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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猫奴


“属下的确是第一次来这里,只是在门口就见这猫儿在台阶上打盹,我一瞅这不是银儿吗?它看见我也认出我来,使劲朝我瞪眼睛。我便说快带我找少主人去,这小东西嗖地往屋檐大树上蹿,我只得飞身上房,就怕差点跟丢了,还是它带我来的这里呢。”大汉开始絮絮叨叨,突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吓得脸色发白。

何玄的肩膀一阵抽搐,突然从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来,大汉刚要上前搀扶,只见他挺起腰身,瞬间出手点住周身几大要穴,缓缓地侧过身去,一张脸血色全无。大汉急得刚要上前,何玄慢慢地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要他宽心。

“我要的东西。”他一口气缓过,慢慢地开口说到,气息明显衰弱了很多。

大汉毕恭毕敬地从腰间掏出一个木匣,双手奉上递给他。

“四常,帮我守着门窗,两天内不准任何人进来。”他声音不响,却依然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四常领命,少主人安心养伤。”大汉低头躬身应声。

那门随即便关上了,四常的心也揪起了,除了不可否认的焦虑、担心和心痛之外,他依然对自己的少主人充满了信心。如果这个世上有所谓的神医圣手,有所谓的起死回生之术,有可遇不可求的医学天才,那必定是少主人无疑。无论这个坎多么危险艰难,如果少主人过不了,那就没人过得了。

从门关上的那刻起,四常撒开铁铸般的双腿,骄傲地挺起胸膛,挺直了腰板,一尊门神似的跨在了何玄所在厢房门口的石阶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神情。猫儿小银不解地朝四常看了一眼,抓耳挠腮自顾自玩了一会,踮着脚轻轻一跃,朝那窗台上跳去。

眼看就要落在窗台上,横得伸过来一双手,揪住它的花皮顶,一把把它拎开。猫儿在一双粗糙的大手里死命挣扎,瞪着眼睛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四常。四常也瞪着铜铃似的豹眼看着它,吓唬到:“就算连你也不准进去打搅少主人哦,记住咯!”说罢松开手,由它挣扎着出来,跃到地上。

猫儿一获得自由,便迅速地跳到大榕树上,三两下就将身子隐匿在树冠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打量着四常和厢房的门。这一人一猫对峙着,足足捱到了午时。猫儿熬不住,打了个哈欠,斜着眼瞅着那四常依然在门口守着,似乎没有任何退让,甚至连站的姿势都没变。

小银叹了口气,摞着爪子摸了摸胡子,给了四常一白眼,迅速改变了心意,屁股一扭嗖地下地,大摇大摆地从别院里蹿出门去了。这世界上有一类人,她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最好的吃的玩的和猫儿们分享,只为求得猫儿对她们有所感恩和反馈,哪怕是表现出一丝丝亲热也就心满意足。但绝大部分时候,通常猫儿们吃饱喝足玩好之后,还是屁颠颠自顾自清高去了,而这类被鄙视的人叫做猫奴。

很不幸,薄步步就是这类猫奴之一。此时此刻,猫儿小银在无奈之下,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直奔步步的房间而来。

从菊井处获得的空心草的解药,药效神奇灵验,按照何玄嘱咐的遵时辰三次溶茶饮服之后,步步不仅苏醒了,连气色也慢慢好了起来。主仆两人叽里哇啦地聊了一会天,她便卧床休息了几个时辰,到了晌午排出一身黏汗,又几次呕吐之后,觉得神清气爽得很。

小桔子装好了洗澡水,扶着步步下床去木桶中沐浴,盥洗完毕更衣梳头,那镜中的长发女子,柳眉微颦,长睫垂眸,倩目巧盼,纵然面容苍白,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但依旧掩盖不住那份绝色清雅,妩然风姿。

步步看着镜中的影像,心中微叹,自己以前长得普通,似乎也没过得如此艰辛险恶。现在长得这般倾城佳人一个,可却并没有借此过得舒坦惬意。这人的长相果真是具臭皮囊吗?她突然想起李宗盛的凡人歌中所唱的“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

她突然苦笑了,原来自己一直没明白,平凡与美丽,并不是决定生活幸福与快乐之根本,人活着有太多东西比容颜重要了。

正思索间,小桔子端着碗银耳莲子红枣羹进来了,看她傻坐着,赶紧把碗盏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取来一个斗篷给她披上。责怪到:“小姐啊,不是我说你,自己的身子才刚恢复,怎么就不知道个冷暖呢?要是着了凉,又得请大夫熬药了。”

步步笑着将斗篷裹在身上,笑到:“啰啰嗦嗦,像个小老妈子。好了,听你就是,但如果我自己知道冷暖了,还要贴心的小桔子干什么,不如趁早让陈妈帮忙物色个小厮,许配嫁了得了。”

小桔子一时语塞,可是心里却开心,又变成那个伶牙利嘴,思维敏捷,快言快语的湄尔小姐了,不知道比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让自己无尽担忧那会,宽心安心放心地多了。嘴里却说:“是啊,小桔子就是个奴隶的命呢,那主子你可快点把着银耳羹给喝了吧,银耳解毒,万一你这身上还有余毒未清,喝了有好处呢。”

步步心中感动,可嘴里却说到:“没良心的死妮子,就这么盼着我身上还有余毒是不是?来来来,我喝一口,剩下的你喝,这里边肯定有我食过的余毒了,让你也一起中毒算了。”

小桔子笑到:“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不过这银耳莲子红枣羹我可不喝,这是我嘱咐陈妈特意为你熬的,我们这做下人的一般没福分享用,多喝一点吧,真要让我中毒的话,你吃过的红枣渣子让我嚼嚼也够了,哈哈。”

步步一阵大笑,刚要反驳,突然听见门口一阵动静,主仆二人侧脸一看,一只小猫探头探脑爬进门槛来,猛然看见自己已经被发现,立刻装出一副大爷样,傲慢地拖着滚圆的小肚子,威武凛凛地朝她们走来。

这猫,不是小银还有谁?步步和小桔子一阵欣喜,好几天没看见它了,都干嘛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