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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章 混沌与极寒


  梦界中域,永冻之海。漫天冰刺无情地刮过,混杂着几乎能充塞天空的风雪。当然也不止这些。在海面,不,冰面上,难以计数,由纯粹冰元素生成的生灵正呼啸而过,外观千奇百怪,时不时还爆发出争斗,原因仅仅只是触碰到对方身体而已。

  天际线的尽头,一轮同样呈现为冰蓝色的太阳高悬,将没有丝毫温度的微弱阳光照耀世界。任谁都能感受到它的无力。在这里,充满空间的,就只有无尽的绝望、无情、冰冷,足以让任何正常生物发疯。

  一切如常,似乎冰河世纪还会永远持续下去。

  可谁又能想到,冰封的苍穹,会突然裂开?

  久违的温暖与希望将会降临?

  是的,梦界的天空一分为二。一条足有千米庞大的裂缝,就在无尽冰元素中缓缓张开,绝对零度的极寒对它竟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被它所驱散。裂缝并非如黑洞般漆黑如墨,它的另一头,一望无际的火山正在汹涌爆发,其上雷云密布,闪电狂啸,散发着无穷的炽热。

  “叽!叽!”

  永冻之海上的冰元素生物们显然被吓坏了。千万载的冰雪覆盖,让它们,乃至它们的祖先,早已忘却了“热“是什么,除了冰雪之外的颜色又是什么。当然,“融化”这种感觉,冰雪种族中从未存在过。

  就在这一刻!

  “够了!”

  一道浩瀚的意念,陡然从苍穹裂缝深处传出,横扫整座大陆,甚至响彻梦界以外的太空。紧接着,仿佛乾坤翻转过来了一般,无穷无尽的火海与雷河破天降临,带着滔天狂澜,从另一个世界中倾扎而入!

  天地为之颤抖。

  “轰隆隆!”

  世界重生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这壮丽的一幕就是答案。梦界沸腾了,复活的海洋在欢呼,炎河在大地上肆意奔涌,闪电劈碎冰穹。从太空俯瞰,就是在冰雪大陆上,一朵炫丽无比的火莲盛放,喷发出万千道流光,吞没绝望,烧毁极寒。而且,它正在扩散,将自身一切的光与热都统统释放,仿佛不焚尽所有冰雪就誓不罢休一般。

  但它并不是在孤军奋战。很快,梦界北方的天空也倾泻下了火海,瞬间将那里的无尽冰山尽数蒸发。随着时间推移,大陆南方、西方、东方依次降临犹如天罚的火海、雷霆,最终,覆盖整座梦界。它每一个角落都是炽热与冰冷的殊死搏斗,湮灭空气的爆炸撕碎空间,形成黑洞,吞灭冰云乃至廷伸太空的大气层。

  至于冰雪生物?早在梦界燃烧之前,它们就已被蒸发成虚无。什么冰霜巨人,极寒虫族,在那浩大天罚面前,就和蝼蚁一样渺小。所有的抵抗皆为徒劳。对它们来说,这就是世界末日。

  “不!不!”

  就在冰雪秩序彻底崩溃的前夕,从那地心深处,一声声惊天怒吼传出,蕴含着无尽的怨毒与怒火。随即,大地轰然分开,一道高达三米,浑身覆盖晶莹冰甲的身影以瞬移般的速度暴掠而出,目标直指火焰狂潮核心。他才刚刚现身,这无边大陆上的冰火战争就瞬间凝固了,万物被蒙上了一层深蓝光晕,时空也无例外。天空停止了流动,大地停止了爆发,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一秒。

  “嗯?”火焰世界深处,传出了疑惑的声音。

  超越绝对零度,绝对静止!

  只有那道凌厉无匹的身影才是唯一。

  “你不可能找到我的!这绝无可能!”冰甲身影不敢置信地大叫道,身形却化为一抹幽光,直向裂缝刺去;他的速度是如此的骇人,所过之处,天地间万千重冰火屏障几乎同时被穿透,就连空间都土崩瓦解,回归混沌。

  “梦界根本不存在于现实宇宙,一旦冰封,神祗都无法找到!”极为尖锐的声音,显示着其主人的震怒。冰甲身影似乎绝望了,也疯狂了,他正在燃烧所有的能量,仿佛要将苍穹撞破一般:“你是幻象?对不对?!告诉我!”

  很可惜,对方可不是什么幻象。

  “我说,够了!”那道浩瀚意志再度出现,这次,它竟强了十倍不止。梦界的太空扭曲了,最后一层冰云变成原子。遥远的星海也在剧烈地震颤着。已经燃烧自身的冰甲身影瞬间禁锢在了半空中,就像琥珀上的苍蝇。他感觉几乎无法呼吸,整个世界都在压缩、粉碎,一切的能量与元素,那原本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此刻却在飞速地逃离,唯恐一同被毁灭。

  绝望!这是他此时仅有的感觉。千万年前他降临梦界,屠灭一切生机,给她带来了绝望,而现在,他也要承受这种折磨。

  还债的时候到了。

  “咚!”

  在冰甲身影惊恐的目光中,一个由岩浆铸就,却散发璀璨雷光的巨大拳印破空而来,狠狠印在冰甲胸膛之上。顿时,方圆百里内都肆虐着恐怖无比的雷霆风暴,冰甲身影带着无数破碎的冰晶陨落,砸入大地直到世界底部,引发阵阵地震。

  “轰!”

  亿万吨岩石,连同着绝对静止一同粉碎。重获自由的火焰世界顿时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活力,疯狂地冲刷着残存的冰蓝色。仅仅数十息过后,最后一丝寒冷终于灭亡,整座梦界都被炽热所占据,由岩浆与沸水组成的海洋奔腾不休,天空火雨滂沱,雷蛇闪烁,仿佛回到了创世之初。

  “一千万年。冰神,为了找到你,我足足花了一千万年的岁月。”低沉的轰鸣声中,苍穹裂缝突然绽放出万道紫金霞光,隐隐凝成一道比冰甲身影还要伟岸几分的身影:“至于今日,我为什么能来到这里?”

  说着,伟岸的紫光身影大步迈出裂缝,将自身完全降临。那是一尊身穿炎铠的男性神祗,身形挺拔如枪,面目英俊而刚毅,壮硕的身躯犹如紫金琉璃铸成,内蕴混沌之光,体外却缭绕着无尽雷霆,让他看起来充满无限的爆发力。当他蕴含宇宙般的目光注视天地时,这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寸空间都在律动,创世之景变得更加活跃,海水与火海高扬,努力地靠近天空上的拯救者。和对冰神的凝固、恐惧不同,梦界对于他,是一种狂喜。重生的狂喜。

  “看到了吗,这个世界告诉了我答案。”紫金神祗淡淡道。

  “起源神!”深渊底部,随着一声怨毒的咆哮,暴风雪席卷而出:“这是你逼我的!我既使死,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突兀地,紫金神祗周围的空间仿佛颠倒了。火焰从本质上瞬间转化为冰雪,火雨变成了大雪,高扬的海洋仅离他不到百米,但却被重新冰封。恢宏的创世之景,仅仅数个眨眼之间,便被硬生生拉回了冰封时代!

  律动的世界意志也被彻底封印了,甚至来不及挣扎。

  神明之能——思想实体化,一种凌驾于规则之上的能量,神力的终级显化,能将思想转化为现实,几乎无所不能。可它也并非毫无代价。深渊底部,浑身冰甲爆碎大半,露出狰狞面孔的冰神半跪在地,冰晶所铸的神体上裂痕密布,不断流溢出大股由冰蓝色星空组成的血液。他原本就身受重创,逃到梦界沉睡,如今再度受创,加上用出压箱底的手段,已接近油尽灯枯。

  带着一丝希冀,冰神仰望天空。那里的一切,包括裂缝,都被厚厚的冰层冻结。

  成功了吗?

  当然是……否定的。

  “在我的面前用思想实体化,简直可笑。”犹如雷霆轰鸣般的低沉声音响彻诸天。炽热,无穷的炽热,凡是这神音所及,都会有火山爆发,闪电解冻,高扬的海洋也终于淋了起源神一身。

  如此情景,就像给一张雪白画纸上倒入颜料,瞬间令它色彩斑斓了起来。只是这一道意念,冰神消耗本源才重新冰封的世界又在轰轰烈烈地迸发活力,创世之景非但没有衰弱,反而有更加猛烈的趋势。

  “铮!“

  紧接着,一柄紫金巨斧从天而降,携带压垮万物的沉重,瞬间刺至冰神面前。它实在是太快了,直到斧刃贯穿冰晶神体,以及地心,然后将他钉在虚空之中时,空间才反应过来,进而碎裂出一条甬道形的裂缝。没有声波,因为它也被巨斧斩碎。

  “吼!”冰神疯狂地挣扎着,无法形容的寒气侵蚀而上,意图挣脱。可他不行。哪怕他已经把背后的时空都扭了个稀巴烂,整片宇宙都在寒冷中坍缩,那紫金巨斧依旧巍然不动,牢牢保持着贯穿冰晶神体的姿态,冰神的任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一切都结束了。”起源神抹去脸上的水迹,一步跨出,身形就穿越了遥远距离,来到大陆被穿透的虚空处。“你的传说,还有那些被冰封吞噬的世界,都会在现在终结。”他淡淡道,紫金巨斧就在同时从冰神身躯中脱离,掠到混沌神高举的手臂中。在那斧刃处,开始有浩瀚的混沌之光汇聚。

  “轰……隆……”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被巨斧刺穿的地心、大地创口,居然凭空生出了无尽泥石,然后覆盖在深渊表面,填补了空间。随着混沌光芒越发强盛,大地的修补也越来越快,最后,被洞穿的世界就那么愈合了,看不出丝毫毁灭的痕迹。

  “咳咳!”冰神连站起来的力量都失去了,躺在虚空中,神瞳中充斥着极度浓郁的不甘。多少年的沉睡,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恢复巅峰,到时候,既使发生现在的情况,他至少也能逃出生天。但可惜,那位让他恐惧的大敌,绝不会给他任何生机,正如他所说,一切都结束了。

  等等,也许,还有一丝可能。

  “死!”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暴喝,灿烂得甚至堪比创世大爆炸的混沌光芒轰然爆发,化为万丈斧芒斩向冰神。混沌神仿佛劈出了一座世界,以及宇宙星河,其威力之强,就连原本的梦界、星海都被硬生生排开,这方宇宙瞬间被重组。它造成的异象,以至于数百光年外都清晰可见,并且无需时间的阻隔,因为时光长河也被扰乱。

  然后,这致命一击,落到了冰神身上。

  咔,嚓!

  断裂的巨响,响彻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不止是数百光年,现实维度、反物质世界、神域,无尽世界的每个生灵,都听见了神躯灰飞烟灭的声音,看到天地大雪纷飞,气温顷刻间降低数十度。

  神明,哪怕是虚弱的神明,那也是宇宙本源的化身。当他们死亡时,无垠宇宙中,属于他们的那部分规则就会崩溃,然后经过漫长得几乎永恒的岁月,才会重新恢复,化出一尊全新的主宰。

  “轰——”

  梦界。冰神陨落,迸发的威力丝毫不亚于一场宇宙爆炸,如果不是混沌之光护佑,恐怕整座梦幻维度都会在这神明祭礼中化为虚无。一切变得光怪陆离,似乎有银河般数量的画面从爆炸核心飞散,从开始到结束,贯穿一尊神祗的历史,最终消失于无尽光芒中。

  白炽色的宇宙,直到数分钟后才缓缓黯淡。

  梦界的噩梦终结了。

  光芒散去,起源神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紫金巨斧已经不知何时不见,高举的双臂垂落了下来。在他面前,少了冰神,只有破碎虚空正在一片片地愈合。奇异的是,梦幻维度之外,遥远死寂的空域,此刻正在崩溃,回归混沌虚无的状态,可梦界内却是在进行着修复,和创造。火焰世界迅速凝结成新的土地,蕴含着魔力的闪电没入其中,让它迅速生长出同样具有神奇能力的植被;海洋冷却,无数由水元素凝成的鱼类跃出水面,尽情释放着勃勃生机。

  “毁灭到达极致,带来的,却是生命。“起源神感慨地摇摇头,叹息道:“冰神啊,如果你能看到这一点,何至于与我对立。又何至于有那么多世界牺牲?”

  就连他神没能发现,当他注视这一幕时,梦幻维度某处,冰光一闪而没。

  …………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神祗重塑世界的壮举,早已被悠悠岁月埋没。

  梦界大陆北方,阿伦戴尔。

  对于这座美丽的冰雪国度,今天可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不单只是冬至到来,极光耀世,还有阿伦戴尔国母,善良而优雅的伊敦王后,将在今天诞下一位公主。

  于是,人民自发聚集在宫殿前,紧张地等待着。每个人都在祈祷,希望神明保佑王后母女能顺利渡过难关。

  “啊!啊!”

  宫殿深处,一间布置得极为柔软,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一位棕发女子躺在大床上,痛苦地尖叫着。她原本很美,但俏脸却因为剧痛而扭曲着,涨大的腹部起伏不定。诞下新生命,无论对于哪个世界的母亲来说,都是一生中最艰难的几个时刻之一。

  房间外,阿伦戴尔国王——阿格奈尔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同样满脸汗水,英俊的脸庞上写满忐忑。每当听见爱妻的嘶喊,接生待女的鼓励声音,这位国王就心如刀绞,恨不得拿自己代替那种折磨。可他可以做的,就只能和普通国民一般,忍耐。

  “我的王后,只差一点了!加把劲!”王宫御医,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急切喊道,同时极度小心地将婴儿的身体慢慢脱离母体。慢慢的,小公主的头、手臂,乃至身体渐渐露了出来,伴随着她妈妈和侍女们共同的努力,一寸寸地显现着。

  在鲜血以及体液的包裹下,谁都没有发现,婴儿那无比脆弱的肌肤之下,有着深邃冰光涌动。

  “用尽所有力气,王后!最后一下了!”又似数分钟闪过,又像是流逝了整个世纪,老妪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高昂。是的,真的是最后时刻了,小公主只差一条腿,就能见到梦界的极光了!

  “啊——!”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彻,所有焦急等待的人都不禁心神颤抖。他们仿佛看到,宫殿在刹那间化为了冰雪世界,有亿万头冰蓝色巨兽奔涌其中,无尽的暴风雪席卷天地。世界中央处,一道伟岸的身影巍峨屹立,浑身冰甲,散发着盖世之威。

  眨眼间,幻象消失,天空飘起了小雪。

  静。

  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恍惚了一瞬般,根本无人记得。

  回过神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王宫。没有任何声音,每一个人都在翘首盼望,国王更是不理会身上不知何时覆盖的薄霜,整个人紧紧帖在产房外。

  完全凝固的气氛,每一秒都那么难熬。特别是当灯光接近全灭的时候。阿伦戴尔沉寂着,就连雪花都凝固在了半空。

  万物冻结,持续了近十秒。

  “哇——”

  然后,也是终于,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将世界点燃!

  冰雪国度沸腾了!欢呼声响彻云霄,声波甚至令海面掀起阵阵波涛。极光大盛,绚丽得如梦如幻,照耀在人们喜悦的脸庞上。

  今天,阿伦戴尔未来的女王,降临世间。

  宫殿产房。阿格奈尔国王缓缓推开木门,一步步靠近床上疲惫的爱人,以及那让他喜极而泣的小生命。房间很温暖,没有丝毫冰冷存在,炉火旺盛地燃烧着。待女们悄悄地退开,不阻碍国王前行。

  “恭喜您,陛下。王后和小公主都很平安。”老妪面带温和微笑,站至一旁。“谢谢,谢谢您。”由于过于激动,国王的语气有些语无伦次,这些月来的担忧、恐惧,此刻却全部化为乌有。他弯下腰,将早已剪断脐带,包裹在柔软毯子中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抱起,眼瞳中满是慈爱。小公主很可爱,小脑袋覆盖着一层极薄的金色茸毛,皮肤极为粉嫩,冰蓝眼眸之中略带睡醒般的朦胧,但更多的,都是对新世界的满满好奇,以及对血亲天生的依赖。

  “她很漂亮。有我的眼晴、头发,其它则继承了她妈妈的美貌。”国王望向俏脸上犹有丝丝泪水与汗水的爱妻,深情吻上她的额头:“辛苦了,亲爱的。”

  “她叫什么名字?”温存过后,伊敦王后抚摸着小公主的脸颊,问道。

  “艾莎。“年轻的国王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冥冥中,仿佛注定如此:“这个名字美丽、纯洁、高贵,这也是我对她的斯待。”

  “艾莎?”王后思考着这个词的含义,片刻后,也欣然点头。“那就是艾莎了。我的小宝贝艾莎,让妈妈抱抱!”她迫不及待地从丈夫手中接过小公主,不顾身体虚弱,用各种方式逗得她咯咯直笑。这一幕,显得格外温馨。

  冰雪国度的欢乐仍在持续。双喜临门,让本就热情好客的阿伦戴尔人民更是狂欢了起来。歌舞喧天,彩灯盛放,今晚,无人入眠。

  小艾莎天真地看着窗外初雪、极光、灯火混杂在一起形成的瑰丽景象,冰蓝眸子深处,渐渐浮现两片晶莹雪花。

  ——

  与此同时,宇宙的另一端。地球,波兰北部某个小镇。正在钢琴上弹奏着美妙舞曲的少年猛然顿住。

  他面前的空间立刻崩碎成了一片黑暗。

  “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