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渐渐扯出一个笑容,“就这么好看？”她依旧那样盯着他,他无声地叹口气,“别光顾着看,过来帮帮忙。”r
她终于回过神来,整理好思绪。r
期指目前还没有人为抬高或低压的迹象,胡骞予略微放心了些,可是,如果要派人查探出最近什么人在新加坡有大笔资金的异常流动,还需要写时间。r
目前,他在明,对手在暗,无硝烟的战争,同样会要人命。资金的来源无可考察,中午休盘时,恒盛已经被推高至3千点位置。r
“你猜他什么时候会开始抛售？”r
闻言,为零认真想了很久,现在猜测对方的意志没有丝毫作用,资金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恒盛的幕后财团够稳固,一切都不是问题。r
因而,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刚才算过了,对方投入至少5亿美金。你需要超过7亿才可以对付。”r
他称赞,“一针见血。”可是神色丝毫不得轻松。r
她犹豫着,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他方才都留她下来了,斯毫不避讳,她也有了一丝恸然：“资金缺口是多少？”r
他却答非所问,“我现在明白了你不拿你的聪明才智对付我,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拍档。”r
“你一方面摆出信任我的姿态,一方面却不肯告诉我。”r
他似乎笑了一下,不明显,嘴角很快重新隐下去：“这个人,这样打压对手的手法,让我想到一个人。”r
他总是这样转移话题,可是,他此时这么问,为零被问住了,她心中的疑问,被他这么毫无预兆地先行说出口。r
的确,这样的手法,很像一个人。r
托尼。r
托尼就是这样,炒弄恒盛的股票和期指,利用舆论,利用证监会,切断所有资金后援,弄得恒盛最后不得不清盘。进而赔上林甚鹏的人命。r
这是把手段与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残酷范例。r
她自己当时也是用这样的方法,搅乱了胡骞予的班加罗尔计划,可是,如果要制约住整个恒盛,她还没有那么多资金,也真的做不到要将恒盛再一次推入万丈深渊。r
可是,转念想想,为零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多余的。托尼已经答应要放过胡骞予和恒盛,而且,现在的环球时在她手中,有什么资金流动,不可能不过她的手。r
想要连同她也蒙在鼓里,根本不可能。r
“谁？”r
她明知故问,掩饰的好,却依旧逃不过他的眼睛。r
胡骞予也不点破,一切都说的太明白的话,只会伤了彼此才巩固的感情。他耸耸肩,没再继续,“资金的事,我自己解决。”握住她的手,“相信我么？”坚定的眸子,志在必得的自信——这是林为零所熟悉的强势男人。r
她缓缓地,点头。r
他抓着她的手,移到自己脸上,彼此的皮肤都是微凉的,真的是无法互相取暖,但是起码是在一起了,冷,又如何？r
忍着就好。r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接下来有的忙了,彼此这样较劲,累。他看看她,下巴点一点外头的茶水间：“帮我去倒杯咖啡？”r
他现在走路还是有些不顺,她起身,朝茶水间走。r
他需要她个人的协助,却不需要她在金钱上的帮忙——这样,划分了恒盛与环球的关系,她知道自己该高兴才是。r
看着她转身的背影,这个男人温柔爱人的眼神,也瞬间消失殆尽。财务部门的人应该已经在着手调资金。r
他直接拨号到财务部长的私人手机,只说一句：“想办法筹钱,但是记住,不要动用资金库的钱。”r
“是。”r
很好,他兀自微笑,挂电话,安稳地等着她的咖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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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零进入茶水室,咖啡机需要预热,短短时间,她拿手机,拨号码。r
很快接通。对方不说话。r
“是你干的？”r
电话那头的姚谦墨,无声地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又再度联络我了。”r
“还不肯放过我们的,不就是你？”r
她的声音低沉,伴着咖啡机运作的动静,透着烦躁。为零知道胡骞予要她来倒咖啡,无非是要支开她。否则,他大可要秘书直接把咖啡送进来。r
他不信任她。r
她亦然。r
表面上倒是可以一派和谐。r
她说什么？“我们”？姚谦墨失笑,“你们？”r
“……”r
“你和胡骞予的关系可真是越来越亲密。”r
她忽略他语气中的嘲讽,手扶在咖啡机壁上,烫,“你看了今天的大盘了？恒盛的股价——”r
他打断：“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资本后盾做股酬运作。”r
如果不是一直关注恒盛股价,他怎么看得今日出有强势资本介入？——她听出破绽,却又苦于无法反驳。r
的确,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资本。r
姚谦墨在电话那头,冷眼期待着,命运的齿轮吱嘎作响,这个身陷局中的女人,兀自徒劳挣扎。r
“你想怎样？”r
“不,该我问你,你想怎样？”他将手机换到另一边耳畔,慢条斯理,“我记得你之前已经声明,不会再联络我。现在,你这通电话,我可以理解为,是在招惹我吗？”r
“抱歉,我不该打给你。”挂断——r
他似乎猜的出她下一步动作,出声阻止,“等等。”r
“……”r
“恒盛的季会,已经有人通知我出席。”r
“……”r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打算把承诺过的恒盛的权益转到我名下。”r
她耐着性子听他继续,看咖啡快要冲好,匆匆说一句：“我从不会亏欠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是你。”r
“绝情的女人。”他悠悠说,可此时,她已经挂断。r
姚谦墨捏一捏酸涩眼角,一直安静等在旁边的助手,见他挂机,便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报告,“如果要在一千点位置上持续推高,需多30pa的资金。还要继续么？”姚谦墨沉眉思考,没有回答。r
几周接触下来,助手面前一向温文尔雅的姚谦墨,此刻因着这沉默,带上了压迫感强大的危险气息。r
许久,姚谦墨点点头,“对。只要李牧晨的资金不断,继续倾资。”r
“那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在明天抛售？”r
这一回,姚谦墨没有犹豫,紧紧捏着手中钢笔,“不,还不够高。”还不够高到让胡骞予跌死。r
钢笔的笔套上刻着个金色V字,是他大学暑假在律师事务所做工读生时,赚的月薪购得的,它本该是一份生日礼物,但他却并没能将它送出手。r
如今,它成了他的幸运钢笔。r
之前,每一场官司,如今,每一笔总集资金近百亿的调动令。r
他捏着这支笔,用劲。r
他就要用这支笔,将胡骞予,置于死地。r
“联络财管经理们,这两天盯着恒盛的对冲基金。看跌期权的报表,每半个小时向我汇报一次。”r
助手有些为难,“可是姚总他并没有……”r
姚谦墨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我父亲那边,我会自己去说。有什么差错,我担待着。”r
助手还在左右为难,姚谦墨不耐,用钢笔点一点门口,声音又低了低,“出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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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为零端着咖啡回到办公桌前,胡骞予刚挂上电话,抬头看看她,接过她递过来的咖啡。r
喝咖啡,不说话。r
光可鉴人的桌面两端,分别倒映出他们的脸孔。r
他悠哉。r
她紧张。r
分别明显。r
看着他悠闲地细呷着咖啡,为零松开一直咬着的唇,“恒盛现在到底有多大的资金缺口……”r
闻言姚谦墨拧眉抬头,带着宠意的责备,“不是说好不问的？”r
“我担心你。也担心——”咬咬牙,还是说了,“——恒盛。”r
“我的事,我自己能搞定。不要怀疑我的能力。”胡骞予说完便放下杯子,转动椅子,面对电脑,不再看她。r
可是,他盯着电脑屏幕,却无法集中神智,依旧在想着她的话,余光瞥见她倒映在桌面上,失望的脸。。r
傻瓜,我都已经决定放弃环球了,你却还傻乎乎地坚持要用环球的资金帮我。r
到底还想要我怎样,你才满意？r
为零默默地坐在了会客椅上,抻着头,失落纤细的脖颈,愁眉不展的模样。r
姚谦墨低着眉叹气,不得不再度转回头来面对她,“我母亲几日后会回国,我会试着说服她把恒盛股份的处置权交由我。”r
她霍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r
过于惊异,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这般讶异的模样他是从未见过的,她眼中水汽氤氲,原来她的感动,是这样一副光景,胡骞予不禁站了起来,倾身向她,伸臂执住她的下巴。r
他喜欢用这种角度看她,并非鄙夷,而是,这个从来不会露出楚楚可怜一面的女人,从这个角度看,不会那么强势,不会将他拒于千里之外。r
他声音原来可以这么柔,他自己都惊异：“我会放弃胡家对环球的绝对控股权。”r
“为什么？”r
“为什么？”他学着她的话。她问为什么？他以为她明白。r
继而微笑,“因为,我,爱,你。”r
“……”r
“不要这副表情,笑一下。快点。”r
“……”r
“就这样,对。”说完,他满意地放开手,坐回座椅上。r
他的真心以这种方式,在这个时间,由他亲口说出,为零如坠云雾。他们之间隔着很多东西,恒盛,环球,胡欣,露西……他正试图一个一个地跨越它们。r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看见他的努力。r
步步错之后,她终于能够确定,自己这次选择,没有选错。r
“你不要我的资金援助的话,如果因为这样,恒盛这次被人拉下来了,怎么办？”r
“相信我。”r
她才被他逗出来的笑容,很快又隐去了,他的目光暗了暗,显然不满意。这一回,胡骞予直接绕过桌子,来到为零面前,坐到了桌面上,弓起身体,拉近彼此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你在这里再说些丧气话,还是回家吧。回家等我。”r
他与她的距离很近,可是声音却带着疏离,为零不明白他的矛盾从何而来,因而心中越发忐忑。r
他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明明神经已紧绷到了极点,却还得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令自己看起来尽量不要看起来这么怖人,“恒盛这边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呢,如果太闲的话,可以去看看婚纱,选选钻戒,定一下蜜月行程。”r
为零猛地站了起来。r
女人的脸上,瞬间失去一切表情,连呼吸,都消失。r
可是,渐渐的,神智回归,为零不自禁地低下头：结婚？可是……露西……r
“我和露西的离婚事宜已经交给律师处理了。这个月底……差不多了。”他伸手拨一拨她的发鬓,声音低,像是在自言自语。r
他猜到她眼中那抹落魄是出于“露西”这道阻碍,便这般跟她解释。r
这个男人……r
“是……真的？”他吻一吻她的额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