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单纯以真气凝结剑刃,横向位移攻击的气门技,正是金罗睺看家本领之一——形无相剑。
虽说形无相剑不可能真的做到无形无相,但是却能变化不可能为可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这一招其实有很多江湖上类似的气门技,所耗费真气不多,但是全凭一手精妙的真气掌控运行法门,可横向斩击,可纵向刺击,神出鬼没。
月上斋幸臣已是大吃一惊,但不得已还是生生挡了一下,这一击犹如神州陆沉、星河天降,当真是力大无比,竟然把自诩膂力不错的月上斋幸臣硬是打矮了一截。而一旁金罗睺一击成功迟滞了对手,另一只手打出后招,搓指成掌使出了一式当初汪直打阎越的驱雷掣电掌。
这一掌去势又快又急,真如流星赶月,月上斋幸臣被重剑打了一下,脑袋还昏昏沉沉,仓促间无法对这一掌有什么得力的回应,眼见着这一掌重手就要落在月上斋的胸前。
步安眼中厉色一闪,这一掌如果打上去,月上斋幸臣就算不死,也要跟之前阎越一样修养一段时间,这还是有自己摩利迦起生术的施加的结果,若是不得妥善救治,肯定死人。
他本意是想靠一番比试让两个人不打不相识,缓解关系,没想到金罗睺竟然下了这么重的手,不由心中忧虑。
而事实并没有像步安设想的方向发展下去,金罗睺一掌拍出,却发现月上斋幸臣竟然躲避不及,他虽然看上去桀骜不驯,但是并不是四六不通的家伙,步安在他们两个动手前,已经提点过点到为止,如果他伸手伤了月上斋幸臣,估计也交代不过去。
于是他只能把发出去的铁掌往旁边折了几分,擦着月上斋幸臣的衣襟穿插了过去。
此时惊魂甫定的月上斋幸臣突然感觉到战机到来,一只手肘猛地往下砸去正好打在出掌的金罗睺的手腕上,他这一下肘击不亚于铁锤砸击,力重万钧。本来金罗睺一招出去似雷电狂奔,可是被击中这一下又像惊雷急触。
这手腕虽然是人体最灵活的部位,但也是十分脆弱的部位。这一个部位的被猛击,也导致了金罗睺整体架子的变形。一旦身形被崩解,必然面临持续的打击。月上斋幸臣一击得手,大喜过望,撩起腿猛地就是一记鞭腿。而金罗睺被他刚才那一下肘击错了体内真气,仓促之间只能将刚才受伤的手勉强伸出,硬抗了月上斋幸臣地一下子。
这一踢简直就要把金罗睺一条手臂踢碎,体内真气已经紊乱,套路全无,月上斋幸臣没有动刀,仍旧是一波带着一定真气的推掌,将金罗睺整个人打了出去,飞了几米远才掉到了地上。
金罗睺脸色铁青,被连续攻击的手臂还在不断地颤抖着。
场中大哗,刚才还是金罗睺一把阔剑占据上风,那东瀛人毫无还手之力,可是就片刻工夫,竟然局势倒转,月上斋幸臣将金罗睺给推出几米远,明显是取得了这场较量的胜利。明眼人都看出来这场比拼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结局就是这一个样子。
“果然还是月上斋大人厉害啊!”一些分海团东瀛籍的水手拍手叫好道。
虽然听不懂东瀛人在说什么,一些暴脾气的中土海盗大骂道:“无耻小人,趁金护法收手的时候偷袭,好没皮面,要是刚才那一招驱雷掣电掌击中了,你这东瀛矬子还能嚣张吗?”
东瀛这边有人听得懂汉语,也是回击:“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月上斋大人出奇谋而击败强敌,不显得他更加威武不凡吗?”
“狗屁!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了,金罗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只手已经不能举起,也不再拱手,脸色青黑地道:“恭喜月上斋兄,技高一筹,在下记住了!”
月上斋幸臣自然明白自己是如何取得的胜利,看到金罗睺浑身都在散发一种憎恶和仇恨的黑光,知道自己这次可能惹了大麻烦了,他本身也是不觉得自己出手有什么不对,首领大人说要点到为止,可是没有说要点到为止的时候给出破绽啊,这归根结底还是金罗睺自己的问题。
他以东瀛人的思路,觉得以弱胜强是十分光荣的事情,用一点不太光彩的手段,反而是光彩的事情。月上斋幸臣已经深知,即便不靠那柄重似千斤的阔剑,金罗睺一身真气比自己凝实得多,而且功夫底子也扎实,手段也层出不穷,自己与他对垒,十次里面赢了一次已经是烧高香了。
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旁边站的步安,发觉这时候主公大人的脸色很平淡,如同白开水一样,只有脖颈上的肌肉条似乎在抖动。他跟随步安已经有段时间了,自然看得出这是步安心中生气的前兆。
“这个主公大人,总是如此,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恐怕今天我要是不有所表示,今后必然会受到主公猜疑和来自中土的这群人的排挤!”月上斋幸臣也是七窍玲珑心的一名武士,不仅武技高超,更是懂得如何趋利避害。
就在所有人觉得月上斋幸臣会带着得意之情地接受胜利的时候,这个家伙却极为光棍地跪在了地上,朝着一边脸色铁青的金罗睺致歉。
“金君,万分歉意,在下胜之不武,玷污了武者的名头,还让你受了伤,十分过意不去,请你处罚我吧!”他两膝并拢,双手撑地,摆出极隆重的礼节,顿时惊掉了满地的眼球。
就算是神经强大的步安,也被这个节操下限为零的家伙给晃了一下。他对于月上斋幸臣还算是比较了解的,但是往常他一直觉得月上斋幸臣类似于日本高仓健那样的铁汉,想不到该没有节操下限的时候,能让人感觉三观尽毁。
不过步安也很佩服月上斋敏锐地察觉力和果断的执行力,如果月上斋幸臣现在趾高气扬的带着胜利结束这场决斗,步安可以保证,以后月上斋肯定会慢慢在分海团中被边缘化。步安不算是什么道德洁癖,但是他绝对不会放任一个存在的不安定因素,使他背上什么完全不必要背上的风险。
就算是刚才被气到肺都要炸掉的,可现在就看到那个对自己明明下了狠手的家伙竟然像是犯了什么巨大罪孽一样恭敬地跪在地上,祈求自己的原谅,原本一腔怒火盘算着如何要算计这个奸诈小人的金罗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步安在一旁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拉过金罗睺受伤的手,一股氤氲的白光从他的手心中冒了出来,包围住了金罗睺扔在发抖的受伤手臂,金罗睺立即就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清凉的触感从自己的皮肤中渗透进入,不断减轻着那里的疼痛。
“这就是步船主的摩利迦起生术吗?果真好生奇妙,之前阎当家被汪直老贼打碎了内脏,也给生生救了回来,我不过是挫伤了筋骨,向来治疗起来不会那么麻烦的吧!”金罗睺心中想道。
步安却插口道:“觉得自己傻吗?”
金罗睺一愣,有一丝怒气,不过很快明白了步安的意思,他回道:“今日若是判我败了,我也无话可说,就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你要是能这么想就好了,这也算是一个教训吧,别说什么真正实战的时候你不会闹出这般幺蛾子,你这样粗枝大叶,指不定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错误,对敌时即便是其他想法在里面,也一定要万分小心,你轻敌了。”步安脸色平淡,说话也寡淡若水,不过金罗睺却是连连点头。他也是后悔,如果这是真的作战,他因为怀了其他的心思而中了招,肯定就不会如现在这个样子了。
金罗睺看了一眼仍旧跪伏在地上的月上斋幸臣,虽然眼神里仍然难免有嫌恶之情,但是脸色已经好多了,他看到步安的样子,知道这位船主心里是怎样的一个盘算,于是对月上斋幸臣道:“月上斋兄言重了,今日也算是我艺不如人,武术指导不仅在筋骨皮和真气高低上,我对于败绩无甚意见。”
月上斋幸臣又是一拜,道:“多谢金君原谅了,还请主公主持吧,幸臣此举失了道理,不配拿胜绩。”当然他也是在以退为进,月上斋心中其实还是很看重这个胜利字眼的,争强好胜的他明明胜了,却因为其他理由被剥夺,他肯定心中有疙瘩。
步安知道这一次的调解不算是成功,但表面上的问题已经被他压了一下,他于是道:“你们二人各自有各自的问题,回去好好自行反省吧,我只希望分海团内各位兄弟,友爱团结,大家都是一条船上战斗生存的同袍,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矛盾,再傻不过了。今日就不判你们二人胜负了,我们的角斗,本身也不是以决胜负为目的的,希望各家兄弟引以为戒。”
金罗睺和月上斋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什么太多火药味,但是那股不满和恨意还是潜藏其中,并被双方各自捕捉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