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竞逐,风动云变!
淮海舰队的五艘护卫舰形成了一种双排交错单线战列线,直扑另一边惊恐地刘峙峥等人的逃生船。因为鸟船上的武器配备,所以管带李弥久不仅希望发挥侧舷10斤炮的火力,而且希望能够发挥出前甲板的惊雷火箭的威力,所以这条战列线前船与后船虽然方向一致,但一般前船在左,后船居右,再后仍居左,后船排在右侧。这种阵势也是李弥久经常使用的,如同犬牙交错,正如他嗜血狗鲨的名头一般,同时有利于围困敌人。
“刘大哥,不行了!我们的船跑不过这群护卫舰的,他们已经结成了阵势,只要圈住我们,就跑不掉了!”萧无疾恨声说道,他争强好胜,局势不糜烂到极点他不可能讲出这样的丧气话。
刘峙峥也是一只手紧抓着船舷,因为暴怒而下意识地用力,竟然将船板给捏碎了。
他眼中决绝的精光一闪而过,说道:“萧贤弟,你施展轻功跳到别的船上去吧,我带着太平号于这里阻他们一阻,给其他两艘船逃走创造机会。”
萧无疾大惊失色:“大哥何出此言?我等兄弟要走一起走,怎能丢下你送死断后?”
刘峙峥冷声解释道:“太平号上都是我刘府的盐帮汉子,大家刀山火海趟过来了,我们贴上淮海官贼的船与他们打接舷战,老哥我虽然指挥不得什么船队,但是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萧无疾一把抓住他否决道:“大哥,万万不可啊!就算你带这太平号冲上去,敌人舰队一个横侧舷就把侧舷的火炮对准了你,几轮近距离抵近射击,太平号绝对支撑不住,未等你能登上敌舰,太平号就要沉了。更何况敌人船上的管带是淮海的嗜血狗鲨——李弥久,此人不仅海战黄海称雄,有人把他与李家新秀翔绯虎并称‘吴国新海上双煞’,而且此人武功至少也是一流水准,一手九环斩首刀威震淮海,大哥虽然武力更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啊,被那群狗官缀上,万万难有幸理!”
刘峙峥推开了萧无疾的手,道:“即使必死之局,我也要试上一试,要不然咱们都要交代在这里。此刻当有壮士解腕、壁虎断尾的心志,不然难以求生。萧贤弟你精擅于航海、海战,把咱们这些乡亲和兄弟带出去只有你能成!快快移驾吧!”
萧无疾双目含泪,但是无法可想,他知道刘峙峥此去是必死之局,但是其他两艘带着盐户父老乡亲和其他盐帮亲眷的船就有机会逃出去。如果想要一起走,那必然是全被拦截下来的下场。
当然,萧无疾自己也很清楚,嗜血狗鲨带的是五艘快舰鸟船,自己这边只有三艘了,一艘船到底能不能阻拦住嗜血狗鲨还是个未知数。
萧无疾抓起一些木板,猛地抛下大海,随后一个纵跃,一踩船侧舷,如同大鹏鸟一样落在了海上漂浮的木板上,一个借力再次腾空而起,又是一踩木板,三次之后终于登上了另一艘帆船。
太平号上,刘峙峥看着萧无疾的身影,心中渐渐安定。
“诶诶?怎么回事?萧无疾怎么走了?!”仍在太平号上的另一个私盐贩子大头唐宋有些痴呆地问。
刘峙峥看着这个总是迷糊的大汉,摇了摇头,道:“萧贤弟要带着乡亲们逃生,咱们要去送死了!”
“送死?”唐宋也不是完全不通事故,他很快就明白了刘峙峥的意思,冷汗刷刷地从额头上往下流。
刘峙峥也不管他,对自己船上的兄弟们道:“咱盐帮的众家兄弟们,我刘峙峥与各位兄弟披星戴月、筚路蓝缕奋斗数年,本想能给兄弟们挣个前程,没想到最后落到这般地步,是俺刘峙峥对不住兄弟们啊!”
他噗通一下跪在了甲板上,砰砰砰给所有人磕了三个响头。
旁边盐帮的人将他马上拉起,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红着眼睛道:“大兄说什么笑话,这船上的兄弟,哪一个没受过大兄的恩惠,咱们盐帮的苦哈哈,要不是历年遭灾破家的单身汉子,就是差一点冻死在街头的孤儿,咱盐帮就是咱大伙的家了!今日大兄执意救助跟着咱受了罪的盐户丁口,是一等一的仁义,咱盐帮兄弟不识得几个斗大的字,但也听过舍生取义,今日咱们便跟着大兄一起舍生取义了吧!”
“对对!跟着大兄舍生取义了吧!”
“宰他娘的淮海贼!”
看到盐帮兄弟如此,刘峙峥虎目含泪,心中感慨万千,他猛地从腰上一捋,一道金光灿灿的锁链就从腰上解了下来,他豪气冲天地喝道:“今日便叫那淮海贼知道咱们盐帮的汉子不可辱!俺刘峙峥昔日闯三山五岳,【霸王索】之名绝不是他们可以小瞧的!”
太平号掉头如同一只冲向敌阵的飞箭,又像是像风车发起冲击的堂吉诃德,总之就是那样的无所畏惧又执拗难拧。
只是,双方的差距太过明显,李弥久的座舰淮升号和其后的战舰淮和号十分默契地嗵嗵两声,带着十足力道的惊雷火箭便从船首射出。这两根火箭一前一后插入了急速冲来的太平号的左右两舵,一支并未爆炸,而另一只在接触船体那一刻猛然爆炸,直接在船体上豁开了一个大口子,海水哗哗地开始往里流。
李弥久看到决绝的太平号,长叹一声,“也是汉子啊,淮阴号、淮阳号继续追赶逃走的船,淮和号、淮通号与本舰一起用体面的方式送他们一程吧!”
淮海舰队的线列阵型中,后两艘鸟船一左一右分开,扯着帆高速越过本阵其他船只,也没有理会已经基本上丧失机动能力的太平号,朝着萧无疾带走的两艘帆船冲去了。
而李弥久带领的前三艘船,以难以想象的默契和熟练,迅速将犬牙交错的线列阵型合成了整齐的一道战列线,首舰淮升号船头打横,带着其他两艘舰艇将右方侧舷展露出来,此时太平号已然进入淮升号的射距,李弥久脸色淡然,没有丝毫怜悯,大声发令道:“开炮!”
淮升号一侧10们10斤舰炮几乎同一时刻将炮弹打了出去,虽然鸟船因为身材小、船型构造等因素无法驮15斤、20斤这样的大炮,但是即便是10斤舰炮,对于普通的小船来说已经是要命的了。如一般战争用途的战舰,会格外在意把船板弄得厚实一些,虽然可能影响船速,但是提高了防护力,但普通民船追求速度和轻便,往往即便是五斤炮一发打在船板上,也能敲碎船壳。
淮升号开始射击的位置稍稍远了一些,刚刚也就是在射程之内,所以第一轮炮击也就打中了一发,李弥久并不奇怪,这种事情很正常。紧接着第二艘淮和号也进入了射距,不需要李弥久发出命令,淮和号的船长也下令开火,这一次他们的运气就好多了,有三枚炮弹击中了太平号,还有一枚炮弹因为射得比较高,把太平号的主帆给打出了一个大洞,引起了火灾。
李弥久万年不变的造型,站在船上如同一个局外人的看着场面,一只手扶在自己的刀柄上,看着所有人在忙忙碌碌的样子,也瞧不出他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丝毫不像外号嗜血狗鲨那样狰狞可怖。
淮海舰队实际上为吴国四大舰队中最弱势的一支,但是但比精锐程度来说,其实并不比任何一支舰队弱,只是舰船不如其他舰队多而已。像是李家舰队(东海舰队)那样的庞然大物,分出一个分舰队来都几乎与淮海舰队相当,闽海舰队常年与越国海军争锋所以一直保持较大规模的编制。而吴王亲自控制的王室舰队虽然船并不多,但都是承恩坊制造的最大最新最好的战舰。
而淮海舰队面对的不是特别强的齐国或者燕国海军,主要也就是打击走私和海盗,所以船配备的一直比较有限。除了那些军辅船之外,主战舰艇主要是饶百韬亲自带领的6艘60炮战列舰,硬帆改进福船型,4艘20炮鸟船护卫舰。然后就是李弥久的5艘鸟船护卫舰,和3艘双桅硬帆船,载炮仅有8门。再然后就是另一位分舰队管带,手下有4艘鸟船护卫舰和4艘双桅硬帆船。总共加起来,淮海舰队的主战舰艇也就是30艘左右,尚不如全盛时期的九龙岛势力。当然,如果仅从海战角度来说,九龙岛虽然船不少,但是缺炮缺武器,相同数目的舰船碰在一起谁输谁赢不好说。
李弥久算得上是饶百韬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而且也是饶百韬最倚仗信赖的将领。精于海战、武功高强,这就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舰队长的标准。饶百韬曾经说过,吴国新海上双煞不过笑料罢了,李家那个丫头片子,有何实力能跟我弥久相提并论?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个从未打过照面的海上双煞,会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在海上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