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来就搞大裁员，是不是太急了？”回家路上我埋怨佐玲。“大家找份工作不容易，何况好多人在两家企业工作多年，你现在让人家回家，情何以堪？”
“不让回家可以，他们另行安排，不能放我手里。因为我无法指挥他们干活，否则会急死我。”
“你把这些人清走，真实意图恐怕还是为将来咱们那些人清空场地、腾出位置吧？”
“没看不出来呀，这都能被你猜到！这是好事，说明你还没到老昏程度。我之前一直担心，你少与人接触，或许会很早进入老年痴呆……我确实是这个意图。将来安排咱的人进去把持生产，我好腾出手来忙你的事。”
“怎么绕来绕去总离不开我！”
“我所做一切、甚至我存在的目的全都因为你！”
语塞。
不出三天，吴张两家为佐玲准备的工作室、实验室安排到位。佐玲开始大忙特忙，既忙公司业务，又忙私事。
公司业务重点是制造智能机器。现有设备过于陈旧落后的，淘汰；还能用的，进行智能化改造。新旧设备全部智能化之后，把操作要领教给一些听得懂的人，由晓强、张江亲自督导，带领这些人生产订单产品。
上岗人数大为减少，效率、质量大为提高。吴、张两家原先还对裁员迟疑，看到眼下情形，不需佐玲督促，主动行动。
晓强是最早理解佐玲诀窍的人。即：你可以不懂，但你必须严格执行；就怕你懂，然后不严格按照要求操作；最怕不懂装懂，在那里胡作非为。
他对工作人员的要求非常简单：有没有严格按照佐玲的要求办事。
结果是，人的操作简单了，甚至傻瓜式操作，机器变聪明了，把图纸交给它，你只需在一旁等着要结果就行。你的责任就是用正确的方式及时给机器传递正确信息，及时输送原材料，提供充足能量以及保证设备正常运行的各种必要条件。
佐玲私事主要在工作室、实验室里忙。
忙这些事，我是唯一助手和哨兵——守在门边，有人靠近就咳嗽。
每次中午、晚上回家吃饭、休息，我和佐玲都往家里夹带加工好的零件。
零件越积越多，很快准备好组装三台机器人的材料。佐玲让我去房屋中介打听，看我们所在九号楼有无房屋出租，如果有，租下来，专门用于组装机器人。
家里组装方便却危险。原因是晓红、张丽经常不请自来。有时我还没起床晓红就来了；张丽属于夜猫子，有时半夜想起什么也赶过来对佐玲说，好像不立即告诉佐玲第二天一早就会忘记似的。而且必须当面说清，打电话都说不清楚。
我去小区外中介打听，运气不错，我们楼上就有一套房对外出租。
佐玲指示以我名义租下那套房。
房子租好，我和佐玲把零件运上楼，关起门来组装机器人。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能制作出佐玲完全是意外。相比佐玲，我根本不懂机器人制造，她才是真正行家里手。
说起来，我几十年努力，天天琢磨，日夜守候，只制作出佐玲雏形，终于感动苍天，发生奇迹，让这样一副钢筋铁骨灵魂附体般蜉化为人。之后丰富完善真正成人，全靠佐玲自己。
机械部分很快组装好，开始装饰外表。
“男的还是女的？”佐玲问。
“都是男的不好，全是女的也不好……”
“不，这三人放家里，全扮女的。下批放车间，全做成男的。”
凌晨，组装完毕。
“启动前，你给她们取个名字。”
“我？还是你来！”
“这三人，一个负责机器人事务，以后生产的机器人全归她管理，包括给这些人完善身份，安排衣住行等等；一个给你当保姆，以后你日常生活由她照料；一个负责你身体保健，作我助手。”
“我想到三个名字，你看可否。一个叫柳云，一个叫武玉凤，一个叫慕容花。”
“这三个名字都不错。管家叫柳云，保姆叫武玉凤，保健医师叫慕容花。”
“这么说来，你俩假夫妻挺有渊源啊，宝宝不仅参与制造了柳云，连名字都是他取的。”刘娟说。
“所以，我与宝哥天然带有亲近感。这点假装不出来。”
“哼，那你过去为啥待他像冰美人？”
“你不知道，咱们处在那种环境，一秒钟都不能放松警惕，根本没心思想其他事。”
“好啦，我故事讲完，你俩在这里斗嘴，我出去。”佐宝解带起身。
“哪里完了，才刚开始，后面好多事情都还没说。”刘娟拉佐宝坐下，把安全带给他重新系好。
“自造出柳云她们三个，我再没参加外界活动，未再涉足吴张两家公司不说，后来沐浴液公司建在哪里，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家充当佐玲、慕容花的试验品。后续故事，柳云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让她讲给你听好了。”
“不一定，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清楚；有些事，你清楚我不知道。”
“不如你俩一起讲，我当听众。”
“看来还是年轻好啊，两个老人给一小可爱讲古老故事。干脆你做我和宝哥女儿好了。”
“去！辈份不能乱。咱俩是姐妹，宝宝是我哥。这点永不变。哪怕你和我断绝关系，咱俩仍是同辈。尤其我和宝宝，已经无法变父女或者其他什么，只能维持现状。”
“为什么？”
“你没见我天天给他洗澡，还伺候他睡着，作女儿的能为父亲做这些事吗？”
“也是……唉，说起来，你刘娟真的很不错，真的不容易，几百年，能做到像你这样精细到位不出任何差错，很难。我印象中好像宝哥几百年都没生过一次病。”
“在这方面，大长老是关键，她给宝宝弄的那个数字药物，不仅能让他长生不老，还有保健功能。不过，我作用也不小。他是肉身，很脆弱，而且很动物，非常麻烦，不精心调理不行。我每天工作主要内容就是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检查监测，安排饮食生活。此外还要给他讲课。”
“我觉得我欠你俩太多。”佐宝动容。
“没有谁欠谁一说，那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柳云说。
“反正我心里记着……”
“柳云，告诉你，他这人就这点好，比较有良心，你待他好，他能记着。所以，咱俩辛苦几百年，值！”
“这样至少让人心里感觉舒服，还觉得应该对他好。”
“到底还讲不讲故事？”佐宝感觉不自在。
“讲啊，不然这么多时间怎么打发？”
“好吧，柳云，你起头。你头脑比我好使，我跟随，或者按你要求讲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
“还是你先讲你知道的，然后我讲外面情况。包括我和刘娟带你离开之后玲姐她们的精彩故事。那段经历，估计你到现在都不十分清楚。”
“只知大概，详细情况没人对我说。”
“这事儿怪她，我也只知大概，否则在家早对你说了。”刘娟说。想起一事。“且慢，我突然发现不对。刚才听宝宝说，那个叫武玉凤的专门负责照顾宝宝生活，为什么躲起来时柳云带我和宝宝出来，而不是让武玉凤继续作宝宝保姆？”
“她体型宽大，特点突出，容易识别。留她在家，照顾假佐叔，恰好可以迷惑外人。还有，她那人比较粗心，胆子还大，属于胆大粗心一类人，玲姐不放心把宝哥交给她。”柳云说。
“哈，没想到你们机器人也有个性。”佐宝笑道。
“你和她接触时间最长，你自己说是不是这种情况？”
佐宝想想。“确实，如果让她带我出来，最多藏十年。”
“十年？一年都难！”
“若说后面情况，我所知道的就是机器人越造越多。开始时佐玲基本不着家，天天在外忙，只慕容花一人把我关她房间天天研究、试验；后来，好像不到一年，我们搬家，住进新楼。那之后佐玲开始经常在家，很少出门，天天和慕容花一起研究我。外面事，由柳云一手负责。”
“并非如此。机器人生活和日常管理，由我负责；生产方面，沐浴液公司陈东负责；超级芯片公司白云龙负责；精密机械公司蔡志明负责。大家下班后，都去咱们购买的住宅大楼28－33层学习、工作，进行知识、装备更新换代和身体保养维护。组装机器人也在那里进行。另外还成立了数十个科研组，分别有人负责。对了，后来办医院，还成立了医疗组，由贾斯文负责。”
“说起办医院，我觉得我有责任。”佐宝说。“我一直非常后悔这件事。尽管是为大家办好事。”
“你这话好像有矛盾。”
“办医院治病救人没错，可是，办医院之前，大家尽管有暴露危险，但一直藏得好好的。自从贾斯文带着他那帮人去市中心医院上班，及至后来建肿瘤医院，感觉突然一下把你们所有人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期间发生许多事，不仅让你们藏不住，还把你们置于危险境地。正是从那时起，我觉得你们根本无法在地球上立足发展，否则难免与人类发生对立冲突，一旦冲突，前景难料，后果严重，所以……当时我提出，你们这些人未来最好生存发展天地是太空。如果不是我多嘴说有钱之后开办医院，就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事情，说不定到现在大家都还藏得好好的，一起在地球生活，不用去太空，不用去找第二个地球……”
“那你可就错了。当时大家对此进行过多次评估。玲姐还组织过数次大型运算和模拟实验。得到的结论是：暴露是迟早的事情。白云龙就曾数次向我报告，说客户当中有人在调查他们。因为咱们掌握着当时世界最尖端技术，这种状况令人起疑。评估认为，在地球生存发展，我们想不与人类发生冲突很难。除非我们离开。”柳云握住佐宝的手。“你当时给玲姐提出的太空发展建议，给大家带来了无限希望和未来发展空间。否则，如果大家仍在地球，即便藏得好，或者人类接受我们，和睦相处，我们能有多少人？一亿都能把人吓死！地球已经人满为患，有多少空间可供我们挤占？我们现在三千多亿，得要多少地球才能装下？”
“啊？三千多亿？这么多人！”
“这还是少的！玲姐这些年把主要精力放在带着大家前往太阳系外找寻新地球上。如果放开生产，咱们人数肯定比这多很多倍！”
“如果继续留在地球，发展到几百万，就有可能与人类打大仗。即便占领整个地球，也装不下几百亿。何况咱有第一戒律管着，不能伤人害人。可是，你呆在地球，还要发展，不与人类发生冲突不可能，如果人家容不下你，还要消灭你，你咋办？任凭消灭？”刘娟说。
“我记得很清楚，建肿瘤医院那会儿，玲姐让我去滨海附近山区找一处矿山，悄悄买下来，作为我们太空发展基地。我改装易容，带人进山，找到一处小铁矿，买下来。后来咱把那座山掏空，不仅作为咱们太空科研基地，还作为机器人生产总基地。全体撤离时，咱的人就是从那里乘飞船升空的。由于之前没人知道，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早走了。”
“哟，你讲的这些事我一点不知道，详细给我说说。”佐宝说。
“不急，慢慢来。先休息。你吃点儿，然后洗澡，按程序走完。然后嘛……我陪你睡会儿。醒来再讲。”柳云说。
“柳云，咱俩得说清楚，宝宝到底是谁的？应该归谁管？”
“生活由你照料，这点不变，但我是他老婆，自然得有老婆样。”
“哼，变态！”
“好啦，你俩一会儿姐妹，一会儿仇人，我夹在中间算是怎么回事！”
“嗯哼，刘娟，我明白了。你之所以反感我和宝哥亲热，一定是你爱上宝哥了，否则‘变态’这种话你不可能说出口。我可以允许你与宝哥保持一定亲昵程度，但请不要太过分，别让我这个做老婆的太难堪！”
“哈！我刘娟和宝宝做什么事，难道还要经你柳云批准同意？”
“当然……”
“好啦！有完没完？！”佐宝嚷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