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有了陈别野,当初也犹豫过,邻里邻外的也都劝,毕竟是上人们定下的传下的,族谱恐怕是不能改的,这字辈还得要按着族谱来吧,但是老爷子叼着纸烟刨着烟草摇了摇头掸了掸烟灰就继续眯着眼刨起了烟草,其实不是老爷子还在犹豫,而是毕竟当时的文化程度着实不高,虽说老爷子也是个文化人但是其实也就是识得常用字懂点古诗词,真正要给自己孙子起名字的时候,光知道自己的孙子要叫陈另,但是又不能光叫陈另,毕竟再没文化也知道这名字不好听而且这名字也太直白,毕竟以前血浓于水,哪怕即便是门前放根讨饭棍,亲朋好友不上门,门前拴上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这样的道理人人都懂,但是若不是真的苦怕了穷怕了,论谁也不会放着亲戚不走,哪怕有亲戚上门借了面蒸了白面馒头借了钱买上猪头肉喝晕躺在床上还要寻思着借的钱怎么还,吃多少天棒头面能还上,也依然会开心的论着张家长李家短,所以孙子自然是不能真的就一个单名另字。于是便出现了等陈别野被从医院抱回来的时候,陈家老爷子正在叼着根纸烟翻着新华字典字典,在七大姑八大姨的环绕下陈别野被抱进了屋。就这样在这么些人的见证下老爷子叼着纸烟在字典上指下了这么个看上去比较顺眼的字,别,结果下一秒老爷子脑门上就沁了一层汗,一看注释这怎么能行,都怪自己文化水准不行,犹豫了几秒钟刚想后悔,即便是丢了老一辈的权威那也不能给孙子起这名字啊。结果就在这么一群人愣愣的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陈别野的爸爸一看老爷子的表情急着救场灵光一现连忙说道,这城里的有钱人住的洋房高楼不是都叫别墅吗,老爷子的意思是这小子就叫这名字,之前老爷子就提过云云。于是乎就这样在一群亲朋好友近邻的恭喜声中,陈别野的名字就这么先成了一半,这样一个在九零年代无比洋乎的名字,被各种人夸奖老陈家有文化有远见的名字就这样拍定了下来,自此陈别墅这个名字就这样诞生了。
然而,农民之于对土地的喜爱终究还是要归述到面朝黄土背朝天家家户户庆丰年那种靠着土地刨食吃的那个时候,,但是对土鳖的土却是厌恶的,当初都是初中学历文化的两个人去车站买票,就因为一个穿了白衬衫一个穿了件两根筋,于是一个便是同志,还有一个便成了喂,当他略带莞尔的辩解道我不叫喂啊,我也是同志啊的时候,却得到了这样土里土气的还想装知识分子的调侃,就像无问西东里的陈鹏,原本是要在外面等的,等阿姨见了他胸口别着的清华大学的校牌之后便让他进去等了。于是陈别野的爷爷就找了村里几个不识字的大爷大妈又开了个讨论会。然而结果却是隔壁组的张大妈说道,这字就是个字,名就是个名,取了就取了,还改啥子改,你看我家张二狗不也就这么从小叫到大嘛,而且再说了我觉得别墅就挺好,洋气,进取,向上,咱们农村人就是要进城住别墅嘛,陈老爷子我觉得你这名起的就不错,不愧是有文化人。旁边的一群大爷大妈纷纷附和道,对啊,就是,不错……但是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心里决定的事情任凭八匹马也拉不回,别野是要上大学的,是要走出村子的,去掉这个土字也寓意着他能最终离开脚下这片土地,哪怕是这些土地曾经是农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当然也不能忘本,农名面对的,田地与原野,野字有田有土,予即是予也是余,余又是我,自然这一个野就可以诠释一切,所有的企望所有的羁绊,别野是农民的孩子,但却希望他不再回来做一个农民,所以这个土字还是要去掉的,若是不去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站在土地上那肯定不成,而且这个野字加了土以后它就不读野了。这娓娓道来的一席话,听呆了这一群大爷大妈,这一个名字,这一个字可以讲究出个这么多东西来,当真是佩服。
陈别野的爸爸当然也同意改名字了,究其很开心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别墅这个名字不能说有多难听,但是毕竟也没有多好听,你说这以后一喊小名,别墅、别墅的别人不清楚的多尴尬啊,如果真用这个叫法还不如叫火车,起码陈火车这名字听起来没有那么别扭,而且当初叫别墅,完全是个意外,为了救场竟然就这么草率的把儿子的名字定下了,压根就没有挑,现在变相的改一下也至少不比原来的差。于是这个原来叫陈别墅的小屁孩就这样变成了陈别野,于是陈别野这个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于是所有的事情仿佛就也这样尘埃落定。
野,有田有土,黯然销䰟者,惟别而已矣,就这么诠释一切,承载了所有的期望与羁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