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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新生(4)


  我决定问问他这里的行情,好准确估计一下自身价值,“当初买你,染香楼出价多少两银子?”

  他貌似在回想,“嗯,也就三十两吧!”我听了很泄气,“你才三十两,那我最多也就值二十两了。”他声音里带着笑,“庆华觉得,桑妮值三十两。”知音啊!除了牢里的马公公,我又找到一位知音。我受到肯定,很是欣慰,不禁拍了他肩膀一下,“还是你有眼光!”他笑而不语,带着我进了一道门,又转过一道足有五米长的木雕屏风,我赫然发现我们站在染香楼的大堂里。蔡妈妈和夏妈妈仍在拉锯,不过蔡妈妈的开价已降到二十两,而夏妈妈咬紧十八两不松口,扬言还要验过是清倌人才给钱。

  我呆滞着,一时脑筋转不过弯儿来。我怎么又回来了呢?

  眼看两位妈妈互不相让,就要一拍两散。耳边传来那个男人慵懒的话语,“三十两,这个丫头我要了。”

  我木然地转过头看他。他冲我眨眨眼,“我说过,你值三十两。”

  夏妈妈和蔡妈妈应声过来向他行礼,夏妈妈一扫刚才的倨傲,小心赔笑道:“买个丫头,还惊动了堡主,真是属下失职。”

  蔡妈妈难以置信,如见了玉皇大帝一样顶礼膜拜下去,“您就是风云堡的西门堡主,我蔡婆子祖上烧了什么高香,今日竟得以见到西门堡主的真身!”

  虽然一头雾水,我总算搞明白两件事儿:第一,这个人压根不是什么接客的小倌儿,而是貌似财大气粗的什么堡主;第二,他刚刚出三十两银子把我给买了。

  后来我才知道,风云堡成立已有百年,总坛设在南方的大都洛城。风云堡在各个城镇中开设商铺、银号,一手操纵着龙耀国经济命脉,富可敌国,先帝在时,一次平定南方的叛乱,都是找风云堡借的军饷。

  风云堡现任堡主西门庆华,年纪轻轻却被誉为历任堡主中最有魄力的领头人。不但生意越做越大,而且勾结官府,黑白通吃,不少朝中官员都受过风云堡的恩惠,因此乐得在官场上给风云堡开绿灯,致使已没有人说得清,风云堡究竟有多少银子。

  染香楼正是风云堡的产业。其实平日西门堡主一般住在洛城总坛口,今次前来京城是巡查京城的产业生意,正赶上京城的分坛口修葺扩建,于是便落脚到染香楼的沁茗轩,而我竟然一头撞了进去。

  蔡妈妈拿了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将我留了下来。被人戏弄的羞愤感让我对那个西门堡主怒目而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早就死了上百回了。

  他也不恼,围着我绕了两圈,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我,像在欣赏一件刚买到手的物品,甚至还拉起我的袖子,端详我的腰身。我气得头顶冒烟,却又无可奈何地任由他看。

  一盏茶的工夫后(我已经习惯以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来计算时间了,入乡随俗嘛!),他站定,抱着胳膊,颇为满意地点头道:“还不错,三十两银子贵是贵了点儿,不过还算物有所值。我西门庆华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夏妈妈,验验她是不是清倌人。”

  “是。”夏妈妈恭敬地答道,上来就推我的肩膀,我没想到她的力气这么大,噔噔后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夏妈妈过来伸手就扯我的衣服。

  我大惊失色,不会就在这儿当场验吧?那个西门堡主就面带微笑地站在一边看着,跟看场好戏似的,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我一把揪住衣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如避瘟神似的躲开夏妈妈伸向我的手,慌忙说着:“不用验了,不用验了,我沾过男人,不是你们嘴里的清倌人。”

  “哦?”西门庆云略微失望地挑挑眉毛,“那还真是买贵了!”没等我义愤填膺,他很快又是笑容满面,“本想让你研习一下音律歌舞,等有了技艺再待价而沽。不过这样也好,看来也不用浪费这个功夫了,尽早挣银子更爽利。”说完对夏妈妈吩咐道:“找两个龟公调教她几个晚上,懂规矩了,就可以开始接客了。”

  他说得很是轻松,像给下属吩咐一件简单工作一样随意,然而听到我耳朵里却不啻平地惊雷,调教?还接客?我哭丧着脸,“不必了吧?!”

  西门庆华闻言更加笑得乐不可支,“桑妮不愿龟公来调教,庆华也可以亲自出马,身体力行。虽然我从不碰自家的姑娘,但是为了桑妮可以破例。”说着,他的笑脸在我眼前放大,故意带上软软的声调,“今晚可好?”

  我向后躲着他,避之唯恐不及。欲哭无泪啊!我不就是把你错认成小倌了吗?那也是关心你呀!值得这么打击报复吗?

  心里这么想,我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再把他惹恼了,直接来个先奸后杀怎么办?反正貌似他也不在乎那三十两银子打水漂。于是我只能一边躲,一边胡乱应道:“不用不用,您身子矜贵,哪敢劳您大驾!我不用人教,我会,我会还不行吗?”

  “哦?”他伸手托起我的下颌,带着翡翠扳指的拇指拂过我的嘴唇,眼中是一抹带着情欲的迷离,声音中也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如此更是有趣了,庆华倒要看看,桑妮会到什么程度。”

  你个死人渣,比那个妖孽锦夜还变态,我还真是无语问苍天了。同时不可抑止地开始怀疑他西门大堡主的品位,就我这一身村姑打扮,他竟然能看出西施来!我只能说他眼光很独到,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下子看出我的内在美了。不过,我是不会这么容易束手待毙的,慎行司的天牢本姑娘都闯过了,还怕你个染香楼。

  想到这里,我面无惧色地看着他,“西门大官人,不不不,对不起,叫顺嘴了,西门大堡主……”

  他有气无力道:“跟桑妮说过,叫我庆华就可以了。”“别别,那显得多不尊重,那时候我还以为您是……”我看到他面色一沉,识相地将“小倌”两个字咽了回去,“现在,我知道原来您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西门大堡主,我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江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太紧张,周星驰上身了),我哪敢直呼您名讳啊!那还不折了我的阳寿?我要恭恭敬敬地称呼您一声西门大堡主。”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随你便吧,西门堡主就西门堡主,就不用再加那个‘大’字了,我可不想落得个妻离子散、精尽而亡的下场。”

  “那是,那是,西门庆那淫贼哪能跟您相提并论,您比他还多个‘花’字呢!……”

  我正要展开我的长篇大论,他已经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一边走,还一边对着夏妈妈吩咐,“让她沐浴,再给她换身衣服,晚上送到沁茗轩去。”

  啊?木已成舟了?别呀!“等等,西门堡主,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我有信心,只要听我唠叨一下午,我保准他晚上什么兴致也没了,只想找个地洞把我塞进去,落个耳根清净。他慢吞吞地回过身,带着一脸欠扁的笑容,“怎么?桑妮还等不及了?也得容庆华小憩片刻,养精蓄锐呀!乖,先洗个澡,晚上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他说得极其暧昧,让我傻愣着不知如何接话。走了两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好心地嘱咐我,“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染香楼没有后门,只有这一个正门。这园子里有几十个护院家丁,桑妮还是老老实实,别再想着逃跑。不然,你肯定不想知道染香楼对付逃跑的姑娘都用什么刑罚,我担保不比慎行司的天牢花样少,还都是为女人预备的呢!”

  说完扬长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一时间,我非常想念长风,想念天牢里的相濡以沫。其实我跟他分开还不到一天,却觉得已经分开了好久,久到想不起他的样貌(我本来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想不起在他怀抱里的感觉。

  我失魂落魄地呆立着,在这个堆金砌玉的温柔窝里觉得孤单无靠。天哪,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道,满世界都是一肚子坏水、挖空心思害人的家伙。只有天牢里那个半死的人才会给予我保护,让我觉得温暖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