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伸手在那盛满半两银币的小巷子中撩了一下，银币碰撞的声音清脆动人，大多数人都享受那这样的实体货币放在一起的视觉冲击感。
当然这一点钱还不能完全让步安沉浸在财富的快乐中，步安拥有卡洛斯的宝藏，对于普通数额的钱财已经不怎么看中了，他看中的另有其物。
“范卢恩先生，你的礼物很好，我收下了，请问你是跑什么航路，带什么货啊？”步安看着这位微微有些发福的黑发荷兰人问道。
范卢恩暗道来了，虽然步安说不收他的保护费，但是该做的交结还是要做的，就像是他不可能白过步安的统治的海域，就算是没有每次经过的保护费，逢年过节送一点礼品也是必要的，范卢恩就算是作为一个习惯于A点到B点直线逻辑的西方人，也知道海上的贸易到底是如何经营出来的。
通常那些大海枭、大海盗都会跟一些实力比较强的海商保持比较好的关系，海盗们也会了解一下这些关系户的具体情形，比如说走得什么线路，都一般卖什么商品，这样海盗们才知道这些海商的经济情况如何，一趟下来能够赚多少，也好跟着决定抽什么样的成出来。
“步安先生，我的船一般是以跑南洋航线为主，当然也有一些去东瀛或高丽的的时候，比如说现在。我是听说了由于九州岛出现了大规模的战乱，然后手里也有一批积压的火器，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能够销售出去。其他的货物，主要是来自台湾的一些特产，如樟脑、砂糖以及鹿皮。”范卢恩观察着步安的神色，当他说到火器的时候，明显地察觉了步安眼中的一丝亮光。
这个荷兰商人不由揪心：“上帝啊，可不要让这个说自己不是海盗的海盗把这些火器抢走了，这可是好大一笔收入呢！”
步安当惯了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也压根没有在考虑****甚至杀人越货之类的事情，他忙问道：“范卢恩先生，不知道你所说的火器到底是什么，火枪，还是大炮？”
范卢恩心中苦笑：“真是贪婪，连大炮也想要么？”
“步安先生，我手中只有五百支前装滑膛枪，是之前巴达维亚殖民地的驻军撤换裁汰下来的，虽然精度也不是很足了，保养水平也一般，但是还算能够使用。要知道，中土人虽然有着厉害得武技，但是制造火枪火炮的本领，还是我们欧洲人更强一些。”
步安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然后拉住范卢恩道：“你打算为这批火器顶一个什么价格呢，如果合适，我想我现在可以吃下它们。”
范卢恩脸色有些怪，他本已经做好割肉喂鹰的准备了，没想到步安竟然开口说要买，范卢恩又一次地仔细打量了一边这个高大的中土男人，肤色微微有些黑——讨海的海客都是这般——然后就是身材十分地标准，虎背熊腰，五官棱角分明也很耐看，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更重要的是，范卢恩察觉到了当初自己小时候在阿姆斯特丹的大法庭中那留着白胡子的大法官特有的气质——正直。
范卢恩作为一个奸猾的商人，最害怕的就是凶恶地暴徒，可是对于这种浑身正气的可谓是最喜欢。所谓良善可欺就是这个意思了。但是范卢恩也知道，好人如果被欺负完了，世界上全剩下坏人，那么他这样的商人就要倒大霉了。坏人的最大哲理是，一定要确保世界上好人比坏人多，要不然竞争激烈而且市场狭小！
“本来是初见步安先生，理应送上礼物，聊表敬意，只是这次的货物马虎不得，所以在这里斗胆向步安先生开价了，共500支前装滑膛枪，品相中等，给您打6折，共30000块银币，你看可以吗？”
楚风云从旁轻声插话道：“这个价格还是高了，我们中土走私的火枪，一支顶破天五十块，只有精度高的后装线膛击发枪，才会卖到七八十乃至一百块，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军火库里拉出来的旧货，到底多少还能打得响都不清楚，甚至说不定用一段时间也就都不能再打，一万五千两的价格太高，莫不是你这番夷是准备把我们分海团当凯子宰一刀？！”
范卢恩听了他的话，直冒冷汗，他刚才只觉得步安是个好说话的人，看上去有正直，但是不意味着他手下的人同样那么容易说得通。大多数海盗团中，首领虽然是最有决定权的人，但是其他的当家人也有很大的话语权，如果不能取得其他话事人的认同，那么领导者也不能够勉强其他人接受自己的想法。
他更加惶恐了，脑门冒汗地解释道：“不是这个样子的，中土本身有造枪匠人，而东瀛没有，火枪出口到东瀛，不管好坏都是被大名们抢着购买的。而且我这也是耗费时间金钱把巴达维亚的货物拉到数千公里之外贩卖，如果没有利润，我就赔本了。”
楚风云可谓是砍价的好手，冷笑了一声，抱着手肘道：“所以你就理所应当地要砍我们分海团一刀了？”
范卢恩慌忙摆摆手道：“借我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啊。”他在东亚呆的时间够久了，说起中文来虽然还带着一点洋味儿，但是各种谚语、通俗用法都是比较精通了，而他也受中土文化影响，现在的他已经不像是欧洲商人那种刻板但又狠毒、抠门、狡猾的样子，反而更加会巴结人，装作憨厚。
“大人啊，你行行好，我这些货色不如您的法眼，就让我带到东瀛去贩卖吧，我保证，带回来的一部分收入将会作为礼物送给分海团的各位英雄们！”范卢恩完全没有个高傲的荷兰人的样子，反而点头哈腰地打千作揖，形象真跟个中土小老头奸商一样。
楚风云觉得他这个思路也对，于是看向步安，问：“船主，您意下如何？”
步安很早就像给自己的那些功夫不成的水手们换上火枪了，普通掌握了真气的高手尚不能完全防御掉火枪发射出的弹丸，而这种东西也就成为了他分海团急需的武器，可以快速提高手下水手们的实力。
但是荷兰人范卢恩手中的都是些二手旧货，确实不合用，但他有没有其他的门路去搞来能够让自己手下使用的火枪，他沉吟片刻，问范卢恩道：“范卢恩先生，请问你是否是在军火销售这个行业中，浸淫时间很久的商人了？”
范卢恩听他提起了本行，才恢复了一点信心，听着胸脯道：“没错，军火生意一直是我们的一项重要业务，我的贸易公司常年为中土、西方各国殖民地的军队提供硝石、硫磺等火药配材，然后还经营一部分火器的业务，主要还是以火枪为主，从中东来的一些性能优良的冷兵器，如大马士革钢刀，我也会托人运过来，送到一些别的地方转卖。”
步安再一次问道：“那么炮呢？你是否经营火炮业务？”
“呃，这个问题是这样子的，火枪这个东西虽然有限制，但是南洋和中土都有火枪的作坊，可以搞到不少，但是炮匠往往是官方势力掌控的极重要的资源，很难弄到一些火炮的，即使是汰换下来的二手货，也不是很容易搞到，我销售军火已经十年了，成交的火炮交易实在有限。几十年前中土人大量采购我们的弗朗机小炮，后来中土人仿制成功了，我们也就卖不出去了。而大型的重磅舰炮、攻城大炮什么的，各国政府都有禁令，拒绝随意出口的。”
步安点了点头，他认为这种事情就跟美国不给任何国家卖F-22一样，保持军事优势能够俯视对方是具有很大战略意义的事情。
“这一批火枪我按照你说的价格，60块一支，购买一百支损坏不严重、质量好的，另外，我希望你下一次能够给我带来更好质量的火枪，有后装击发枪最好，我不嫌贵。当然，我们还可以互通有无，你不是缺炮么？我手里不少，倒是可以卖给你一些。”步安随口说道，他身旁的楚风云不由有些惊讶了。
“难道船主是想把现在穿上的舰炮出售掉，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吧？”楚风云心中暗道。
范卢恩这才注意到，保卫住他的两艘大舰，竟然是六十四炮满载的战列舰，这种配置的海盗，不是说没有，但是范卢恩绝对没有见到过，他眼光很贼，立即发现了那些舰炮的异常之处，试探的问道：“步安先生所说要出售的大炮，是否就是这些船上的那些32磅的重炮？”
步安可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他点点头道：“我可以卖给你：2磅炮、4磅炮、6磅炮、8磅炮、12磅炮、18磅炮、24磅炮、32磅炮共8种类型的火炮，数量你需要提前预定，没有上限，只要你买得起。”
楚风云连忙建言道：“船主，我们的舰炮不能卖啊！”
他刚说完，发现步安呵呵笑着看着他，道：“你这些舰炮卖给他们，我们可以换新的吗？我还能够亏待我们自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