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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八十四章 借物


  钟怡一见到人便觉害怕,身子不由怔了一下,便听那人忽然清啸了一声,不一会儿从山壁间飞出几只鸟来,众鸟儿一阵盘旋,纷纷落在他身侧,钟怡这时才瞧见那人手中拿着一个炫彩雕花的金环,鸟儿们便落在那棒上,一只只口中都衔着一枚草枝。

  那人似乎听见了草叶小舟破水的声音,回过身来,钟怡一怔,只见那人左边脸颊上带着一个金丝绒面具,右边脸颊露于外面,他虽是遮去了半边容颜,但亦能窥其容貌俊美,加之他长身玉立、发髻高耸,却透着一种高贵的气质,钟怡见他穿着与东灵弟子有几份相似,忽想:“他们还有一个西灵阁,这个莫非是西灵阁弟子?”

  小舟很快驶到了他身畔,那人凝视夏之雪片刻,脸上露出诧异惊喜之色,随即便道:“夏师弟?你来了?”

  夏之雪淡淡一笑,施了一礼道:“杜阙师兄,百年未见,别来无恙?”

  杜阙苦笑一声道:“不过隐迹遁世,百年来僻居于此,淡然渡日,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无人来打扰罢了。”他说话间扫了钟怡一眼,面上露出些许诧异之色,钟怡见他目光深邃、冷若寒星,与夏之雪的冷傲竟极其相似,不禁便生出一丝惧意。

  夏之雪嗯了一声,垂下双目,露出伤感之意。

  杜阙道:“走吧。”他脚下所乘,亦是一片草叶小舟,两片草叶便载着三人继续逆流而上,行了一会儿,杜阙和夏之雪都停了下来,杜阙伸出手来道了一声请。

  钟怡一奇,忽见山壁间遥遥却有一幢阁楼,心想:“难道他就住在上面么?”念头刚转过,腰间一紧,已被夏之雪揽着飞到了那阁楼上,阁楼是背靠石壁而建的,不甚轩敞,临下而望,河水山石尽在眼中,对面怪石苍松亦瞧得十分清楚。

  杜阙将二人请入屋中,三人分宾主坐了,他手中金棒上的鸟儿都纷纷飞到左首窗边的一个木几上,那几上放着一个碧玉盘,鸟儿将口中所衔的草叶枝都放入那盘中,然后才都纷纷飞了出去。

  钟怡瞧着有趣,心想:“这些鸟儿定都是这人驯养的,也不知它们衔来的是什么东西,香茶么?”这时三人坐下,钟怡离得杜阙更近了一些,只闻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往他脸上瞧去,见他剑眉入鬓、目光泠泠,气度奢华,虽带着金丝面具,但更增了神秘之感,钟怡又想:“他这般的容貌,为什么要带着半副面具呢?”凝神往他面具上瞧去,想要透过面具的孔隙去瞧他左边脸颊,但发现那面具上虽布满针眼般的孔洞,可却是连一丝肌肤也瞧不见。

  钟怡正瞧得入迷,忽然胳膊上一痛,却被夏之雪用手肘碰了一下,她一惊,往夏之雪看去,只见他拿眼角冷冷地瞅了自己一眼,不由脸一红,随即发现杜阙也正冰冷地瞧着自己,顿时觉得十分尴尬,便把头低下了,只听杜阙道:“夏师弟不在东灵阁清修,怎么有空来我这凸崖峡?”他说着,斟了两杯茶放在钟怡和夏之雪面前。

  夏之雪道:“我欲去一趟厉鬼窟,特来向杜师兄借一样东西。”

  杜阙眉头一皱道:“你去厉鬼窟?”随即扫了钟怡一眼,“这凡人是谁?孟师妹呢?”

  夏之雪双目一红,隔了好半天方淡淡道:“世易时移,人事都已经不同了。”

  杜阙冷笑一声,道:“不过百年而已,要真是情深义重,哪里就能变了。”

  夏之雪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但却忍住了。

  杜阙见他不言,凝神往他脸上瞧去,见他面容惨淡、双目微红,实不似以往神采飞扬的模样,目光中更是盛满了悲伤,忽然心有所动:他与孟雨雁一向感情甚笃,怎会移情于一个凡人小姑娘?便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之雪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低沉着声音道:“我自己的事,不提也罢。”忍了一下又道:“我欲去厉鬼窟,但平素所用的法器丢了,所以想借杜师兄的扶桑环一用。”

  杜阙皱眉道:“你去厉鬼窟做什么?”

  夏之雪道:“有要事要办。”

  杜阙不悦道:“你既找我借法器,就该说明情由。”凝视夏之雪一会儿,见他面如死灰,不肯言语,不由轻叹了口气,“你既然有难言之隐,那我也就不多问了,但你是只身一人去厉鬼窟么?”

  夏之雪沉默半日,方低声道:“不是。”

  杜阙疑惑道:“既然不是你一人,那别的师弟呢?”见他又不说话,当即苦笑一声,自嘲道:“想来因我是被废黜的人,如今又这般模样,所以他们都不肯见我。”

  夏之雪一惊道:“怎么会呢?是我一人要带这凡人小姑娘去,哪里还有别的师弟。”

  “你一人带这凡人去?”杜阙极为诧异,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转而又怒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夏之雪淡淡道:“你我相识数百年,何时见我开过玩笑?”

  “既然不是开玩笑,那你怎么会带个凡人去那儿送死?”

  “我有极重要的事,不得不去那儿。”

  杜阙厉声道:“什么事情会比性命还重要?”

  夏之雪仰天长叹了口气,道:“你就直说吧杜师兄,扶桑环你肯不肯借?”

  杜阙朝他凝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我不能见你去送死,我……”

  夏之雪已站起身来,长揖施礼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杜师兄,后会有期。”说着站起身来,扫了钟怡一眼,示意她随自己而去,岂知刚走几步,忽然面前轻烟一闪,杜阙已拦住了去路。

  夏之雪颇不耐烦,张口欲言,杜阙已笑道:“我晓得你的性子,并不是要阻拦你,只是你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咱们再见无期,不妨喝一杯诀别酒,就当是我为你践行。”说着手一伸,他身后架子上放着的一个酒壶便飞去他掌中,他随即取了一只酒杯斟满了酒,递到夏之雪面前。

  夏之雪犹豫片刻,方伸手接了过来,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心下不免伤感,看着杜阙的脸道:“你的脸怎么样了?”

  杜阙怅然一笑,道:“还好,近百年来只溃烂了如杯口般大小的一个疤。”

  夏之雪看了一眼那碧玉盘中的草叶枝道:“这些草药不管用么?”

  杜阙无奈地叹了口气,“些须管些用吧,我这是被厉鬼窟的伏炼蛛所伤的,此物极毒,这百年来我寻了无数种草药,皆不管用,想来这毒是无法可解了。”

  夏之雪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这毒终是可以破解,我此行若还能转还,就帮你留意解毒的法子。”

  杜阙微笑道:“好呀,但愿你此去还能平安而还,只是……”说着又忍住了。

  夏之雪道:“杜师兄还有什么要说么?”

  杜阙笑着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提防那伏炼蛛,别等回头步我后尘,但我想了想,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伏炼蛛。”

  夏之雪苦笑道:“多谢提醒。”见钟怡犹坐在那边不起身,便厉声道:“走吧,钟怡!”

  钟怡甚是气苦,只想多耽搁一会儿是一会儿,这样说不定程傲就能追上来,当即只是不理他。

  夏之雪见她不起身,手掌一伸,便想将她吸过来,哪知一施法间,忽觉气力有些虚,心下顿觉不妙,朝杜阙瞧去,只见他神情有异、面有愧色,夏之雪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条白练从袖中飞出,缠住钟怡,将她连人提了起来,飞出屋中,往涧中落去,下落之时,随手摘了一片草叶,施法平铺于水面,二人便落于叶上,那草叶托着二人飞也似地往上游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