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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过年了(4)


2005年的春节我没有回家,因为我无家可回。r

祥善、少波、国明等等我的很多兄弟都说要留下来陪我。我说,这个假期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想一个人安静我完成我的新的长篇小说,没有时间陪他们。其实这是借口,我没有打算写什么新的长篇小说。我只是不想他们因为我而失去一次共享天伦之乐的机会,我无法得到的东西在我眼里尤为珍贵。而夏天这时候,仍然在忙着拍戏,她说,她今年没有春节了。r

我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兄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离别,虽然是短暂的离别,但内心的伤痛仍像波浪一次又一次的卷来。朕走的时候仍然和我嘻嘻哈哈,他不想让我看见他悲伤的表情,那样我会觉得更悲伤。火车开动的时候朕向我挥手,只是脸上的笑容没有了,满脸的伤感。我一直都清楚,在朕的内心深处有着非常丰富而真挚的情感。r

柳奇留了下来,不是因为陪我,也不是因为他没有家,而是他没脸回家。他发誓,不考上研,不找到工作就不回家。r

我和柳奇两个人住在一幢公寓里,感觉好空旷,甚至有点寂寞。北京的冬天有很多的阳光,阳光照在我的床上,我和柳奇就躺在阳光里发呆,发了一整天的呆,想了一整天的往事,晚上一起泡面,吃了,终于睡去。可是这样慵懒的日子也没过多久,学校的公寓要封闭,竟然要赶我们走,好说歹说也不行。我赶紧打电话向少波求助,少波过年回家,他在外面有和同事合租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幸好少波还没有走,于是我和柳奇拿了几件衣物,MP3,小说等必需品,仓惶的搬进少波的房子。r

我们住进去后,第二天少波就走了。少波说,屋里什么都有,随便用。然后把钥匙交给我,少波初十回来,那时候学校已经开门了。r

再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和柳奇盘算着两个大男人该怎么度过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这时候柳奇的小灵通响了,柳奇的手机丢了后,就买了一个二手的小灵通,才一百多块钱。我看柳奇的表情应该是好事,果然柳奇说一家出版社要他明天去面试。柳奇说,这是他半个月前投的简历,对他来说是一份非常重要的工作。面试前一天的晚上显得尤为漫长,他嘲笑自己,半个月都等过来了,好熬不过这一个晚上?r

第二天,柳奇换上了一套他平时很少穿的西装。柳奇的身材本来就不错,穿上西装,一幅风流倜傥的样子。然后在梳妆台摆弄了一通他随时都带在身边的化妆品。一番打扮以后,柳奇开玩笑的说,要是面试我的是一个美女就好了。因为我没有事,一个人呆在家没有意思,于是我就陪柳奇一起去面试。r

到了出版社,相关负责人把我们领到会议室,叫我们在那里领号排队等候。我扫了一眼,会议室等候面试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多了。我问柳奇紧张不,他说有一点。我说,在找工作的这条路上,你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也不知道参加了多少次的面试,还有什么可怕的?他说了一句“那是”,就拿了一张报纸,一边看报纸,一边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面试官叫唤自己的名字。r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就剩柳奇一个人没有面试了,我想,总算轮到他了,我的屁股都坐得发麻了。可是,负责人却告诉我们,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请我们下午再来。r

柳奇差点晕倒在地,只叹自己倒霉,哪有心思吃饭,无奈,我也只好坐在那里陪他干等。r

下午一点半,上班的时间到了,柳奇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挑战。r

这一次,柳奇简直不想活了,负责人告诉他,出版社突然发生点急事,叫他回去等待通知,改日再来面试。r

走出公司的大门,柳奇狠狠的骂了一句,这是什么世道!r

这个时候柳奇又接到一个面试通知。这次柳奇更加激动。因为这家公司是世界五百强公司之一,柳奇应聘的是总裁秘书。能获得到这样的面试机会,柳奇做梦也没想到。当初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简历投了过去,没想到还真中了!看来他当时想得没错,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机会。r

当天晚上,柳奇的心里异常激动,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爬起来又把这家公司的资料温习了一遍。最后,他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躺下。也许是太疲劳了,第二天等醒来后已经快到面试时间了,他匆匆忙忙的起床,潦草的洗漱一遍,套上衣服就赶往面试地点。这一次我没有陪他去。r

晚上六点柳奇回来,我正在厨房煮饺子,我问他面试的结果怎么样。r

柳奇垂头丧气的说,别提了,就因为我的西服一颗纽扣系错了就被刷了下来。你说,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霉了?!r

我用勺子在锅里鼓捣了一下饺子,说,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呆会儿吃饺子吧!r

饺子盛好了,柳奇忍不住用手拿了一个一口塞进嘴里,烫得他哇哇大叫。然后问有没有醋,我找了一下说没有。又问有没有辣椒,我又找了一下仍然说没有。我想少波很少在家里吃饭,这些不是很必要的佐料当然是不会有了,再说了少波也不爱吃辣椒。柳奇听说醋和辣椒都没有要下楼买去。我说,将就着吃吧,都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雪,路也不好走。柳奇说,那不行,我不能让一顿美味就这样浪费了。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我说,你小心点。外面下雪呢!拿把伞啊r

我把饺子放在锅里温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看到一个谈话节目,说的是目前中国大学生的就业情况。一位专家说造成我国目前大学生找不到工作企业又找不到人才这种尴尬的就业局面,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大学生眼高手低,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工资低的不干,基础活不干,不敢兴趣的不干。二是企业缺乏社会责任感,一心想着本企业的经济效益,不原意花成本去培养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恨不能你一进去就给他创造个百万千万的利润。看完后,我在心里叹道,这专家说得忒精辟!r

看看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柳奇还没有回来。超市就在小区不远处,买个醋怎么会要这么久?!我纳闷着,正想给柳奇发个短信,这时候手机响了,可奇怪的是响了一下就停了。我一查看,是柳奇的号码。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赶紧给柳奇回过去,电话通了,可是没有人接,我一直打,电话铃一直响,就是没人接。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关了手机,我感觉的我的眼皮一直在跳个不停。不行,我得去看看!心里这么想着,穿下外套,就匆忙的往楼下赶。r

出了楼梯口,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人影,心想,莫不是柳奇吧?怎么一动也不动?我的心扑嗵扑嗵的直跳,像打雷似的,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我加快脚步,朝人影奔去。果然是柳奇!这是咋的了?柳奇怎么会躺在地上?我手忙脚乱的扶起柳奇失控的问,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躺在地上?!你说话啊!兄弟,你说,你告诉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使劲的摇晃着柳奇的手臂,柳奇终于醒了,他吃力的突出几个字,我被……车……撞了……然后有昏死过去。r

天!这么会这样!我看见柳奇的左脚已经血肉模糊,鲜血还在流淌,泅湿了一大块雪地。我惊吓得双腿直打颤,发狂似的背起柳奇就往外面跑。边跑边语无伦次的说,叫你不要去买醋你偏要去!这下可好了,买出祸害来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狗日的肇事者,抓到你我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兄弟,你坚持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兄弟,你一定要坚持住啊……r

出了小区门口,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路中间,拦住了一辆出租车。r

我把柳奇抱上车,朝司机叫道,快,快去最近的医院!r

司机忍不住问道,他怎么啦?r

我哪有心思回答司机,胡乱的叫道,别问了,快开你的车!求求你开快点啊!r

司机也急了,你别叫,你一叫我心里就发毛。我已经开得够快了,你想要我闯红灯啊!r

我看了一眼柳奇的腿,有一块肉已经松松垮垮的掉了下来,现出了腓骨。我心痛如绞,心急如焚,失去理智的向司机叫道,求求你,再开快的啊!我兄弟流了好多的血!我怕他坚持不住啊!再快点吧,求求你了!r

这时候,车不但没加快,反而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不动了。r

我大惊失色,叫道,车怎么不动了?!r

司机没声好气的说,堵车了!你没看外面在下雪吗!然后又安慰我,你急也没用!r

这个时候不是要人的命嘛!不行,我要下车!我向司机叫道!r

司机不准我下,你兄弟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是不是?!现在是高速公路,不能下车!即使下了车你又能怎样?恐怕还没把你兄弟送到医院,你就被车撞死了!r

司机骂醒了我。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前面的车像被冻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抱着柳奇,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流。r

好在老天有眼,车终于开动了。r

十分钟后,我抱着柳奇冲进了医院!司机在后面喊,你还没付车费呢!r

急诊室外面,我坐立不安的等待着抢救的结果。r

医生出来了。r

我奔过去,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r

还不清楚!病人由于失血过多,现在处于严重昏迷状态!r

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r

病人需要输血,血库里的AB型血刚用完,向外调来不及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什么血型?r

我赶紧说,我就是AB型血,抽我的吧!r

好!这太好了!跟我来。r

抽完血,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午夜12点了,我问旁边的护士,我怎么会在这?我兄弟呢?他怎么样了?r

护士笑着说,你有昏血症,抽完血就昏过去了。你朋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幸亏你输了血给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马上又紧张起来,那他的腿怎么样?能保住吗?r

护士说,你朋友粉碎性骨折。能否重新站起来就要看后面的治疗情况了。r

我焦急的说,你们一定有办法治好他的腿,是吗?r

护士说,治疗是一面,更重要的是你朋友的意志。希望你多多鼓励他。r

我点了点头,我会的。r

好了,你现在跟我去交费吧。r

我一惊,交费?多少钱?r

我不知道。你跟我来吧,到收费室就知道了。r

来到收费室医务人员告诉我光抢救费就需要5000,住院治疗费就目前估计还需要一万多。一听到要交那么多的医疗费,我又犯难了,这该怎么办呢?医务人员说,你是病人的家属吗?我说,不是。我是他的同学。那你赶快通知病人的家属吧,凑齐医疗费,别耽误了治疗。我说,医疗费我会解决的,请医生按时给他治疗。r

征得医生的同意,我进病房看望柳奇。柳奇还没有醒过来,我忍不住掀开被子的一角,看了看他受伤的左腿,从膝盖往下一直到脚踝都缠上了厚厚的绷带。我的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兄弟啊,你命怎么就怎么苦呢。r

今夜我没有回家,整晚在床边陪着柳奇。我怕他半夜醒来,看不到一个人会感到恐慌和绝望。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柳奇已经坐起来了。我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一抬头,就看见柳奇满眼泪花的注视着我。我兴奋的搂住了柳奇的脖子,激动的说,兄弟,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可把我吓死了!而柳奇竟然伏在我的肩膀上痛苦的抽泣起来,秦文,我太没用了!我该怎么办啊,秦文?r

我把泪水咽进肚里,哽咽着说,没事的,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这种事情谁也料不到,既然发生了,你就要勇敢面对。兄弟,你一定要坚强!医生说了,你的腿完全可以站起来。你要相信你自己!r

许久,柳奇才恢复了平静,他说,秦文,这件事,你先别跟我家里讲可以吗?r

我理解柳奇的苦衷,于是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应道,嗯!r

后来我从柳奇的口中得知,柳奇过斑马线时被一摩托车撞的,骑摩托车的男子像是喝醉了酒。撞倒柳奇后,肇事者就逃了。我为柳奇报了警,警方正在追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