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批评过她,感情不是这样试出来的。但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问我:“还是不是好姐妹?我找男朋友是冲着找老公的目标找的,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幸福!你也不想看我刚结婚就离吧……”
算了,最受不了她这一套,大学四年将我吃得死死的,我只当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后来连133斤吨位的肥燕都被她拉去作陪,说是万一男友喜欢杨贵妃型的,她好积极增肥。
那天,天仙张回来时很高兴,说她男友看到肥燕吃了双人份的套餐,脸都白了。
我很不厚道地打击了她一下,“是不是他想到要付账才脸变白的?”太伤她自尊了!天仙张半个月没理我。到最后只剩我一个没当过诱饵了,为了缓和与天仙张的关系,我答应最后一个出马。天仙张给我的定位是狐狸精型,把我愁得一宿没睡好觉。
早上醒来,我梳着自己清汤挂面一样的长发问她:“仙儿啊,给我换个清纯玉女型的成不?”
“不行,可儿扮过了。”“那精明干练型的也成。”“苏苏扮的就是办公室诱惑。”我咬咬牙,“小鸟依人型的总可以吧?”
一个枕头飞过来,伴着天仙张的一声怒吼,“我就是小鸟依人型的!”“好好好!你依人,你依人,我是狐狸精。”我只能认命。我被天仙张押着买了一件全黑的吊带裙,细细的肩带,贴身的裙型,走路迈不开步子。她非说是我腿不够长,翻出一双三寸高的细金属跟高跟鞋让我穿上,这下子被当成暗器了。这还不算,她又押着我进了一家发廊,自掏腰包办了一张美发卡——算她有良心,没让我掏钱,在跟发型师一通叽里呱啦后,将我的长直发整成了个梨花头。我看着镜子里一脑袋的草长莺飞,尖叫出声,她却眉开眼笑地说这是时下流行的“凌乱美”。美吧!现在成鸡窝了。
最后她又给我化了个让人见了晚上能做噩梦的浓妆,那烟熏的眼影啊!猩红的嘴唇啊!临出门还告诉我:“记住,要半眯着眼睛看人。”
“是这样吗?”我眯起眼睛问她。被她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别跟近视眼看不清似的。”我晕!这狐狸精还真不是一般人就能扮的,绝对是个技术活儿!为了制造良好的出场效果,她让我单独赴会,地点是云景大厦三十八层咖啡厅。在她与男友聊过天,喝下半杯咖啡后,再施施然出场。连走位和台词她都替我设计好了。我应该扭着模特步走过去,半偏着头,说一句,“对不起啊(此处声调上扬),我来晚了(此处拖长)。都怪我坐的那辆宝马在市中心跑不快!(其实我是打的去的,本来想坐公交,可是鞋跟太高,没追上车)”
当我一瘸一拐地赶到云景大厦时,看看表,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于是我按开电梯,低着头就冲了进去……结果,就到这儿了。
在我神游的时候,那个娘劲十足的马公公,问旁边的人:“这是今天第几拨劫狱的?”
天!我还不是沙发!旁边的人恭敬地答道:“第十一个,不过其余的人都哭晕在大牢外面,还有两个撞了墙,磕破了脑袋,被家人抬回去了。只有这个女子不知怎么跑了进来!”“哦?这慎行司天牢的铜墙铁壁,她也能进来?”马公公明显来了情绪,翘着手指朝我一指,“来人,将她绑起来,咱家要亲自审问。”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人绑在了十字刑柱对面的一根柱子上。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屋里还有好几个各色各样的刑柱,有横着的一字形的,有X型的,有门框型的,上面还垂下来跟吊环一样的两根手铐……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看来这间屋子的利用率还挺高的,可以同时刑讯若干人。”没办法,吓傻了呗!
粗粗的麻绳勒进我的皮肤,上面的毛刺刺得我疼极了。马公公摩挲着无须的下巴,看着我道:“细皮嫩肉的,用什么好呢?”说着,亲自到刑具架上翻拣。先拿起一根粗粗的皮鞭,摇头自言自语,“一会儿打得血淋淋的,太难看了,咱家可刚吃过午膳!”扔下粗的,又挑了根很细的鞭子,掂了掂,很是满意,“这个正好,不会毁了丫头的皮相。”
要不是有绳子支撑着我,我早就瘫在地上了!耳闻啪的一声响,我哇地哭出来,眼泪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马公公摆着一只手,细声细气地安慰我,“别哭了,没打着。咱家就是试试合不合手。”
我勉强止住哭声,这才发现刚才的一鞭擦着我的脸颊落在我身边的地上,怪不得没觉得疼呢!
脸上还挂着泪珠,我抽泣着,“公公(看我多懂礼貌,此刻让我叫他‘祖爷爷’都成,就怕他一个太监,无福消受啊!),别费力气了,再把您老人家累着。您问我,您随便问!您问什么,我说什么。”
“嗯!丫头,算你识时务!都像你这样,咱家也不用挥鞭子挥得一胳膊粗、一胳膊细了!说吧,谁派你来劫狱的?”
谁派我来的?还不是天仙张那个臭丫头,我倒霉就倒霉在她身上了。她跟她那个才俊应该一杯咖啡都下肚了吧!这会儿见不到我,指不定心里怎么骂我临阵脱逃,不讲义气呢!
当然,我不能那么说。我也看清形势了。好死不死,穿了呗!不光穿到牢房来了,还被当成了劫狱的,怎一个郁闷二字了得!
“我也不想来啊!”这可是大实话,说到这儿,我悲从中来,又号啕大哭起来。
马公公有些不耐烦,“丫头,别考验咱家的耐性,这可对你没好处!”说着扬扬手里的鞭子,一指对面的人,“你可识得此人?”
我抬头看去,很无奈地摇头,“不认识。”眼瞅着鞭子又扬了起来,我惊叫:“我还没看清呢,让我看看他的脸!”马公公一示意,一个手下过去,抓起那人的头发,让他的脸露了出来。鬼呀!
我差点叫出来,那人一脸的污血,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纠结的头发和寸长的胡须上都是血,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
我哆嗦着说:“这……这,别说我没见过他,就是见过也认不出来啊!”
马公公也扭头看了看,颇有些惆怅地自语道:“也是,都看不出本来样貌了!”
我乘胜追击,“公公说得在理。其实刑讯贵在取得有用的信息,并不是为了打人而打人。若像这样将人打得面目全非,还有什么意义?别说想救他的人认不出他来——公公您别误会,我不是说我想救他,我是真的不认识他,我也不是跑到这儿救他来的。就是他的仇家经过他面前也会视而不见,熟视无睹,径直离去!……(五分钟后)那您费了半天的力气将他抓来是为了什么呢?还搭着这么多的人手,搭着这么多的精力,又在他身上浪费这许多的工夫,难道就是为了将他打成猪头、毁了他的容貌,让人认不出来吗?……(又过了十分钟)所以,我认为,刑讯不该打脸,现在我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您非让我承认我是来救他的,太强人所难了!”
我是有这个毛病,越紧张话越密,絮絮叨叨,有如唐僧上身一般。我想这是一种生理现象,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演讲中可以让我的大脑麻痹,忘记紧张恐惧。问题是,在这种状况下,通常没有什么逻辑思维而言,我只能颠三倒四,车轱辘话说来说去,不知所云。
我这个特别之处曾被大学的系主任挖掘,让我参加学校的辩论会。我在辩论中果真非同凡响,超水平发挥,别人都不说话时,我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反方同学刚才提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个问题还没有人提过,没有人想过,甚至没有人意识到。我不得不说,这位同学你超前了,超过我们所有的人,超过现在的科技水平,超过世界和平、全球大同……(底下嘘声一片)现在就反方同学的这个问题,我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当然,这个看法是我个人的,不代表我们班级,不代表我们系,不代表我的导师,甚至不代表我的父母亲友……其一……其二……(台下有人已经开始打鼾了)……其六……其八……(报时器进入倒计时读秒)最后,我想问一下反方同学,你为什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呢?回答完毕。谢谢!”
我坐下后才发现,底下已经雷倒一片。我们系主任埋着脑袋坐在那儿,头都不敢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