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连岸的滚滚波涛,后浪推着前浪,前浪推着骑在浪尖的大帆船,四艘各具特色的帆船,如同拳台上招摇的猛士,那朵朵的浪花好比激动难耐的拳迷,前呼后拥着、众星捧月着,将那似乎带着不可一世气概的大帆船向山吹城的岸边送去。
圣安娜号一马当先,航行在线列编队的最前边,其后的是分海团的另外两艘护卫舰连波号和绫波号,而被命名为日向号的那艘东印度帆船则承载着800名松下家的精锐勇士,随时准备驾着海浪,给波多野家和西田家的余孽最后一击。
本次的合战是步安第一次参加的合战,虽然他没有什么古代战争的经验,但是对他来说,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好日向号上的士兵,由分海团组成的海上护卫舰队将山吹城外海方面的水上力量统统消灭,给日向号登陆创造更好的条件。
说起日向号起名这件事,步安自己也觉得十分蛋疼。作为一个有着深刻抗日战争记忆的历史系学者,即使他是搞科技史研究的,他也清楚地知道日向号的来历。在他穿越前,日本共有两艘船用过这个名字,都是处于八八舰队主力舰的位置。第一艘是大日本帝国海军时期的伊势级战列舰的二号舰,建于1915年,1944年因战事需要改为航空战列舰,排水量三万五千余吨,也是在二战爆发前,仅次于长门和陆奥的舰艇之一。第二艘更加蛋疼了,又叫护卫舰,又叫驱逐舰,本质还是两栖攻击舰,外号是直升机航母的日向号,是16DDH中的一艘,排水量19000吨左右,干的事儿跟现在的这艘日向号差不多,都是登陆的。
这种强烈的既视感,让步安觉得异常时空错乱,当他看着绑着白布条,穿着装具的松下家士兵,脑袋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个词——西普连、日本海军陆战队、******。
不过他的小地图册上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发现还是真的就没有,******并不存在于琉球的西侧,就像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白炭之岛,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中也不存在。
“步安君,我们已经看到岸边了,山吹城在望,还未发现敌军的船手众出现拦截!”摆弄着手中的双筒望远镜,千代这个小战争狂还是十分的兴奋。
她十分珍视手中的这个根本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精致军事造物,在步安看来没什么好稀罕的小望远镜,随手扔给了千代。而千代把这个当做步安君送给她的礼物,并寄托着步安君对自己的期待,小小的少女经常小心地将这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市场举起它向空旷海面上眺望。也许什么都看不到,也许只能看到一两只飞过的海鸥,但仍旧令千代兴奋不已。
“步安君就像这千里镜一样吧,能使我看得更远、看得更清楚这个世界!”十六岁的少女花季雨季之时也是哲学思维迸发的时候。
步安并没有对地方的船手众掉以轻心,海贼这个东西向来是招人烦的存在,而且神出鬼没,特别是东瀛家的海贼全都驾着关船小早之类的中古船舰,说不定就从那块山崖后面转出来了,虽然就凭这样的东西,想要在分海团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几乎做不到,但是咬疼一下,也会让步安觉得被羞辱了。
从严要求自己,同时从严要求自己的下属,步安把分海团看做准军事组织或近军事组织,而军事组织没有纪律和严明,是绝对维系不长久的。
好在这些东瀛矬子服从性大都不错,而且建立起了初级的士官制度后,那些被委任为准士的海员水手,已经开始自觉比其他人高一等了,这些准士们从来不吝惜对后学末进施以“援手”,他们时时刻刻记着步安交待的各种事情,比如说保持甲板时刻干净干燥,瞭望手在未进入战区时就必须提前进入战备监视状态等等。谁要是敢做错一点,准士们会恶狠狠挥动着两根手指头,人假螃蟹威地叫道:“马鹿,你想被主公大人的宠物钳碎当早点吗?”
步安并没有直接命令分海团冲上去,抵近岸边对山吹城以木头和砖块为材料的城池进行炮击。他当然很怀念战列舰的近岸火炮支援,但是谁也不知道山吹城外海的水文情况如何,哪里有什么暗礁,他这些船别看排水量也就是几百吨,撑死破千,但是谁的吃水都有七八米,最少也有五六米,特别像日向号运兵舰,在超员超载的情况下,吃水有9米之多,要是这一带的水文条件不熟,自己大喇喇地就进去,搁浅在岸边,是当大和用呢?还是当57号登陆舰用呢?(BB大和在最后一次作战中原定计划坐滩搁浅,作为不沉的460mm重炮炮台,结果吃了24枚航空炸弹、10枚鱼雷沉没;57号坦克登陆舰,菲律宾1997年在南联盟大使馆被炸第二天用它坐滩长达14年,企图窃取仁爱礁主权,至今仍在坐滩)
合战的部署其实比较复杂,步安本身带着分海团仅照顾海路这一部。松下义竜则带着其谱代家臣、外样家臣等,集合了西海道4万7千名士兵,其中还包括了他最倚重的精锐“蝰蛇备”,从陆上直逼山吹城之下。
松下义竜的陆上出击在步安出发之前,步安走之前得到的战报是,松下义竜**连捷,并接受了门下策士宇喜多赖家的计策,“示之以兵威而不犯城,兵贵神速而击敌所不备”。简单来说就是,山吹城距离九州岛其实还有段距离,其间还有波多野家的家臣们守卫的其他城池,但是波多野家治政失德,不重民心,亲小人而远贤臣,所以家臣们对于波多野家是存在犹疑的。如果能够以雷霆之势迅速击溃那些冥顽不灵的角色,然后让中间派两面派看到松下家兵锋之盛,不必使他们投降或者攻城,就把他们困在城内,仅取道而直攻波多野家的居城山吹城。波多野家势必无法短时间召集起全领地内的农兵,防备将会异常松懈,再加上海上的一路骑兵在背后袭击,必然可以使波多野家付之一炬。
步安当时听了这道计策,虽然对实际情况并不了解,但最起码人家的逻辑非常好,如果进展的顺利,这场战争就可以结束得非常漂亮。但是在跟千代私聊的时候,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海陆并发取城,海近而陆远,必须讲究一个时间差。同时陆强而海弱,所以如何运用也是问题。
宇喜多的计策建立在陆上没有受到激烈抵抗,或者抵抗非常容易被摧毁的基础上,要做到的无非敌军家臣部观望、山吹城没有来得及召集农兵备战、松下家陆上部队出击速度很快。这三点缺了那一条,都会让整个计策变成泡影。
他的意思是,由陆上先进,海上得到陆上军势的胜利消息后然后再兵发山吹城的背后。打仗其实就是双方筹码的累加,于赌博类似。当没有准备的山吹城被陆上松下家兵势猛烈进攻时,背后出其不意再奇袭城的后方,必然可以充当好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场合战的战争机器的拉开也是异常顺利的,先是策士宇喜多派遣说客寝反了波多野家守卫西大门的外样家臣,后又击败了波多野家的另外两股部队,其后,松下义竜又极其果决地放弃辎重,甚至连刚买到的大筒都没有带,带着精锐的机动部队,迅速赶到了山吹城之下。
当天下午到达之时,甚至山吹城还开着门,差一点就被松下家直接拿下最外层的三之丸。而后松下家军势丝毫不给对方机会,以轮流休息轮流攻城地方式折磨了山吹城一天。
而第二天清晨,松下家的后两招棋也要加上了。
连夜由运输队送往前线的二十多门大筒,再一个就是起到奇兵作用的步安了。
这个时候步安站在船上,大体能够算出,松下家已经开始了攻城,但是不能确定进行到了哪一步,情况激烈与否,特别是他不敢贸然进入浅水抵近射击的情况下,他还是决定稳扎稳打,放下了两三支轻巧的小舢板,布置命令:
“汝等第一侦察近水波多野家水军情况,第二分出一部立即偷偷登上岸,执我的信物往松下家大营,去问当前松下当主进行到哪一步了,情报得到后立即返回通知我,不得延误!”
此时他倒是真的有了一点点指挥部队作战的样子,他毕竟看过的古今中外的战例,比这群见识短浅的东瀛人加起来还要多,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是很多问题他一想就透,而且谨慎小心,所以在分海团的众人眼里,此刻大异平常,少了几分豪气而多了几分威严和智略的步安,真的如一位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一般,前出后进,分外潇洒。这群基本上都是海上泥腿子的海员们,顿时觉得跟了一位如此强大的主公,与有荣焉。
而步安的背后那艘日向号上,没有分海团的旗帜,却有一面松下义竜坚持挂上的旗子,上书几个汉文大字——天下一水战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