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如仙谪下凡,依旧纤尘不染。r
夜卿尘的双眸也看着她,从屋外走进来,对着夏侯君曜微微躬了下身体,算是行过礼了。r
“皇上,收到消息,慕王已经离开营帐,这次他是一个人入城。”王大海收了消息,即刻禀告给里面的人知道。r
夏侯君曜脸色难看,低头看了眼璇玑,她的脸上也满是惊讶。夏侯君辰怎么会不带一兵一卒就来紫禁城？他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么？被毒素入侵后的身体,璇玑发现就连思考也费力了许多。r
“夜公子,这里就交给你了,若是依好璇玑的伤,朕必定重重有赏。”他放下怀里的人,深深看了眼璇玑后就离开了。r
等人走后,夜卿尘把房门关好,复而走到床边,搭起床上人的脉搏。温热的手指刚碰到她的,璇玑忙抽回手,“公子还有这个闲情给璇玑看病么？现在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的复仇的计划就快成功了呢!”说话很吃力,可看着面前的人,她压在心里的话还是要说出来。r
为什么要利用她？为什么利用了她还不够,还有用她做引子去利用夏侯君曜？后来还把夏侯君辰也给搭进去了。r
夜卿尘也不勉强,他依旧坐在旁边的木凳上,双眼锁着她,“你都知道了。”她刚才看见自己的反应,还有现在的话,每一处都透露着她已经知道了他所要隐瞒的事。r
“呵——”r
“夜卿尘,你究竟在我身上动了手脚,究竟是做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能让她对夏侯君辰的态度前后相差这么多？做了什么才会让她感觉得了心脏病,时不时地会疼几下？做了什么她才会鬼迷心窍的去利用夏侯君曜,把局面变成如今这样啊!r
“现在夏侯君辰已经快到京城了,所有的事还差一步,等事情结束我会告诉你。”她既然知道了,他也没有再打太太极的必要了。r
“只是璇玑,不是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就会高兴的,如果我是你,就一定选择不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r
那天她和夏侯君曜从崖底离开后的几十个日夜里,随着咳嗽的严重,他掩藏在内心的思念也就深几许。想着,夜卿尘抵在唇边的手轻微颤抖,咳嗽接连而至。r
“好一个‘如果我是你’。”璇玑笑,苍白的脸上荡起异样的光华,“可是夜卿尘,如果我是你就一定不会选择利用。”r
“报仇有那么重要吗,光复二十五年前的翼族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朋友都可以出卖,都可以不留情面的利用加害吗!”如果她是他,就一定不会这么做,哪怕是再花更长的时间去部署,也绝不踏着朋友的性命成功。r
夜卿尘听着她的话,喉咙一动,想要说什么,却始终什么都说不出。柳璇玑看着他的目光突然收回,她又重重躺回到床上,“你给我锦囊,还给我三个,就是故弄玄机,让我以为有三种不同的方法可以解决困难。河流下游的紫荆棘是你放的,慧妃是你杀的。”她总算是把事情都想明白了。r
一直藏在袖子里的银针,抵在指尖。眼角看见他,他不否认就是默认了。r
突然,她亮出手里的银针,抵在自己脖颈间,“我现在不要你给我解毒,你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r
夜卿尘要阻止,看见银针就往后退了几步。r
“你出去!!!”r
紫禁城正门的上面是一座城楼,足有几十丈高。城楼下面的城门,通体呈朱红色,白雪皑皑的季节,门上的朱漆似乎都能在白雪上倒影出鲜红的影子。它是庄严容重的象征,历年来只有皇上登基,皇后入宫才能打开紫禁城的正大门。r
现在,守在城楼下面的士官收了皇上的圣旨,打开城门,迎接慕王进宫。r
夏侯君辰坐下的黑马一路驰骋,等终于到达紫禁城时,他仰头看见城楼上下都挂着白布,每个士兵的头上也都栓着布条。他随手拎过其中一个,“谁死了!”r
是不是柳璇玑？是不是她？!r
他坐在马上,士兵被他提在手里,别说是听清他的问题了,光是他这样的表情就把士兵吓了大跳。浑身颤抖着一点主意都没有了。r
眼前这个可是慕王啊,以前的慕王就算坐在轮椅上也是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如今的慕王可是西北叛军的统帅,被他捏在手里哪里还有命啊!r
“本王问你话,究竟是谁死了!!”夏侯君辰压着要发怒的性子,再问了一遍。r
“回禀……是前朝的太妃娘娘……”r
“太妃？哪个太妃？”据他所知,先帝驾崩的时候,所有妃子都是陪葬在皇陵里的,皇宫里出了上官水月一个女人,还有哪个太妃？r
士兵立即回答,“慧太妃……”r
“什么？!慧太妃!!”夏侯君辰手一放,士兵摔到地上,他自己被这个消息惊的体无完肤。r
慧太妃就是他的母妃？不是很久就病死了么,怎么现在才发丧了？夏侯君曜你究竟在搞什么鬼？!r
黑马似乎能感受主人心底的愤怒,它前面两条腿跳起,仰着头长声嘶鸣。夏侯君辰拉着马缰绳,要安抚他,抬眼的瞬间,就看见城楼上的女人。她穿着白色长袍,高处的风很大,将她的长衣袖和周身的衣服都吹的扬了起来。她也低着头,四目交接。r
只一眼,璇玑踩在地上的脚就软了几分,她若不是扶着边上的扶手,这会儿该是要摔到地上了。她看着下面的人,尽管脸色苍白,尽管四肢无力,可她还是努力地在嘴角扬起一点笑。r
疼——r
胸口的位置又开始疼起来,下面的夏侯君辰也在此时疼了起来。他拉着马缰绳的手松开,整个人就从马上下来,他健步如飞,上了城楼。r
“别过来!夏侯君辰,你别过来!”璇玑猛然转身,伸手抵在面前,阻止前面的男人再往前走。他真的来了,真的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就连玄流都没带来。r
既然已经攻到渭水了,为什么还要等？难道是怕夏侯君曜从中耍诈,所以要等看清了城内的虚实之后才肯动手？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现在又要马不停蹄地赶来,还是孤身一人那么危险。r
“慧阿姨她……对不起,我没能让你见她最后一眼,我甚至没告诉你她还活着。”慧妃的死,就在昨天,这件事就像刺一样稳稳地扎在她心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容易得原谅眼前这个男人的抛弃,她问夜卿尘的时候他也从不回答,可看见他的时候,心口的疼痛就愈发强烈,这样真实的存在实在是任凭什么都伪装不了的。r
两情相悦么？r
夏侯君辰听了她的话,身体也是猛的一震,刚才士兵说的话就更加肯定了。他的母妃真的还没死,原来她一直在皇宫里,原来没有被上官水月害死？那为什么在先帝死前,会传出母妃病死的消息？r
“璇玑……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此时,夏侯君曜紧张地上了城楼,看见璇玑站在城楼边缘,他把手伸给她,动作温和。转眼的时候,他也看见一边的夏侯君辰,他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璇玑。r
夜卿尘是跟着夏侯君曜来的,他始终站在所有人的后面,眼里看着面前的场景,团在身后的手慢慢握成拳。r
现在夏侯君辰都来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是他替族人报仇的大好日子。r
看着夏侯君曜的伸来的手,璇玑摇头,她的目光从夏侯君辰身上移开,转而放在君曜脸上,“皇上,璇玑说过,你不该为了我放弃西凉的江山,抛下西凉的百姓。”r
“璇玑福薄,根本不值得皇上那么做。”r
“朕不在乎这些,朕只要你,只要你平安!”夏侯君曜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更是知道她又要说那些拒绝自己的话了。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把自己的心情完全地表露出来。r
这一次他可不管皇兄是不是在身边。他不管璇玑的心里是不是还容不下他。他更不管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让西凉的百姓受苦。夏侯君曜他知道,他要的就是面前这个离自己只有几步之远的人。r
夏侯君辰转头过来看他唯一的皇弟,这几天他们都在斗法,他拼尽了全力从西北一直打到渭水边缘,他以为夏侯君曜也会反抗,甚至是御驾亲征,可他没有。探子每次都回报说,皇上只留在养心殿,日夜都在照顾柳璇玑。皇上还为璇玑的母亲和太后吵架了。太后终日都在慈宁宫诵佛念经,对皇上的所作所为也不再过问了……r
这些消息,不会有假。起初他还觉得不可信,如今看见他对柳璇玑的态度,最终还是信了。r
“不可以的……”夏侯君曜的话却让璇玑更加摇头,“西凉不能换皇帝,这把龙椅本来应该就是你的。”r
“朕不稀罕什么龙椅!”他坚持,“朕知道你是故意掉下未名湖,目的就是为了分散朕的注意力,拖延时间。好让慕王有充足的时间进宫。朕知道你心里的人一直都是慕王,那晚你选择随朕回宫就是因为怕朕伤了他。朕也知道慧太妃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朕答应你会把凶手找出来。”r
“……”璇玑无言,原来他早就知道。r
早知道掉下湖,拖延时间,分散注意是她的手段,早就知道她再利用他,可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就算自己问他,他也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r
为什么还是那么傻？r
夏侯君辰听了他们的对话,隐忍了许久的话还是一字一句问出了口,他盯着面前的女人,“身体虚弱,药石无灵的事是真的？就是你跳下未名湖才染上的病？”r
她为了他,竟然在大冷天跳下未名湖？r
他在军营里,还日夜不能睡着,目的就是为了等攻进皇宫的那天,把她拖到面前,责问她那天为什么要选择回皇宫？原来竟是为了让他走脱,不要让他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