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锹幽幽醒转，脑门传来火辣辣的肿胀感。他轻轻摸了摸，就疼得抽一口气，眼睛又开始画圈。
“醒啦？”有人问话。
铁锹转头一看，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站在旁边。他没好气的道：“没醒。”
“那你说梦话呢？”保安问。
“没错，就是说梦话，还是噩梦。”铁锹抚着脑门龇牙咧嘴的道：“完了，我现在脑震荡。”
“要不要找警察，专门给你治治啊？”保安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道：“他们有专治打架斗殴的特效药，拘留和罚款，就是药费有点贵。”
“呃……不用了。”铁锹吓了一跳，赶紧赔笑道：“我现在已经恢复到半梦半醒了。”
“我们愿意为您服务，110的电话才三个号码，好记好按。”保安掏出手机，作势愈打。
“别别别……我现在完全清醒了。”铁锹拉住保安的手，道：“我这脑门回去擦点红花油就行，不劳烦警察叔叔。”
“可你的额头又青又肿……”保安坏坏的问。
“我那是精神焕发！”铁锹勉强笑道：“智慧的脑门就这样！”
“看来你聪明过头了。”
“哈哈，对……不聪明能这样嘛……”
保安放下手机拿出一张纸，微笑道：“在这里签个名，就可以走了。”
铁锹一看，标题是《无故斗殴歉意书》。他看着保安那张笑脸，道：“哥们，你这水平干保安屈才了，应该干律师才对。”
“我本来就是集团法务部的，保安是按规定客串三个月。”保安脸上笑意不变，拿起手机在铁锹面前晃啊晃，道：“先生，签吧！”
“你们公司的龟腚，真特么烦人。”铁锹气哼哼的签字。
“你可以保持沉默，也可以发表意见，但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保安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盒印泥，道：“再按个手印。”
“哥们，你跟机器猫什么关系？兜里怎么什么都有？”铁锹看保安左手拿着印泥，右手又掏出一瓶胶水。
“当保安站岗，也要带着吃饭的家伙啊？”保安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把铁锹的身份证复印件，粘在《歉意书》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铁锹只能恨恨的讽刺：“保安吃饭的家伙，应该是胶皮棍吧？”
“唉，习惯了。三个月前还在办公室里盖章，一时没适应……”
铁锹刚签完丧权辱国条约，就被保安客气地请出了休息室。他想表示一下不满，保安微笑冲着肩膀挂的对讲机，说了句：“过来帮忙，送客人离开。”
立刻不知从哪里冒出四五条大汉，虎视眈眈客客气气地把铁锹送进电梯，又一路跟到了一楼大厅。
“我们就送你到这了。”那个保安深情的告诉铁锹，道：“大厅有很多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你不会再干傻事吧？”
说着，依依挥手惜别……
“我X啊！”铁锹心里憋屈得想骂街。不过，他又觉得幸运。要是面试时这帮家伙在，自己可能搅不了局，更别说暴打鼻屎男了。
铁锹觉得脑门一直火辣辣的疼。他找前台妹子借镜子，想看看什么样。自己这脑门先是撞门，又被人拿东西砸，真是多灾多难！
前台妹子看了看铁锹的额头，憋着笑拿出个小镜子给他。
“这得多大仇啊？下这么重的手！”铁锹照镜子才发现额头肿得青里发黑，黑里透亮。他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就疼得一阵发晕，道：“我算明白了，什么叫女人比男人更凶残。”
他正在那吐槽，忽听有人喊：“爸，是铁锹。”
“唷，鼻屎男。”铁锹抬头一看，鼻屎男和他老子正死盯着自己。
鼻屎男还罢了，鼻青脸肿外加丧气惶然，模样比他还惨。但鼻屎男老爸就不一样了，看着他的眼神全是阴狠。
“毕主管，毕老爷子好久不见，气色不错啊。”铁锹拖长了尾音，顶着青黑的额头，施施然的踱了过去，道：“您这是带着龟儿子去吃庆功宴，庆祝面试成功吗？哟……您别生气，气爆血管就不好了。我说的是贵儿子，不是龟儿子……”
鼻屎男老爸盯着铁锹的眼神，已经不是阴狠，而是毒辣。可他偏偏不肯发作，反而硬憋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这些不愉快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和小楠是同学，以后还要常来往。你有心计还比他胆子大，希望你能督促他提高。”
铁锹围着鼻屎男老爸转了一个圈，看着对方毒辣的眼神。他忽然乐了，道：“虚伪！非常虚伪！不要脸的虚伪！屁股散发着恶臭，还希望别人跟你一起陶醉的虚伪！”
“小瘪三，你等着。我非找人打断你的狗腿……”鼻屎男老爸心里发狠，一甩头转身往外走。他实在不想跟铁锹装善良了，也装不下去了。
鼻屎男一看老爸走了，铁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又落在自己身上。他怕铁锹耍横打人，急忙道：“爸，等等我……”
说着，赶紧也往外跑。
铁锹还猛地做了个追的动作，吓得他跑得更快了。
鼻屎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大门口。自动门一开，人就闪了出去。
鼻屎男老爸则哼了一声，回头用刀子般的眼神看着铁锹，气势如守护幼崽的老狼。
铁锹耸了耸肩摊开手，表示自己无辜。
鼻屎男老爸不想再纠缠，昂头转身继续往外走。步伐虽快，但丝毫不乱，表示不把这个瘪三放在心上。
“砰！”一声颤音不绝的闷响。
鼻屎男老爸仰面就倒，自动门没开。他额头跟厚厚的钢化玻璃，也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唉呀，这门刚修好怎么又坏了。”
“毕主管，你没事吧？”
前台妹子高跟鞋一阵脆响，急忙过去搀扶。
鼻屎男老爸眼冒金星，勉强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他看已经在门外的儿子满面焦急，一溜烟又从旁边的侧门跑进来，颇为欣慰。
“儿子虽然不成器，但还算孝顺……”鼻屎男老爸心中暗叹。
鼻屎男跑到老爸身边先不扶人，而是蹲下身掏老爸的手机，嘴里还在嘀咕：“方总上厕所的照片，到底有没有……”
鼻屎男老爸只觉眼前发黑，脑袋一歪，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气得厥过去了。
铁锹没再理会鼻屎男父子。
他从侧门出了大厅，抬头看看天空，蔚蓝清澈，阳光灿烂。
他再转头看身后这座办公大楼。虽然还是高大华丽，但也就那么回事，不觉得有多出奇。
“爽！”铁锹一声大喝，又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一步三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