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闻言,面露喜色,快速地点了点头。丫头在一边掖了掖哑巴的衣袖,哑巴还是一脸茫然。丫头跺着脚说：“你这木头!小鬼哥哥只是不想我们跟着他去冒险,想支走我们!”r
小路走过去,拉过丫头,摇了摇她的肩膀说：“丫头你真聪明,姐姐怎么就没想到他陈小鬼还会支走人呢？”她转过头对陈小鬼说：“你是不是也想说我们姐妹也形同废物,最好滚得远远的,当妓女去,也别跟着你——陈小鬼我可告诉你,别想丢下我们一个人去经历大风大浪,难道我们就活该被撇下,你当英雄我们就只有睁眼瞪眼的份儿？茉莉洞的生活无聊透顶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日子有些惊奇多好啊,死了也值。”r
小店在一边说：“我可不想死。”r
话刚说完,陈小鬼就不见了。哑巴环顾四周时,发现还在茫茫的大湖之中,镜子没有了,雾气也越来越淡,最后都淡淡地散去了。r
哑巴呆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做的好。r
小店说：“哑巴,划船啦!这镜湖中的一切,只是人生的此岸和彼岸,你要的它就给你,你不要的它就不给你,跟意淫是一个道理。”r
小船又出发了,终于在一个有柳树的地方靠了岸。这棵柳树长得跟刚才上船时的那一棵一模一样,以致丫头不禁怀疑：不只是时间在重复,空间也是在重复。r
湖边的一切布置,包括石头和天空飞翔的鸟,都是一样的。唯一不一样的是,湖边上多了二十二匹死马,还有八十八条马腿。丫头指着马腿说：“这些该都是真的吧？”有对哑巴说：“哥,小鬼哥哥跟你想的一样,他也不想杀人。”r
小店和哑巴都同时叹了一口气。r
真不真,谁说得清楚呢？r
22r
春天了,陈小鬼重新踏上了寻找黑森林的征程。r
不断寻找,就是让生命在不断重新开始。从白雪皑皑的冬天里出来,他习惯走黑夜的路,所以,他已经是一个黑色的人。他不知疲倦地在赶路,有时走着赶,有时坐在赶,有时睡着赶,反正就是一个不断漂移的姿势。就如同有的人在走着时死去uff08车祸uff09,有的人坐着就完蛋了,睡着睡着就长眠的情况比较常见,总之,一个人的一生都是在赶路,只是有的人在寻找,有的人不在寻找而已。r
按这样的推理,我们可以知道在不断寻找的陈小鬼是一个勤奋的人。但他却是被一片恶劣的情绪带到了黑森林的边缘的。至于这片情绪到底是什么,就无人能知晓了。r
对于黑森林的人来说,这个吃了几个月的鸡肉和蛇肉的人,有着一身古怪的行装。来到黑森林的边上,他不但被黑夜染得很黑,而且带着一条狼,头顶跟着一只乌山鹰,腰里别着一个鼓鼓的包裹,露出半截青龙藏刀,背上还背着一把轻若无物的刀。须发杂乱,眉毛粗得如两把扫帚,眼睛看人时飘忽不定。他看你胸前时,你的后背会发冷；看你的左肩时,你的右腿会感觉有人盯着,非常不舒服。但仔细分析,他又没有斗鸡眼。r
黑森林的边上,全是一些崎岖的山路,地面高低不平,而且每一处好像都是那样的不平,那样的崎岖,没有什么可以辨认的特征。在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竹子搭成的草棚下面,陈小鬼看到了一老一小两个打铁的人。老的是个大胡子,胡须黑白参半,很是好看,他一手拿钳,一手拿一把小铁锤,神情专注；年轻的那个双手拿着一把大铁锤,满身横肉,看上去十分凶横。老的把火红的铁用钳子夹到铁砧上,用小锤子打了几下。年轻的接着抡起大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打着。老的打铁时无声无息,年轻的打铁时砰砰作响。老的把手伸到手桶里,试了试水温,再把铁浸了进去,发出咝咝的响声。炉火像鬼火一样旺,墙壁都黑乎乎的,这让陈小鬼想起了粗牛和粗牛他爹,倍感亲切。陈小鬼决定向他们问路。陈小鬼向他们走近,但他们仿佛浑然不觉,头都不抬一下。r
陈小鬼说：“打扰二位!请问……这去黑森林的路怎么走？”r
没有回答。陈小鬼用眼睛去看老者,看完老的又去看年轻的。陈小鬼看到老人背着他的那边脸,有一颗很大的汗水滑过,年轻人背着他的那边软肋上,有一条不大不小的伤疤。但他们神情专注,理都没理他。r
陈小鬼又问了一遍：“打扰了!二位,请问……这去黑森林的路怎么走？”r
陈小鬼开始怀疑,是不是语言不同,或者两个都是聋子。但聋子总也得看得见才能打铁。他这么大一个人,走进了这么小一个草棚,无论如何应该看得见。难道是瞎子？想了又想,不明所以,只好转身就走。刚走了几步,就听得那老者说话了：“年轻人,你父母没有告诉你,出门在外不要谈政治吗？那是没有修养的表现!”r
陈小鬼转过头去,疑惑地问到：“老人家,您刚才是跟我讲话吗？”r
老人哼了一声：“狂妄!现在的年轻人,狂妄!”又低头打铁,理都没理他。r
陈小鬼站了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转身走了。r
尽是羊肠小道,用漂移之术老是撞到树,陈小鬼头上已经撞出了好几个包了。他这才知道,每一种功夫都是有缺陷的,他学的这漂移之术也不是没有极限。当然,他可以用那把削铁如泥的烟波浩淼将这些树尽数砍去,但你知道,作为一个城堡时代的公民,傲尘的有为青年,他生来就十分懂得爱惜东西,不会这样做的。r
所以,他只是一个在林子里赶路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