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怡吃饱了鱼,侧身前探,想要掬水而饮,目光转动间,忽见不远处水域中有一个木桩,这本也平平无奇,或许是多年前有人居住于此,夯了个木桩在此,有甚用处,但奇怪的是,当钟怡的目光落在那木桩上时,便有一股吸力吸住了她,让她不能再转移目光。
那股吸力越来越大,钟怡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来,往那木桩走去,双腿很快就浸到了水里,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不能往前走,但身心灵魂好像都被那木桩吸住了,即便腿伤处还阵阵疼痛,可根本停不下来,她想回头去叫夏之雪,却是连头也不能转,有一种无比的渴求,要不顾一切往那木桩去,就如饥饿的人对于食物的渴望。
水越来越深,渐及膝盖、又至胸口,很快便到了脖颈,那木桩也越来越近,这种慢慢走入水中,看着水一点点地没过自己的身体,却是说不出的恐惧,很快钟怡整个人都浸入水中。
夏之雪呆呆地坐在石头上,目光似乎是在看着远处,但又全然无光、了无生机,等他回过头来去看钟怡时,哪里有人?他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忽然就看到了那根木桩,很快一种吸力也吸住了他,他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但很快就醒了过来,心下大怒,手一挥,嗖的一声,一道亮光飞去,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小飞刀,顿时将那木桩削成了两段,木桩断裂处汩汩流出血来,只听哗啦哗啦数声,从木桩四周的水中浮出许多鸟兽的尸体来,钟怡也浮了上来。
夏之雪忙施法将她拖到了岸上,伸手探她鼻息,还有呼吸,一抬掌,一股吸力从他掌心飘出,片刻便将她胸腔中的水吸了出来。
钟怡咳嗽数声,幽幽醒转,睁开眼看见夏之雪,只见他穿着与程傲一样的衣服,一瞬间对程傲的思念难以自抑,眼眶就红了,心中又想,如果此时这人不是夏之雪,而是程傲,那该多好。
钟怡在东灵阁时已被水淹过一次,此时再度落水,已然吓得半死,忽然想起儿时曾听父母说起,水中有一种怪物叫做悍物桩,一旦遇上,就会将人悍住,难道方才见到的就是此怪物么?
过了一会儿,忽听空中有声音传来,噗嗤噗嗤,声音极轻,似乎是鸟闪动翅膀的声音。夏之雪皱了皱眉头,置了个仙瘴将自己和钟怡罩住。
那声音越来越响,很快天边飞出数只大鸟来,那鸟比之老鹰还大了两三倍,翅膀展开,宛似俞封的灵鹫。那鸟飞近,钟怡看得清楚,一只只却都长着一张人脸,人面鸟身,怪异非常。
人面鸟纷纷飞至悍物桩处,去叼那水上所浮的鸟兽尸体来吃,一番疯抢,很快便将浮尸吃尽,钟怡看得直欲呕吐,却见几只人面鸟在空中打了个旋,竟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钟怡大惊,直往后缩,一只鸟飞至她面前,恻恻阴笑,展开厉抓便来抓她,钟怡尖叫一声,本能地抬手护住脸庞,那鸟却碰到仙瘴,惊叫一声,弹了出去。
它一弹开,众鸟却纷纷攻至,但都无法冲破仙瘴,可人面鸟不断从天边涌来,越聚越多,乌压压,遮天蔽日,钟怡双手抱膝,蜷缩起身子,见它们皆似飞蛾扑火般疯狂,心想它们这般攻击,一时或许冲不破仙瘴,但时间久了不知如何,朝夏之雪看去,见他眉头深皱,脸上皆是愤怒厌恶之色。
众鸟攻了大半个时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可仙瘴也丝毫没有被冲破的迹象,钟怡慢慢放心下来,但就在此时,她忽觉眼前一亮,只见众鸟向两旁散开,腾出一个大窟窿来,跟着天边仿佛有一团硕大的阴云飘来,那阴云渐近,钟怡这才看清那是一只如鲲鹏一般的人面鸟,体型比俞封的灵鸠大了数倍,它疾飞而至,欲冲破仙瘴,速度之快,简直如羽箭一般,夏之雪早已站起身子,见它飞至,手一抬,一把利剑已执在手中,横剑扫去、剑气如虹,只听嗤的一声,巨鸟中剑,一道鲜血从它身体中喷了出来,它随即震了出去,歪歪斜斜摔在了沼泽中,激起一股巨浪。
夏之雪挥剑斩鸟,护住二人的仙瘴便消失了,众鸟趁此良机一窝蜂地往二人攻来,钟怡惊叫一声,缩起身子,便觉两臂一痛,一个鹰钩般的厉爪已钳住了她,顷刻便将她抓的飞了起来,她想要伸手去抓住夏之雪,但身子已在空中了,临下而往,见夏之雪被人面鸟团团包围住。
她回过头来,那鸟的脸就在她面前,模样虽与人相像,但到底不太一样,瞧之可怖,忽然那鸟伸出一条鲜红的舌头在钟怡脸上舔了一舔,嘻嘻冷笑,露出尖细锋利的牙齿,钟怡魂飞魄散,出于本能的反应,抬手啪的一下就打了那脸一下,人面鸟痛叫一声,顿时大怒,张口便往钟怡脖子上咬来,钟怡闭上眼睛,只待就死,却忽听那鸟惨叫一声,跟着就感觉到那鸟失去了平衡,带着自己只往下跌落。
钟怡大奇,睁开眼睛,见鸟的身上插了数把小飞刀,鲜血直往下淌,它已经毙命,只是翅膀未收回,还在空中歪歪斜斜地滑行,钟怡惊魂稍定,低头往下看,见一圈白光将夏之雪全身围住,群鸟在白光之外乱飞,很多飞着飞着就跌了出去,鲜血随即洒出,钟怡细看片刻才发现,围绕着夏之雪的不是白光,而是无数把薄如蝉翼的飞刀,白光混着鲜血,在天空中勾勒出一副奇异的场景。
死鸟带着钟怡越落越低,钟怡想起了悍物桩,只觉下面不是沼泽,而是地狱,吓得直要哭了出来,往夏之雪看去,见他正与群鸟搏斗,哪里有闲暇来管自己,眼见就要落到沼泽中去,忽然腰上一紧,一个人飞了过来揽住了她,那人面容瘦削,鬓边有点点白发,目光充满关切之意,却是程傲。
钟怡大喜,以为是在做梦,眼泪顿时便涌了出来。程傲挥剑削断了人面鸟的厉爪,带着钟怡便往南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