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合作顺利,林雅青此时也不多想别的了,对定王改变些态度,就筹粮问题两个人认认真真地谈了一会。
随后便是杨氏之事,林雅青听完定王的打算,虽然早到此事交给定王应该不成问题,却也没想过竟然这么简单,不由得有些懊恼:如果早知道可以这样,何必找他?搞得好像欠了他很大人情似的!
定王翻着手上书本,却将林雅青的表情尽收眼底,猜到她内心所想,淡然道:“杨夫人的父亲当年身居三品官职,因连坐之罪父子发配往南边,杨老夫人病逝,杨夫人因绝色之美,被某官员送给了楚国公,杨夫人仅生有林大太太……”
林雅青打断他:“不只生有我娘,还有楚国公府三爷朱瑞,姐弟是双生,章氏那恶毒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混淆视听,将朱瑞当成她生的!”
定王只是微微一怔,便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他的:“杨夫人在楚国公府虽然低微,但她能活到现在,足见楚国公并未忘记她,楚国公府世代勋贵,又属皇亲国戚,如此显赫人家,怎可能将生过子嗣的妾室放出去?哪怕是亲属来迎归,没有个身份地位足以压得住他的中人出面调停,也不可能!”
这是告诉林雅青:这招只有我能用,你们林府不够份量,用不上的!
林雅青翻了个白眼,也只得乖乖道声谢。
定王轻抿薄唇,灯光下略现暖意的眸子逐渐又凝聚霜华:“今日将你送回家之后,我在楚国公府待了一会,与楚国公谈过话,一起去往后院,当着所有女宾的面责问那章氏:将我定王未婚妻说与别人为妾,该当何罪?又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屑想定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如此一来,所有流言蜚语都不会有了!”
林雅青目瞪口呆,半晌才蹦出一串话:“你,你这算是解决问题吗?这根本是画蛇添足好不好?我就要去江南了,以后就在那边定居生活,尽量不来或者永不踏足京城,那什么流言蜚语谁管它?可你这样一来……很麻烦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原来你此去江南就不打算回来了?”
定王心里一沉,深深地看着她:“青儿,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周昊与你林雅青相属,你是我的女人!我听小四说,你领悟力极强,博览群书便能学以致用,并渴望‘行万里路’,以期增长见识,祖父也愿意带着你,既然如此,五湖四海任你去走,但你只能冠我之名!不能定居江南,要回来嫁我!”
林雅青瞪眼看他:“你那样做,是故意的?”
“我们原本就有婚约,太后所赐!”
“婚约早不作数了,婚期推了又推,直到林府出事,无数人看见定王殿下亲自监督抄家封府,这就表示两家只会结怨不可能再结亲,我是罪官家属,也没有资格攀你这棵高枝!”
定王垂眸:“我只是奉旨行事,谁敢乱猜测!婚期推了又推,那是你找的借口。我……之前没能将你认清楚,以为你心里有人不肯嫁,便不勉强。”
“确实如你所言,我一是心里有人,二是不愿意!既然都放过、也过去了,你现在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定王心潮起伏,脸色变了几变,表情难得地复杂起来。
槐树巷相遇,莫名就喜欢上那个清秀雅致、活泼有趣的小少年,他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喜欢就是喜欢,很纯粹,很坦然,却没想到那少年竟是女扮男装的林雅青,他站在那儿看着她撒泼骂人,内心也在咆哮: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林雅青是这么个样子!
这样的林雅青让他生气、恼怒,却没法发作,他清楚地知道:那份喜欢已存在心底,生根发芽,不能拔除!所以不管她怎样无礼,怎样泼悍,他只除了包容,无计可施!
管什么从前以后,他只想将她占为己有!
生平第一次想拥有一个女人,这念头是如此的强烈和执着!
定王开口答话,竟然有点结巴:“槐、槐树巷再见……我觉得,我们理应结为夫妻!”
林雅青很不厚道地嗤笑了两声:“你觉得就可以了么?我的想法呢?做夫妻讲究你情我愿,若只以强权征服,顺从的只是表面,感情是真是假,全不介意吗?”
定王咬着牙调整气息,努力挽救自己的形象,面部表情没能恢复到平常的冷漠,倒也平静淡然,想着不能就这么溃败下去,他目光很坚定地看进林雅青眼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只能顺从!至于感情真假,我自然介意!做了夫妻便要相携一生一世,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林雅青怔了一下:“难道我祖父答应你了?”
定王骄矜地微微点头,终于完全恢复了他的淡漠镇定:“你不是也早想到了?林老大人必须答应——今日楚国公府之事闹出来,不止京城,全大盛乃至属国敌国都会知道,你与我,是一对儿!除了我,你不能与任何男子议亲,也没人敢娶你!”
林雅青呆楞片刻,心里又是一阵捶胸大悔:这就是率性而为的代价吗?人家说有钱才能任性,没权没势没后台,你蹦哒个啥啊?
她已经为今后的生活规划好了:趁着下江南筹粮,四处走走,熟悉各地环境,挑个好地方一步步经营,最迟过了明年秋收,大盛国有了大批粮食,渡过荒灾年,她就可以远离京城,到江南去定居,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可现在这情况……是自作孽不可活的节奏?!
目光移至对面,某个妖孽腰身笔挺端坐如仪,姿态高冷目光清明坦坦荡荡地看着她。
林雅青忽然炸毛了,抬手指住他:“是你!若不是你多事,跑去质问章氏,又在那些贵妇贵女跟前乱说话,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定王唇角微微翘起,侧过脸掩饰地咳了一声,将那点得意之色遮掩住:“青儿此言差矣,不说知恩图报,过河拆桥也不好吧?我当时正好路过街面,看见好几辆马车连贯而过,有一架车辕上坐着林府的小四哥,问了才知原来你在楚国公府被那老太太欺负,这不就赶过去,一心只想为你出头?我当着众人面也说的实话,我们本来就是有过婚约!”
“合着我还该感谢你?”
“自然不必,等成了亲,我们就是一家人!”
林雅青扶额:“我要晕了!”
定王忙起身赶过来:“我抱你去床上躺着……太医说虽然伤得不重,可五脏受了些震荡,得好生静养!”
林雅青猛丁想起曾经想念的那个怀抱,脸上一热,挥着两手推拒他:“不用不用……我能自己走!”
“不能自己走,膝盖的伤会很痛,等伤处长好些再说!”
林雅青哪里抵挡得定王,他一只手就控制住她两双腕,又是一个公主抱,将她稳稳当当抱在怀里。
就是这个怀抱,这种感觉,仿佛躲在这里边,刮风下雨都不关自己什么事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
尊贵的身份地位,注定他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其中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得按照祖制,必须娶够一正二侧三位夫人,下边还要有侍妾美姬,总共十二个女人——事实上只要不超出皇帝的三宫六院,亲王大可以豢养宠幸上百个姬妾!
她从倡导平等的文明社会来,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关起门来上百个女人抢男人的游戏,才不要玩,也玩不来!
林雅青瞪着定王道:“快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没人教你啊?”
定王看她满脸红霞,郁闷又难为情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授受不亲,那是说陌生男女……若是别个女子,我碰都不能碰,你是我的人,我才可以抱!”
忽然绽开的笑容像云隙透出的灿烂阳光,又像盛开的昙花,林雅青被他闪瞎了眼,但她因害怕迷失而时时提防自己,理智一直存留于脑际,听他话里的意思有点奇怪,便探究问道:
“对于殿下来说,天下的女子你看上了就是你的,想抱就抱,管她陌生还是熟悉?”
定王将林雅青轻轻放在床上,让她靠着床头,自己顺势坐在床沿,收了笑容,看着她认真答道:“你是要做我妻子的,我对你不能有隐瞒:我原本不喜欢女人,但我必须得成亲,要有子嗣,这就得与女子亲近,别的女人我不想碰也不能碰,但我能抱你!所以,你是我的!”
林雅青呆呆看着定王天神般俊美无俦的面庞,震惊得不能自己:遇到了同志!同志啊,还是古董级的!
可是他说什么愿意碰自己亲近自己,难道自己的女汉子形象这么深入人心,竟然打动他了?
不对不对,他明明说要生孩子的,他他男女通吃,竟然想要自己做“同妻”!
想到“同妻”的艰难和尴尬,林雅青顿时怒了——该死的,你站了队就该立场坚定,男女通吃两边都害人,这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