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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惜(4)


  还好他真的走了,我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长风身边。长风闭目躺在地上,跟睡着了一样。长期的酷刑让他脸色苍白,了无生气。我轻轻推了推他,“别装了,他走了。”

  长风睁开眼睛,这些天他们没打他的脸,他的脸消点肿了,能看出睁眼闭眼。我小声问他:“你也怕他?”

  他苦笑一下,没说话。“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这个让我忍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他无奈地撇撇嘴,“高正勋是三朝元老,他位高权重,却嚣张跋扈,狂征暴敛,早有不臣之心,且放任他的家丁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我一时义愤,参了高阁老一本。没有料到他权势滔天,连皇上都奈何不得。”

  “那个锦公公又是怎么回事?虽然长了一副好模样,可我总觉得他比谁都可怕。整天穿着那么艳丽的衣服,是个人都会错认他是个女人的。”想起第一次见到锦公公时,叫他大姐而被掐脖子的事,我心有余悸地哆嗦了一下。长风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从前的他坦诚率真,飞扬洒脱。”仿佛是回忆到了美好的事情,长风目光柔和,“他最讨厌别人夸奖他的容貌,常常说自己一个堂堂男儿却总被人与妇人相比较,实在是有损他的威名。所以他从不穿艳色的衣服,就连过年的时候他娘给他换上颜色稍微鲜艳一点的锦袍,也被他偷偷脱下来,藏到床底下。”

  我瞪大眼睛,那妖孽还有那么正常的时候?忍不住问长风:“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长风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苦涩,“因为……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不会吧!”我惊讶不已。长风叹了口气,“他本名叫李劲业,幼时,我们常在一起骑马射箭,亲如手足。后来,一场宫变令他家获罪,株连九族。他父母兄长皆命赴黄泉,只有他被流放岭南。我曾派人找过他,却得到他已死的消息。我也是近年才又见到他,方知他当年没有死,而是辗转入了宫。”

  “你既然跟他是发小,那为什么他现在一副恨你不死的模样,天天这么折磨你?”我不解地问。

  伤痛在他眼中如阴霾的浓雾化之不去,声音愈加沉重,“当年阿业的父亲在战役中败于我父,李家的覆灭可以说跟我父亲有脱不开的关系。他忍辱偷生,不惜以太监的身份入宫,只为一朝能够报他家的血海深仇。我父亲已病故了,于是他就处处与我作对。我曾试着跟他重修旧好,只是没想到他恨我入骨,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此次更是利用我上书高首辅的契机,将我押入慎行司的天牢,也算是父债子偿吧!”

  没想到这个锦公公有这么凄惨的身世,我决定以后不再叫他妖孽了。他一定很寂寞、很孤独,心中充满无法宣泄的恨意,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好吧,我承认,我的圣母心又蠢蠢欲动了,忘记了锦公公几次三番想要我的命。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锦公公又来了,当时长风被马公公带出去,牢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正蹲在地上,神经质地拿着一个木块划来划去,焦急等着长风回来。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吓了我一跳!竟然是那个风华绝代的锦公公,红衣似火,长发如瀑。我不禁往后退缩了一下,长风不在,连个人肉沙包都没有,想到他动不动就会掐我的脖子,我越发吓得浑身发抖。

  他缓步走了进来,每走一步,我就往后退一步,不一会儿,我的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他在我几步之外站住,盯着我,沉声问:“你怕我?”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心拔凉拔凉的,很没用地点点头。他绝美的脸上竟然露出迷茫的神色,轻声问:“为什么?”说着又上前一步。“你别过来!”我伸出一只手,冲着他做了个阻止的动作,都快抵到他的胸膛上了。这还用问吗?您动动小手指头都能要了我的小命,我能不怕吗?尤其此刻,他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压力,让我觉得喘不上气儿来。

  我尽量控制住哆嗦成一锅糨糊的大脑,勉强组织语言,“锦……锦……”我锦了半天,竟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叫锦什么?”

  话一出口,我都想抽自己。还真是一锅糨糊,吓傻了也不能变身白痴啊!这不是找死吗?我临危不惧、口若悬河的长项跑哪儿去了,为什么憋了半天,才问出这么一个找抽的问题?

  可是我已经决心不叫他妖孽了,而对于叫他公公我真的是有心理障碍。在现代,公公是指丈夫的爸爸,我一想到马公公那张涂脂抹粉的大饼脸就有挠墙的冲动,我要是叫这妖孽公公,岂不是……我又要挠墙了!

  我做好准备了,他最好就是不搭理我。最坏吗?后果简直是不可估量。苍天哪!我还年轻,还没活够哪!

  “锦夜。”他忽然面无表情地开口。“锦衣夜行啊!好名字,好名字!繁花似锦,又寂寞如夜。”我见他并没有暴跳如雷很是欣慰,这一刻,我为自己感到骄傲,面对这魔王一样的人,我竟然跟他拉起家常来了。事实是我太紧张了,大脑自动关闭,肾上腺素开始分泌,我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在复苏,很快就能开始胡说八道了。

  “你很像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谁?”我诧异地问。

  “珠儿。”他低下头,声音艰涩。说完转身出了牢房,背影寂寥,一身红衣也在天牢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暗淡,不若往日鲜亮。

  我满腔的废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只能冲天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离骨瘦如柴还有很大的距离,但也绝对跟猪不搭边。同时,我对他今日的态度颇感惊奇!貌似,不当着长风的面,这位锦公公还是蛮正常的,身上褪去了那股毒辣阴狠之气,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并不让人感觉那么可怕。

  长风一身是伤地回来,担心地看着我,“阿业是不是来过了,你……没事吧?”

  我这才如灵魂归窍一般,摇摇头,“没事,没事。他说他叫锦夜。”长风松了口气,解释道:“他化名锦夜,除了我,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就是当年的李劲业。”我转了转眼珠,“那你为什么不揭发他?按你们的律法,他算是罪臣之子,漏网之鱼。”

  长风坦然道:“以他现在的权势,这一点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了,况且……”长风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始终当他是当年的那个阿业。”

  我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脑子进了水的圣母玛利亚,今天终于见到了比我更夸张的汤姆苏,只能恨铁不成钢道:“他这么对你,你还当他是朋友?我发现了,我不是猪,你才是那个猪脑子!”

  长风神色惆怅,“我不会恨阿业的。我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样的磨难,知道他心里的痛苦有多深。只是我不知道,如何能让他放下仇恨,做回以前的阿业。”

  一连几天我一直想着这个锦夜,我对他真的很好奇,他年纪轻轻,却位高权重,还生得如此妖孽,太传奇了。而且来无影去无踪,单手就能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提起来。

  我忍不住问长风:“那个锦……夜(我还是直接叫他名字吧,就不尊称他为公公了)是不是会功夫,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