特地拿了一个擦车的脏布塞住他大嘴,然后聚精会神的继续拔刺。
这些刺嵌在肉里面,要一一拔出来是一项很困难的技术活,最后无奈,我只好借用了秃子那把地摊淘来的小匕首在其肚皮上划开一道小口子,再逐一拔刺。
整个过程持续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搞得我和秃子都是大汗淋漓,一个是紧张的,另一个是疼的。
我将取出来的红色刺极为避讳的摆放在餐巾纸上,足足十八根,有四公分长,也亏得秃子油多肉厚没伤到别的。嵌到肉里面的部分还有不少极其细小的倒刺,像极了微型的狼牙棒,难怪秃子会疼成那样。
不过再疼也不至于身体不能动啊,这些针刺透露着一股邪气。这个东西应该大有文章,想了想,我小心的把这些刺别在衣服内衬上,确保不会碰到身体皮肤为宜。
“你是怎么沾上这玩意的?”我开口问道。
秃子倒在一边,大口喘着粗气,眼神迷离,脸上流露出撸管后特有的洒脱和轻松的超脱感,有气无力的回道:“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我一阵无语。
“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你这娘们,搬弄老子的时候墨迹死了,我当时紧张的裤裆都在发颤,你知不知道?”随后,秃子越说越激动,一口气喷了不少脏话,说着就给我后脑勺一个拍打,哈哈大笑道:“人生最大快事不外乎随口骂人和随手打人,爽死了,哈哈,王颠,我这回算是顿悟了。”
“明显是棒槌了。”我嘀咕一句,不再让秃子继续无厘头的连珠炮放下去,否则就没完没了了。
秃子太过激动,说话没什么调理,听了半天,我才慢慢整理出事情的经过。其实整个经过就是秃子个人的感情曲线,跑到车头,先是激动,然后看到车后窗的破洞,转为失落,再然后突然发现一个美女人头飞到自己肚子上了,吓了一大跳,然后肚子巨疼,感觉自己完了,绝望,然后被我救到,惊喜,发现我想到了干掉人头和里面飞天蜈蚣的办法,心情转为狂喜,再然后发现我根本不靠谱是个呆子,心情瞬间低落,暗骂自己白痴居然给我报以希望,再然后成功挡住人头蜈蚣,变得欣喜,最后被暴力取出体内针刺,心情激荡到发狂。
总之,痛并快乐着。
过了一阵子,飞天蜈蚣还是在上头发出吱吱声,女人头瞪着眼睛怨毒的看我们,眼睛一眨不眨眼药水都不需要。原来,这两东西就这两招,习惯后也就懒得理它了。
秃子终于缓过了劲,或者说嘚吧累了,从我身边拿起打火机和烟猛抽起来,一根烟三大口完事,然后一阵低沉的咳嗽,四周烟雾缭绕仿佛身在北京,连我这种常抽烟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省着点,万一蜈蚣进来了,我们还能当武器呢。”
秃子享受的吐出一大口烟气,嘴巴一撅,一个不规则的烟圈出现,慢条斯理的说道:“皇帝不急。”
我无语,秃子看来是接近一次嗝屁后彻底活脱了,说什么也没用,这种人你越说他,他越感觉你活的累。
秃子见我不再搭理他,他也识相的闭嘴,继续猛抽。
我无聊的发呆,要说男人无聊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除了触摸生殖器外,估计就是低头玩手机了。我掏出手机一看,绝版山寨诺基亚一点信号都没有,电也只剩了两格,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游戏没得玩了。这时只能关机,待到离开这鬼地方后再打开,否则这大山沟的人迹罕至,要走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可不想体验野人的生活,或者说连野人都做不了,遇到野兽了,活脱脱一个移动自走零食铺啊。
我无奈叹了口气,暗道倒霉,双眼一闭,干脆眯一会,希望一觉醒来发现人头和蜈蚣已经不见了。
此时,密闭的空间内格外的安静,脑中思绪飞转,浑身肌肉酸麻但就是睡不着觉,只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听着外头蜈蚣的吱吱声,以及秃子急促的咳嗽声。
烟气闻多了,嗓子被烟碱呛的难受,顿时感觉一阵烦躁。
过了一小会,我差不多要放弃睡觉时,秃子忽然啧啧一声,往我脸上轻轻一拍,语气怪异的说道:“发现没?”
我不耐烦的说发现你妹。
秃子脸色微变的说着:“从一开始我就奇怪了,这个纹身时髦的蜈蚣的吱吱声特别的有规律,不管是频率、振幅还有声音停顿的间隔,都保持一致,像是在不停的唱同一首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故作思索了几秒,回道:“十有八九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它很久没看新闻了,不知道同一首歌已经停播很久了,另一件事就是它真的只会唱一首歌,毕竟不是谁的音乐细胞都能跟我一样发达的。”
“不贫嘴你会死啊?”秃子给我白眼一翻,气道:“实话告诉你,我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怎么说?”
秃子语气严肃的说道:“动物不停的发出同一频率的声音,要么是在说:我发情了,你们在哪,快过来。”
我一惊,讶然道:“这个人头是女的,该不会蜈蚣也是母的吧,难道说其他的公蜈蚣会被吸引过来?”一想到数只蜈蚣要在我们眼前做如此刺激的繁衍行为,我不禁鸡皮疙瘩直竖。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蜈蚣在说:这边有大餐,大家快来开吃。”秃子越说脸色越沉。
经秃子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很有可能,凡是宁可信其有,抬头看了看持续不断抖动翅膀的飞天蜈蚣,心沉了下去,“天一亮会不会就安全了?”
看了看手表,现在正好半夜十二点,加上处于冬天,天亮大概要等到七点。如果这东西怕日照的话,我们就还有戏。
“有点冒险,万一这东西不怕阳光怎么办?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秃子摇了摇头,“至少先试探一下。”
说完,秃子掏出自己手机,打开照明照向人头蜈蚣。
山寨机的照明就是给力,蜈蚣和人头给照的清楚无比,两者受到突如其来的光照发出一阵震颤,蜈蚣动作猛的一顿,一缩,回到人头里面去了,女人也是眼睛紧闭。
看到这,我和秃子对视一眼,“有戏!”
然而,就在我们惊喜的时候,我忽然看到秃子脸色狂变。
这变故太过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秃子浑身僵硬,慢慢挪动了下身子,头后转盯着原来后背挡着的地方。
那是一团衣服,这是我塞住后挡风玻璃破洞用的
顺着秃子的目光,我愕然看到,那团衣服正在一点一点的从外往里面挤。
我冷汗直冒,没过几秒,就在外套被挤掉的一瞬,我和秃子真切的看到,一张没有脸皮的狰狞人头赫然出现。
我立刻反应过来,大吼:“快挡住!”
几乎是条件发射的,我和秃子拼了命扑上去一抓托起刚刚掉落的外套往无脸怪一撞,正好堵住那个破洞。
无脸怪被挤到车外,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外套上传来的些许压力在往里面推,还好力气不大。
“格老子的,还真来了一只,不过问题不大,还是能够对付。”我安慰道。
没想到秃子露出一脸古怪,苦笑的摇了摇头,“你确定?”手往上面一指。
我一头雾水的往上看,随后瞳孔猛的一缩,下巴差点掉下来,姥姥的,问题大条了。
只见车顶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大量无脸皮人头,围绕着那只女人头往复盘旋,面露狰狞,恐怕不止三十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