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同在那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唉,人家粘连你就不会粘连了?疯婆婆没有告诉你,她的吸空飞行最上乘的是又低又慢,信难求没有告诉你使刀的真正要决在于刀柄而不在于刀刃么?只知拼命,成什么大器。”r
陈小鬼毫无临敌经验,听陈大同这么一说,想起当日婆婆在林中为他演示飞行之术,最上乘的确实又慢又粘,他娘当日也确实曾告诉他,把握可以把握的,心中似乎有些许明白,遂将刀锋一收,变换招数。但就在这时,却听得几声微微地暗器破空之声,小鬼急忙往右飘倒,上身挪开了,但觉小腿一麻,有锥心之痛。但心中也暗暗庆幸:漂移之术重气而不重力,几乎没用到腿脚,不然大敌当前,我命休矣!r
陈无争知道小鬼已经中了梅花针,乘胜追击,长剑快如闪电,直刺小鬼喉咙,但却被小鬼轻巧地避开了。陈无争也暗暗吃惊,想当日在草地之中、废宅之内,对付陈小鬼,都是一招制敌,不料现在每一招好像可以命中,却又刚好被他轻巧地避开了。看来用剑取胜似乎把握不大,还是用梅花针来得合算。他右手长剑剑招由实变虚,左手一把梅花针,倏地飞出,密密麻麻如一条长蛇。r
陈小鬼稍一琢磨,突然心领神会,豁然开朗,心道:吸空飞行之术既然纯以气胜,那么气则是越厚越好,如能举轻若重,那才是这轻灵的飞行之术最高的境界。他心念一转,用了粘字诀,贴地飞行。陈无争但觉一股浑厚的气流如巨浪一般,环绕在自己的周围,整个人往哪儿动都别扭。而且自己发出的梅花针,在空中飘了一圈,居然也被这股气流粘带着走,像陈小鬼后面长出的一条尾巴,心中暗叫不好,但已经太迟了——脚后跟一凉,脚筋已经被挑断,人站立不稳,摔了下来。倒地的瞬间,但觉喉角一凉,陈小鬼的刀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就如当日他用长剑顶住陈小鬼的喉咙一样。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不要啊!小鬼,手下留情!”r
月光下,一个女人从树后闪身而出,装束非常奇怪:一身短打打扮,短发,显得非常的干练,腰上挂着弓箭,像是出来打猎。女人弯着腰,像是驼背,细看才知不是——原来背后上还绑着一个婴儿。r
陈小鬼失魂落魄:“淼儿!”r
淼儿摇摇头,哭着说:“小鬼,不要啊!”r
陈小鬼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滑落的泪滴,心中一软。任何时候,一个女人的眼泪总是征服男人的最好武器。陈小鬼说道:“淼儿,这个人……这个人,害了我二叔,害了信叔叔,害了小路,他认贼做父,害了整个傲尘,你说,淼儿,他该不该死!”r
淼儿扑通一声跪下了。她为一个不该求情的人跪倒在地,为陈小鬼跪下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但是你可怜可怜我背上这个孩子吧!你我都曾体会到有父母如同无父母的日子,但你真忍心这孩子真成了无父的孤儿么?况且……他现在脚筋都断了,已经成了废人。”r
说完,淼儿解下背后的婴儿,将他放在地上,叫着婴儿的小名:“烤鱼烤鱼,给小鬼叔叔磕头,让叔叔放过爸爸!小鬼,你看,他多像我,你看那鼻子,那嘴巴……”r
在地上的陈无争怒吼一声:“你杀了我!贱女人,别给我丢人现眼,给我滚回家去!我陈无争不用谁可怜!r
小鬼听她说“烤鱼”,听她说“小鬼叔叔”,竟忍不住热泪盈眶,收起宝刀,退后几步:“你们走吧!走吧!”小鬼对庙门那边说:“二叔,原谅我,我下不了手,小路他们也会原谅我的。”但却发现,陈大同不知何时,已经不知踪影。r
但却在此时,小鬼觉得眼前一黑,后颈一麻,整个人都被人提了起来。就听得谷冷铁的声音喊了起来:“陈大康,要不是中了你那三枚梅花针,我就不信你能追得上我,出来吧!你的两个儿子都在我手里了!追了我五天五夜,我看你现在怎么追!哈哈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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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冷铁立在宗庙广场的中央,左首捏着陈无争,右手提着陈小鬼,仰天大笑。陈小鬼感觉到那一只有四个手指的手掌死死地钳住了自己的后颈,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r
陈大康儒雅地从树影中走了出来,朗声说:“这一代人的恩怨,跟孩子们无关,谷冷铁,放下他吧。”r
谷冷铁道:“要我放下他们也容易,一个孩子一个条件,你不答应我让你断子绝孙,二十多年前你剁掉我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我现在血债血偿,也不为过!”r
陈大康说:“谷冷铁,你冷静一点!有什么条件你说吧!”r
谷冷铁:“你说,什么是‘以一代零,或以零代一,结果不变’,说了,我就放了陈无争!”r
陈大康:“原来是想得到碧河之书的秘密!但据我所知,陈无争曾认你为义父,为你做了很多事。你觉得我有将他当儿子看待吗?你觉得我会认他这个儿子吗?他落得今天是罪有应得!陈无争你自己说,你造的罪孽还不够多么?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整个傲尘么?”r
陈大康本意是想救陈无争,故意这样说。谁知陈无争怒道:“对不起你?陈家已经沦落了,在你手上沦落的,你能给我什么,我们已经不是王族了,我们什么都不是,你能给我王子的地位吗?我靠什么?我只能靠我自己!我只能靠我的双手去做,去争取!去要回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一切!金钱,女人和荣耀!我有什么错?错在你!是你当年丢了金钥匙,是你把陈家给毁了的,就是因为里面那个女人……”r
陈大康:“够了!别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