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记得。”
“样子就跟现在一模一样。那时你们都一样，可是后来，我才慢慢发现，你与其他的又不一样。”胡博士像是陷入了沉沉的回忆。
“克隆体从受精卵到发育成熟，只需要短短的一年。成熟体有的像是十几岁，有的像是几十岁的，但无论看起来多大，他们都只是新生儿。大概是这种科技违反了自然规律，触怒了神灵，尽管样子可以做到和预期的一模一样，智力也差不多，却仍然都是失败品。因为他们没有思想，只会被动的行动，好像你打我一下，我才打你一下，如果不闻不问，他们跟尸体没有两样。哦，原谅我的啰嗦，人一老，就习惯念叨，总怕会忘掉什么。”博士歉意道。
“嗯。”凡没有表情。
博士白了他一眼，也习以为常：“后来，有人发明了一种芯片，它可以植入克隆体脑部，刺激大脑，使克隆体拥有和人一样的思想。虽然当时因为芯片的局限性，克隆体的思想只是被赋予在芯片里，根据指令而做出反应，但这仍然让无数人看到了打破禁忌的希望。历经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又有人发明出一种能够完美模拟出人类思想的芯片，就像是人类的这种能力，被神所宽恕，派下天使赋予他们心灵，所以这种芯片被称作天使之心。”
“只不过是高级的芯片而已，怎么可能会模拟出人类的思想。”黑袍人看着博士是从兜里掏出的一块菱形褐色薄片，淡淡的说。
“装得好像很懂样子！”胡博士收起芯片呵呵一笑，陷入了回忆。
五年前，他在操作台上正要给下面一排排刚培育出来的凡-II型普通克隆体植入天使之心，无意中说：“不过是高级的芯片而已，怎么可能会模拟出人类的思想！”
没想到下面竟然传来：“装得好像很懂的样子！”当时差点没把胡博士吓晕过去，只是他毕竟是科学家，很快便想到了什么。下了操作台，看着排列整齐的克隆体，胡博士一个个的找着，终于，让他在最后一排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家伙。他的眼神是那么明亮，跟其他死气沉沉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才是你在说话？”胡博士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是我。”克隆体理所当然道：“因为他们都是笨蛋，不会说话。”
“你怎么会说话！”博士问。
“你怎么会说话！”克隆体学。
“你为什么要学我说话？”博士有点生气。
“你为什么要学我说话？”克隆体依然学。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胡博士好像发现了原因，快速的念起了绕口令。
“吃……吃……葡萄……葡萄皮……”克隆体磕磕巴巴的念不出来，脸一红，发怒道：“你个笨蛋！装得好像很懂的样子！其实话也不会说，事儿也干不好！白长那么大个儿！还不快去干活去！还有你！整天低着头，地上有钱吗！”
“哈哈哈哈哈！”胡博士捧腹大笑！这些话都是他经常训斥助理和其他员工的话，这个克隆体果然如自己猜测的一样，只会说听过的话，回答明白的问题，就像是孩子一样，不明白的就拒绝回答、强词夺理。只不过他会的不太多，懂的也很少。但这也证明了他的与众不同，他知道学习，而且学习天赋相当强。
胡博士不知道这个克隆体在培育时哪方面出现了问题，但是他知道这绝对是绝无仅有的重大发现，或许以后能更深层的破解人类的基因密码。
在之后的一年多的时间里，胡博士把研究重心全放在这个凡-II型克隆体上，他想老师一样给这个克隆体定时上课，不仅教会他说话，学习知识，甚至还把他放入只有特种克隆体才能使用的模拟实战室里训练，并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凡，意味着从平凡中出来的。在此期间博士努力研究着，试图找到他与众不同的原因，但结果是徒然的，他甚至使用凡原本的基因代码，尝试着在同等条件下培育出克隆体，可得到的依然只是普通克隆体。终于，胡博士明白了，凡只有一个，他只独一无二的。
从此他不再研究凡，而是要让他变得更像人，尤其是凡的学习能力，几乎是人类的几百倍。博士认为，要不了多久，凡就会跟人类一模一样，但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接下来的半年中，凡确实学会了很多，格斗、暗杀、突围、救援、窃取情报，他没用多久便完全掌握了其中精髓，甚至体内还衍生出一种淡蓝色的能量，有点像古时候的内力，这无一不体现出了凡绝强的天赋，但是令胡博士遗憾的是，凡的情商方面的成长跟智商截然相反，无论怎么教都是一知半解，有时候胡博士甚至有给他植入天使之心的冲动，可是他知道这并不是凡的原因。
人类之所以区别于动物，除了有很强的适应力和学习创造能力外，还有更复杂的感情。前几者都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来学习得到，后者却只能通过真真切切的感受、体会，才能明白它的意思。为此，胡博士花费几个月的时间不眠不休的研究，并用无数的天使之心作材料，终于制作出一个能真实模拟出人性的系统。不得不说，胡博士不愧为世界顶尖科学家，这个系统的计算能力超越了当时的科技水平，可以在任何条件下模拟出人类当时的行为和心情，他把这个系统加载到模拟实战里，使里面所有的虚拟人都拥有了自己的独特人格，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打打杀杀的劫匪与浑浑噩噩等死的人质，他们有善良的、邪恶的、勇敢的、懦弱的，可以这么说，胡博士的机构里的模拟实战系统绝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这个系统的出现甚至差点让他被评为百年来最伟大的科学家，而他这么做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让凡能在模拟实战中学会现实学不到的——感情。
新型的模拟实战系统效果是显著的，这两年来，凡用他的学习天赋，拼命的在里面汲取着自己未知的一切。他学会了野外生存、听风辨位、预感天气、讨价还价，甚至学会了做几样拿手小菜。胡博士很满意，可凡却越来越迷失了自己。他学的越多，见的越多，越感觉自己空虚和孤独。在虚拟空间里，那些人快乐时会大笑，伤心时会哭泣，绝望时会自杀，可也有的人快乐时会大哭，伤心时会狂笑，绝望时会疯癫，各种各样无法理解的情绪，凡怎么学也学不会。渐渐的，本就话不多的他，变得更加沉默，只有在虚拟空间里，才会利用放肆的杀戮来填补内心的空白。博士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他觉得这期间的凡，就像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孩子，需要引导，明白虚拟空间已经不能教会他更多，只会让他越来越迷茫，胡博士最后决定让他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这时正好有个一直跟他的机构合作密切的红帽佣兵团来找他订购克隆体，他便借此机会想把凡送去外面，让他真切的感受人类的情感，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懂。
“你明知道今天红帽今天会来人观摩你的情况，怎么不知道收敛一下。你的那种特殊能力现在我还没研究出来是什么，对你是好是坏也不清楚，这时候暴露出来，对你有害无利。”
“不知道。我本来也没想用那个，但就是忍不住。”
“哦，说来听听。”胡博士好奇的问。
凡一五一十的把虚拟空间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博士。博士愣愣的看着他说：“孩子，我想你已经学会了愤怒。你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博士不忘调侃他一句。
“可我学会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更加的不懂。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明白。”这是近半年来，凡首次跟博士谈起自己的感受。胡博士耐心的听着他说的话，心里有种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的感觉。
“宝贝儿，你这样的想法是每个人类都会有的。有些事看起来简单，可实际很复杂。人们学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渺小无知，这很正常。坦然面对吧，孩子。”
“别叫我宝贝儿，每次听了都觉得不舒服。”凡皱皱眉头，阻止了博士这种奇怪的称呼。
“呵呵，孩子，我想你也学会了害羞。”及时此刻的凡是一个看起来20多岁的青年，而且心智也不弱，但在胡博士眼里永远只是出生只有五年多的孩子。
“我想这不是害羞。”凡很肯定的说。
“叮咚！胡博士，红帽佣兵团的副董事还有拓展部经理丹特先生来访，洽谈克隆体的交接事宜。”一个柔美的声音在模拟实战室内响起。
不知不觉，胡博士跟凡已经聊了五个小时。
“他们怎么又来了，真是。”胡博士挠挠头：“记得孩子，不要表现的太出众。至少暂时应该这样。我还有事儿，先走了。饿了让玛丽送吃的来，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胡博士走了，凡依然躺在地上。不知为何，跟博士谈了许久的他，此刻竟然轻松无比，之前的迷茫也淡了很多，内心隐隐有一个方向，只是还不明确。凡不多想，闭上眼，真的休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