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走访和了解,没有人不赞成拆迁改造的,可都担心拆迁后的安置和工作。邱维能向大家解释,不安顿好你们,绝不开工。邵定发说拆迁后,凡是没有工作的而又有劳动能力的由居委会登记,建筑工地需要大量用工,另外,外地工人和工程技术人员他们不能背着锅跑,这些都是你们工作的机会。我们有专门的部门组织安排,请大家放心。邵定发和居民们聊得很开心,大家都认同了邵定发的说法。邵定发见时机成熟,请居委会派人通知每家派一个主事人来居委会开会,他要向全体居民说明解释。
四虎探听到邵定发的行动,四个人领着手下十几个人拿着家伙闯进会场,见人就打。顷刻间叫喊声此起彼伏,多数人乘机溜走。邵定发等人喊破了嗓子,他们就是不停手。洪副局长见情况危急,没有请示,指挥负责安保的警察上前制止。见警察上来,二虎令众打手停手,和警察对峙。邵定发急令警察后退,挺身站出来,严肃道:“陆家人等,你们听着,你们这是严重暴力犯罪。请你们立即去派出所投案自首,否则……”
“否则怎样?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兄弟怕过谁啊?别说你一个什么邵县长来,就是姓薛的来也是这样!”陆老二踏前一步,和邵定发面对面站着,手里拿着短棍。得意地转身向他们带来的同伙地道:“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打手齐声呼应。陆老二盯着邵定发恶狠狠道:“就凭你一个竟敢和二爷我叫板,你是嫌活得不自在了!”右手前伸要锁邵定发的领口。邵定发在站出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拼着受伤也要将他们制服,否则工作无法开展。要是让警察上必然酿成巨变,而且警察只有三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拦住邱维能,不让他出去面对来人。他看出来了,陆老二是他们的头,擒住他,其他人就好解决了。但他并没有把握擒下陆老二,只能见机行事。他对自己的灵活还是很有自信的,他曾经空手和盗贼搏斗过,虽然受了伤还是抓住一个。他也看到还有几个中年男子站在一块,看着他们。歹徒没有对他们下狠手,看来他们几个在这里也是有一定影响的人。邵定发要借用他们的理解和信任来带动其他居民。要让他们理解信任自己,光靠嘴巴是不行的。还要用他们最能接受的方式,让他们确信政府的决心是坚决的。眼前能快速制止这场恶性事故就是最好的证明。当陆老二伸手要抓他的衣领要锁他的喉咙时,邵定发滑步矮身从陆老二胳臂下面滑出,转到背后。陆老二右手走空了,大惊失色,知道邵定发不好对付,横向里退了两步,和邵定发形成对峙。后面的三个弟兄和那些打手脸上全是惊讶。他们都明白,邵定发转到陆老二背后,要是邵定发出击,回身一个肘击,陆老二哪里还能好端端地站立,此刻可能趴在地上吐血了。这一招最大程度震慑了他们,嚣张的气焰顿时委顿。
洪副局长乘机道:“你们还是赶快去派出所自首!”
听说还是要他们去自首,他们哪里肯就范,现场又紧张起来。那几个中年人看到邵定发如此不惜孤身犯险,心里都很佩服,等到邵定发使出那漂亮的手段不仅是佩服了,而且信心大增。三个警察也是精神振奋。这样一来,现场力量对比形成真正的对峙了。邵定发抓住有利机会,正色道:“都是这片土地上居民,为什么就要搞特殊?我郑重地警告你们,你们以前做了多少对不起群众的事,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居民们心明眼亮。要是你们再这样执迷不悟,等待着你们的将是什么,你们应该知道!”
一席话说得那些平时跟着他们四人欺软怕硬的打手心生退意。他们平时也没有遇到公然和政府对抗的事,更没有遇到邵定发这样不怕死的人。那三个人看到手下的反应厉声呵斥道:“你们要怕,谁也跑不了!你们怕什么,我们上面有人,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邵定发对那十几个人道:“你们要主动退出,交代以前的恶行。我保证你们得到宽大处理,否则,我的话是算数的!”
“别听他的,他在吓唬你们!先把他拿下就好办了!上啊!”那三虎齐声吆喝往前冲。洪副局长见了,朝三个警察一挥手,自己当先冲上前。那几个中年人也不怠慢,发一声喊迎上三虎。后面那十几人眼看发生了巨变,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突然冲进来十几警察,他们哪里再敢发威耍横,乖乖地垂首丢下手里的家伙。洪局长冲到邵定发和陆老二两人中间正好挡住打向邵定发的棍棒,左手手臂骨头咔嚓一声折断。洪局长右手死死抓住陆老二的领口。三个警察和中年人齐心协力地擒住三虎。
邵定发向接到电话火急赶来的赵局长吩咐将他们带走。将倒在怀里的洪副局长搀扶进警车里送往医院。
经过惊险的人们这才松弛了紧张的神经。邵定发和中年人握手道谢。
众打手和陆家四虎被押上警车,开往公安局。邵定发让肖主任带人查看被打的居民,需要送医院赶紧送医院。一阵忙乱过后,现场收拾好了。大家心里都好像从死神那里走了一遭。邱维能埋怨邵定发不该这样不顾自己安全涉险,说他们可是亡命徒,你可是工程总指挥,万一你有个闪失,工程怎么办?这其中孰轻孰重你应该掂量得出来。邵定发诚恳地接受了批评说下次一定注意。正说着,周诚带着一班人气喘吁吁地赶来,手里都拿着棍棒,有的手里拿着砖头。邵定发笑问:“你们这是干什么,要演戏啊?”
“听说有人在围攻你们?你们没事吧?”
邱维能笑笑道:“能有什么事,我们邵常务孤身一人就把他们摆平了,还用得着你老周来?”
“怎么,你你真的和他们干上了?你这不是在冒险吗?你伤了工程怎么办?”
邱维能哈哈一笑道:“看看,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吧!”
邵定发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肖主任你还是请大家来继续开会!今天的工作一定要做完。”
邱维能朝邵定发耳边说,这事还是我来办,你赶快回去向薛书记夏县长汇报,让他们知道,采取对策。要是让对方先说话了,那就被动了。邵定发明白邱维能担心的是什么,说:“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告诉赵局长按照法律准则审讯。”
邱维能说这事我来办,你快善后。邵定发和大家握手,那几个中年人很感激邵定发替他们撑腰,为他们除了大害。邵定发笑笑说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做及时,让你们受苦了。应该是我们向你们道歉才是。说请你们协作我们搞好拆迁安置和就业工作。正说着门外突然想起了爆竹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暴烈密集,像除夕的光景。
邵定发赶忙离开,门外早已硝烟弥漫。邵定发推着自行车急速穿行在硝烟里。耳边听到众人呼喊出的感谢声音。邵定发不敢停留,骑上车子使劲蹬动脚踏板。刚冲出烟雾,叫一群人拦住,邵定发赶紧下车。人群有被打的有从附近赶来的。为首的一个老人端着一壶茶,执意请邵定发喝口茶水再走,说:“邵县长,你就是活菩萨,帮我们除了四害,我们终于有安稳日子过了!你忙了这半天,还差点让那些畜生打了,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要是不喝茶,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
邵定发微笑道:“乡亲们,我感谢你们大家的好意。那是我们应该做的事,不值得你们这样。相反,你们说的四害危害你们太久了,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乡亲们,请你们支持振国大道改造,这是利县利民的大好事啊!”
“我们知道,邵县长,我们一定全力支持!”老人道。大家都表示拥护。邵定发连说感谢,也没有和大家分辩自己的职务,要骑车离开。老人一把抓住邵定发车把说:“怎么着你都喝口茶水才能走!”大家都要他喝茶,说不喝就不放他离开。邵定发笑笑,支好车子,接过茶壶大大地喝了一口茶。他真的口渴了。
邵定发喝过茶,人们自动分开,让开一条通道。刚骑上车子不久,手机响了。薛书记在电话里焦急地询问他受伤了没有。邵定发说没事,我正要回来汇报。薛书记说我们等着。
车到县委门口叫马兆拦住,说要向他汇报资金的事。邵定发马上带马兆去指挥部,见到龚茜,没等龚茜开口,邵定发让她打电话给薛书记说我迟点过去汇报,遇到紧急情况。龚茜去打电话。邵定发开门请马兆就座,问马兆怎么回事。马兆告诉他,根据新规划和初步设计,他做出了预算方案,现有的和后来预备财政拨款只能修通振国大道三分之二的工程,那后面一华里没有资金修了。邵定发问怎么会这样,原先不是安排好了吗?马兆说原先也没有安排好,根本就没有对具体的项目进行过预算。
邵定发感到头都大了,急迫地问还能不能有其他的办法。马兆摇头说:“我要是有办法也用不着急着找你了。”
邵定发说:“你不用着急,让我来想办法。你回去继续工作。”
马兆走了,邵定发陷入了沉思,连向薛书记汇报的事都忘了,还是薛书记打电话过来催,他才匆匆赶往县委。
邵定发站在薛书记门口,没有像往常那样长驱直入,站立门边。他听到薛书记声音很柔和又很恭维地和人在电话里交谈,声音里的内容让他心情下沉。好好,你放心,我一定遵照你的指示办等等,都是些让他听了打冷战的话语。似乎这样的话语不该从薛书记这样的令人尊敬的领导人嘴里发出,对话的这段时间里薛书记在邵定发心里就是个十足的市侩,庸俗的官僚。但话里提到四虎的名号让邵定发忘记了薛书记话语给带来的负面印象,惊讶主宰了他的神经。他惊讶陆家人怎么这样快就将事情通到省里了,更惊讶那位高高在上的大领导为何这么偏袒陆家,难道他不知道陆家在这里的恶行,还是仅仅为了亲戚的面子,还是官大一级的陈旧故事在这里翻版?邵定发没有时间继续在心里讨论,他要面对接下来薛书记的严厉。薛书记的客气谦卑都送给陆家那个亲戚,留下来的必然是愤怒了。
结果,放下话筒的薛书记看见邵定发站在门口,脸上血液急骤倒流形成了暗红的淤塞。招招手让他进来,指指办公桌前专给来人和他谈事的靠背椅子,没有让他坐进沙发里谈事。邵定发没有胆怯,嗓子眼也没有冒烟,倒是很觉得对不起薛书记挨了别人的指责(他认为是指责),让书记为自己的行为受气。邵定发坐下等待着薛书记的批评,他决定挨薛书记的雷霆暴怒,让薛书记骂个痛快,那样薛书记心里会好受点。薛书记没有发怒更没有骂他,连脸上的暗红也消失了,嘴角浮出笑容问邵定发北门放鞭炮是怎么回事。邵定发咽了口吐沫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薛书记没有说话,显然是在心里掂量。
邵定发沉不住气,说:“薛书记,你不用为难,一切是我造成的,我去省里解释,受处分也是我,怎么着也攀不上你!”
“你去哪里解释,向谁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书记,他他不是在电话里……我不能让您背黑锅,是我的就得由我负责!”
薛书记哈哈一笑道:“你以为我刚才低三下四,就是挨批评了挨骂了?他还没有那个资格,他就是一个省直机关的纪委副书记,虽然比我职务高,但是他还管不到我。”
“那他……”
“放心,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问问。”
“哦,这我就放心了。”脸上的肌肉还原得很快。
薛书记又呵呵笑道:“他什么都没有说,就是什么都说了。”
“那,四虎都抓起来了……”
“抓得好!不抓工作怎么开展下去,不抓县城不还得叫他们搅得鸡犬不宁,不抓老百姓怎么看我们?党和政府的威信何在?”
“薛书记,那省里……”
“你放心,有我来应付,你专心干你的事,不要分心。哦,明天上午我们去趟看守所,也算是有个交代。你是找我汇报情况,是不是这个事?”
邵定发方想起来意,说是也不完全是。说起了财政拨款不足以修完振国大道的事。薛书记问有没有将街面土地拍卖和北环路以内的商品房土地拍卖的款项纳入其中了。邵定发说街面地段拍卖款算入了,商品房开发的土地还没有拍卖,而且那也不是现在就能开始的,恐怕救不了急。薛书记给他出主意,说让施工单位先垫资修路,分阶段付款给他们。经薛书记点拨,邵定发心里马上形成了分期付款的计划,说他们完成工程的百分之三十经检验合格后付给他们这个阶段的工程款,第二阶段为完成工程的百分之六十,第三阶段为完工,付给剩下的一半,另一半等工程接受过了一年的运行,确认无大的质量问题才付完全部余款。这样能够形成对工程承包方的自我压力,确保工程质量,也解决了资金拖欠的问题。薛书记哈哈大笑,那笑是真诚的称赞。
晚上,邵定发召开各任务组负责人汇报登记调查。会上各组就自己的任务做了汇报,剩下的工作用不了半天。邵定发让他们在完成任务后即刻由专人将数据和情况汇总交办公室,其他的人协作居委会摸清因为拆迁后有多少人失去临时工作,他们都有哪些想法,都能干些什么活,为下一步安排临时就业和永久就业提供数据。
散会后邵定发和邱维能、周诚商讨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龚茜送来了工作计划初稿,邵定发请他们带回去好好研究,后天晚上开会讨论,让龚茜将计划复印多份给各个部门和相关工程技术人员送去,也请他们提出修改意见。邱维能和周诚都担心下午的事问他有什么打算,人是抓了,可是他们上面的人肯定出面干涉,让邵定发做好思想准备。邵定发说了薛书记的意见,两人心里轻松了许多。周诚还是不放心,说:“如果那样,你这个帐算是记下了!”邵定发明白他的担心,哈哈一笑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把工程的事办好,他就是想生事也找不到借口!何况他还不是直接领导!”
邱维能说他又犯幼稚病了,不是直接领导的能量更大,他可以全方位调动他的资源闹事……邱维能没有将话说透。邵定发说:“四虎的事一定要处理好,不管压力多大。这件事处理不好,影响实在太大了,工程还怎么安全平稳地进行?该硬的时候必须强硬,否则我们只能什么事都不干好了。得罪人那也是没有办法!”
邱、周虽然担心,但想想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还是劝邵定发处理稳妥一点,不可过分刺激,多做些解释工作,尽量消除不利因素。邵定发说自己一定按照他们的意见做,说我现在不是原来的愣头青了。一句话把邱维能点醒了,笑骂道:“好你个老邵,还记着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老周是不是要罚他?”
周诚起哄道:“对,咱们兄弟之间怎么还放不下心里的芥缔?该罚!”
“我说错了,我认罚,你们说怎么个罚法?”
“罚什么,要是罚请客,我沾光。”龚茜笑盈盈地走进来道。
“那就罚请客!”邱维能道。周诚连连向邱维能使眼色,他正月里买了东西去过邵定发家,虽然那天邵定发去城里了,他可是看到邵定发家破败的样子,知道邵定发经济很困难。邱维能感觉到周诚眼色里的意思,改口道:“罚他和我们俩喝酒时他喝双杯,谁叫他酒量大,那次把我们人大主任给放倒了!”
“那,饭还没有落实呢?”龚茜道。
“你是撞到枪口上了,谁叫你进来横插一杠子。这顿饭酒你请客!”邱维能笑道。周诚拍掌赞成。龚茜笑道:“你们真是强盗,打劫我们贫下中农也不是这个法子啊?好好,我请,谁叫你们是领导呢,官大压死人!”
邵定发道:“不用闹了,龚主任,什么事?”
龚茜说苗总打电话来说他的总体设计图出来了,说要是通过了,他马上进入具体设计。大家都很惊讶又都非常高兴。邵定发说:“真是太快了!让他要注意休息,不能玩命,累倒了就没戏了,我们还指望着他呢……这样龚主任,你打电话让他来魁星楼,我请客,让他也轻松一下!”
大家鼓掌时周诚道:“高兴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也有份!用不着你请客,等到时候了,你想推也推不掉!”
龚茜笑笑说:“都别争了,还是我来!”
大家都很熙和,邱维能推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邵定发出门。
街上起了雾,夜市的灯光朦胧在迷雾里,给人以暧昧的联想。邵定发却把那迷蒙看做是冷清和不发达的象征,说:“等工程完成了,这条路上的灯光必定是天上的街市人间的天堂啊!”
陆家四虎没有关在看守所而是关押在公安局的拘留室里。邵定发陪着薛书记进公安局。赵局长向他们汇报了审问情况,说他们死不认罪,态度死硬。邵定发问其他的人怎么说。赵局长说他们的同伙基本交代情况,说主要是陆老二和老四做下多桩恶行,老大和老三很少和他们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但遇到危及他们家族的事都能站到一起。邵定发对薛书记建议将他们分开询问,采取分化的办法对待。薛书记点头。
赵局长让警察带出二虎和四虎。薛书记严肃地道:“你们可能还有幻想。那我告诉你们,根据你们的同伙交代,你们俩是县城和周边许多案子的主谋和首犯。你们这样抗拒没有任何意义。早日交代犯罪事实,争取主动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你们的亲戚省直纪委乔书记给我打来电话让我们严格依法行事,绝不姑息!现在还有谁能救你们?还是你们自己救自己!”
三虎道;“我不信!”
“你不信你们的同伙的交代还是不相信乔书记给我打电话说的?那好,你们要是不相信你们同伙的交代,这里有他们的审问笔录,可以给你们看一部分。如果不相信乔书记的话,我让赵局长将你们送往省城,让乔书记亲自当面跟你们说。赵局长拿部分笔录给你们看。”
赵局长从一叠笔录里抽出几张纸,交给身旁的警察送到两人面前让他们看。看了一会,两人面色虽然不改,但是心里的防线却似乎守不住了。看过,薛书记问;“要不要让赵局长送你们去省城?”
“不用,我们自己事用不着牵扯别人。”四虎道。
薛书记和邵定发离开,赵局长跟出。
他们正要进入另一个审讯室,薛书记的手机响了。薛书记接过电话说他有事,让邵定发好好做大虎和三虎的工作,如果他们态度好可以提前释放他们。邵定发说薛书记你放心,我一定做好这项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