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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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天的时间，凌曦终于有点弄懂这栋公寓。 r

她待着的地方，据说是他在市中心的私人公寓，至于他的住所，是在市郊，一处名为“潜龙居”的地方。 r

这间公寓，有着最先进的保全装置，不论是电灯、门窗，甚至是浴室里的冷热水，都由高科技的信息设备连接起来，接收雷的语音或命令输入控制，难怪她打不开门，他也不怕她会跑掉。 r

她睡的床，就是他的床铺，雷的卧室、书房和厨房，都在同一个空间里，家具就是一张大床、一面书墙、一组原木书桌椅、一组沙发、一组流理台和厨具、用餐桌椅，地板及墙面以白色为主，家具则以银色与灰色为主，布置出一个感觉起来清爽而清冷的空间，只有浴室稍稍隔开，而这整个空间，大约有近六十坪。而隔壁，又是另一个铺满软垫的空旷空间，那是他活动筋骨的地方。 r

他每天固定会出门，回来时就替她带回食物或衣服，他不在的时候，厨房里的冰箱一定是满的，绝对不会饿着她。 r

再来，他每天盯着她擦药和吃药，给她自由活动的空间——当然，只限于在他这栋公寓内。 r

他这是变相地在软禁她耶！ r

“为什么我不能离开？”一个星期后，她的身体几乎完全复原了，体力也很好，凌曦忍不住问他。 r

“因为我不准。” r

好个简单的理由。 r

“你又为什么不准？” r

“我高兴。” r

凌曦听得差点想吐血。 r

“我不是你的囚犯。”她瞪着他。 r

“但你的命是我的。” r

这男人真是非常懂得挟恩情以制人的道理，每次都堵得她无法反驳；她是欠他救命之恩，又不是犯了罪，得被人关起来。再说，他又不是法官，他是黑道大哥耶！ r

“你到底想怎么样？”凌曦质问道。 r

“你想报仇，不是吗？” r

“是又怎么样？” r

“我可以给你学习的机会，但能学多少，就看你有多少本事。”他终于讲了一句她稍微听得入耳的话，也让凌曦一时呆住。 r

“你……肯教我？” r

“嗯。” r

“但……为什么？”明明他不肯的，现在又为什么肯了？ r

“我高兴。” r

又是这三个字。 r

“你就不能有别人听得懂一点的理由吗？”跟他说话不到三句，他就有办法让她从感激变成冲天怒火，真是好本事。 r

雷只淡淡瞟了她一眼。“你是外星人吗？” r

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r

“不然，怎么会听不懂地球的语言？” r

这男人拐着弯在骂她笨耶！因为她不是外星人，所以听不懂他的话，就变成理解力差、智力有问题了？ r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r

“我可以打你一顿吗？”她很有礼貌地请问。 r

“你可以试试看。” r

那还客气什么？ r

凌曦抬腿就踢，可是他明明是坐着，却连着沙发往后闪避，沙发没有移动，只不过由后面两脚支撑着，她再往前进逼攻击，他轻易又避开；凌曦连续出手十次，他都没有离开沙发，却也没有被她攻击成功，然后，他开始反击。 r

侧脸闪过她挥过来的拳头同时，他伸手捉住她手臂。 r

“下盘不够稳，手臂不够直，出拳不够快，侧踢不够有力……”她每出击一次，他就批评一句。 r

“你——”她被批评的火冒三丈，才想开骂，他却突然转了势。 r

“注意对方的移动方向，在攻击的时候不是一味地往前打，而是要维持自己每一步的平衡与稳健；与其用拳头，不如应用手刀，这样攻击的威力绝对比你想象中还大。” r

他转到她身后，将她刚才的攻击方式做修正，捉住她的手与勾起她的腿，引导她正确的侧踢方式。 r

凌曦暂熄火气，依着他说的方向与指导，去做每一个攻击动作，发现这样的方向出拳更稳、运用手刀的力量，绝对比她单一的拳头威力大多了。 r

“女人的力气天生就很难跟男人相比，面对任何比你高大、健壮的对手，硬碰硬对你绝对没有好处，怎么样能花最少的力气，打败一个身手比你高强的对手，才是你应该努力的目标。”带着她比划过一遍所有招式，他放开她。“跟我来。” r

凌曦跟着他，进入隔壁的空房。 r

“看好。”他示范一种以吐纳配合身体动作的基本武术，简单几个动作，却绝对有拉筋扩骨的作用。 r

凌曦边看边记，动作并不算陌生，难的是在他呼息的方式。 r

“记住了吗？”示范完毕，他问道。 r

“嗯。”她点头。 r

“这是基本武术起步，每天早晚各两次，把它练熟，练到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r

你以前练武的方法太过躁进，伤了你身上的筋脉，如果不修正回来，那些伤害不是让你变成酸痛药膏的爱用者，就是变成肢体行动不便者。武术是用来强身、防身的，欲速则不达。” r

这家伙说话真不中听！但她还是点点头，因为他说的有理。 r

“你练习吧，晚上我会验收你做的对不对。”说完，他就走了，让凌曦又闷了整肚子气。 r

找他来教她，她会不会是自讨骂挨？ r

雷不是个很严厉的老师，基本上，她很怀疑他是不是道家学说的奉行者。 r

他教她，完全是那种“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的方式，他最多只示范两次，能学多少，完全看她的能力；她学不来，他也从来不会强硬要求。 r

武术如此，枪法也是如此。 r

他的身手她见识过，即使没有太多人可以比较，她也相信要找出能打败他的人，恐怕是很难；但没想到他的枪法，也精湛的让人忍不住赞叹。 r

靶场就在武术房的另一边，要有特殊的密码才能进入——难怪她之前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r

他第一次示范射固定靶时，六颗子弹连续发射，但是标靶上只有一个弹孔，她本来还以为只有一枪命中目标，结果在检示自己的弹壳时才发现，他的弹壳完全没有掉下来，而是定在靶后的墙上，六颗全部迭在同一个位置。 r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枪法真的可以练到这么精准的程度。 r

“你不必非要练到这样，只要不会是对空鸣枪就行了。”这种标准真是充满轻视意味。 r

他真的认为她练不到这种程度吗？就算她现在六发子弹，只有一发会打中靶，也不代表以后她就不会变成神枪手！ r

“我一定要练到跟你一样好。”她发下豪语。 r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无限制地供应她练习必须的物品，包括饮食、居住、衣服等等。 r

咦，她几乎是被他养了耶，她居然没发现这一点。 r

每天练身体、练枪法的最大好处，是让她暂时忘掉丧父之痛，梦里不再流泪。 r

两个月后，雷终于带她走出这座公寓，在下楼的途中，凌曦差点没呆住。 r

“你居然住在百货公司上面？”他住的地方，居然是曼哈顿区知名百货公司的顶楼。 r

“你有意见？”电梯到达一楼，他率先走出去，她立刻跟上。 r

“没有，只不过觉得你很奇怪而已。” r

什么样的人会住在最热闹的地方，然后又像是离群索居一样，把自己放在最高的地方？ r

他如果不是天生孤僻，就是喜欢站在高处，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看起来，的确有像那种带着天生优越感的傲慢男人。 r

“住在一个什么都有的地方，以现代的用语来说，叫作便利。”雷走出百货公司大门，泊车小弟已经将他的黑色跑车开来，他接过钥匙，示意她上车。 r

便利？ r

凌曦乖乖上车，怎么也想不到，他住在百货公司顶楼，居然只是因为这里生活很便利？ r

什么样的男人会因为这种理由，就花一大笔钱把百货公司的顶楼买下来，当自己的住所？ r

不过，这下她终于知道她的衣服、食物、各项用品是从哪里来的了。 r

很简单，楼下买东西，直接提上楼就行了，多方便，连宅急便都没有这么有效率兼省事。 r

凌曦发誓，里根本就是一个异类。 r

他尊重她，行为却一点也不绅士；他照顾她，却一点也让人感觉不到被呵护的温柔；他纵容她，却不代表他会忍受她的脾气。大多数的时候，他总是冷淡地站在一旁，让她自己摸索一切，包括武术、包含生活。 r

发现自己一直在想他，凌曦很快回神，然后发现他已经将车停在停车场，她跟他下车，四周黑暗，只有微弱的路灯充当照明。 r

凌曦本能地提高警觉，雷却一点也没有紧张，直接走进暗巷里，优雅的姿态仿佛一只慵懒却带着致命力量的黑豹。 r

凌曦立刻跟上去。 r

“这里号称是纽约最黑暗的地方之一，除非是这里的人，否则没有人可以自由进出。” r

“包括你吗？” r

“不包括。” r

话声才落，暗处突然伸出一只手想攻击，凌曦反应迅速地擒拿住对方的手，再以一记手刀逼退来人。 r

雷继续向前走，凌曦却遭到第二个攻击，异样的气味扑鼻，她心一凛，厌恶地甩开来人。 r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连袂而来，凌曦动作准确且迅速，格开攻击的同时，她来到雷身边，扳住他的肩膀为轴心，侧身连续飞踢，打退所有想攻击她的人。 r

经过刚才的“运动”，凌曦气息微喘地停在他身边，眼神与知觉仍然警戒地望着四周。 r

“不错。”雷搂住她往前走。 r

就在他搂住她的同时，在暗处窥视的那些贪婪眼神忽然都黯了下来，不情愿地放弃这个值钱的猎物。 r

“咦？”凌曦疑惑地抬起头，然后忽然想通。“刚才的一切……是你在试我的身手？” r

“不完全是。” r

“什么意思？” r

“这里的确如我所言的危险，他们不敢对我动手，但会将目标对向陌生人，所以你会受攻击。但现在不会了。” r

在纽约黑巷，几乎没有人知道雷的身份，但在黑暗里活动久的人都知道，这个一身黑的男人，绝对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 r

他们可以拿任何人当猎物，但绝对不能沾上这个男人所保护的人。那个搂抱，已经是最明白的宣告。 r

“说清楚？”凌曦不懂。 r

“你的反应和攻击，都比以前好很多。”雷只说到这里。 r

凌曦这才意识到，如果是以前，她根本应付不了这种攻击、这么多人，可是现在她做到了。 r

而且，她并不觉得筋疲力尽，反而像是跑完一百公尺，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原来的呼息，根本没有耗损多少体力。 r

这就是他教她配合吐纳练功的主要原因吗？ r

“雷，你……”她才轻声开口，他就打断她的话。 r

“到了。”他们站在一栋看起来像是老旧公寓的门口。 r

凌曦打量着这栋五层公寓。 r

“这是哪里？待会儿进去后，我会遇到什么事？” r

光是外面那些“招待”，就够凌曦了解，他会带她来的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r

“进去后，你就知道了。”雷推开门。 r

一阵刺眼的光线让凌曦眯起眼，好几杪后才适应突然明亮的世界，同时一阵刺鼻的异味扑进她的呼息，让她不由得皱起眉。 r

而看见雷出现，一整屋子喝酒、聚赌、寻欢作乐的男人，同时停下动作。 r

“你是谁？”询问雷的同时，他们的目光也转向凌曦，然后眼神瞬间一亮。“这女人不错。” r

“强森．唐，外号‘强人’，上个月从桥老大手上进了十包白粉，卖出后大赚一笔，然后躲在这里享乐。” r

“你到底是谁？”听见雷毫无感情地念出他才做成的买卖，坐在最后面、身边簇拥最多女人的男人，不安地动了动。 r

“你还记得帮规第九条吗？”雷淡淡地问。 r

听到“帮规”两个字，强森惊吓地坐正，手里的酒杯甚至倒了出来。 r

“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了。 r

雷则是噙起一抹极冷淡的微笑。 r

“你该在你违反帮规的时候，就想到这个问题。” r

“堂主？”强森失声地叫。 r

而那些他找来的同伴，则不知死活地叫嚣：“不管你是谁，立刻滚开，不要妨碍我们快乐。另外，把那个女人留下来。” r

不同于西方女人的大胸脯，这个娇小的东方女孩，让这群被酒和大麻熏晕的男人，一个个露出色眯眯的眼神。 r

“你们不要乱说。”强森面如土色。 r

“你要自己动手，或者要我亲自执行？”雷不理会其他人，只问强森。 r

“堂主，请你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绝对不敢了，实在是……我太需要钱，我不是故意违反帮规……堂主，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强森爬到他面前哀求道。 r

“看来，你是不打算自己动手了。”雷不为所动。 r

“堂主……你真的不能饶过我吗？”强森一面哀求，一面将手伸向腰间。 r

“想反抗，你最好考虑好后果。”对于他的小动作，雷一目了然。 r

只一个眼神，强森一僵，害怕的甚至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r

玄龙堂主的一句话，可以轻易判定别人的生死；求情这两个字，在他眼里根本不存在！ r

强森心底明白得很，只是没想到他做的那么隐密，居然还是被堂主发现，事到如今……他豁出去了！ r

“强森，他是谁？你干吗对他这么恭敬？”他的同伴不满地问道，纷纷站到他旁边。 r

在这里，他们才是老大！ r

“他是一个能要我们命的人。”强森解释，卑微的眼神在转向他的同伴时，转成某种暗示。 r

“就凭他？”对方只有一男一女，看起来既不强壮又没带“家伙”，难不成他以为他们全是软脚虾，会乖乖挨宰吗？ r

“他一个人就足够了。”如果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r

“哼，我才不信！”他们当中最强壮的那个走向雷。“喂，我不管你是谁，立刻离开，否则我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r

雷冷哼了声。 r

“竟敢瞧不起我——”话还没说完，大块头已经小人地出手攻击，雷轻松扳住他的手甩向另一边。 r

“啊……”大块头因为撞上墙而哀叫一声。 r

看到这种情形，所有的人一哄而上，五个男人一同出手困住雷，大块头也回来加入围攻。 r

看见有人打架，那些来作陪的女人立刻捡起自己的衣服闪到一边，强森则在一旁悄悄拿出腰后藏着的手枪。 r

一旁的凌曦刚开始还担心他一次对付六个大男人，会很吃力，结果证明，雷不但应付有余，而且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尽全力，凌曦翻翻白眼，觉得自己根本是白担心了。 r

她眼神转开，却看见强森的枪口已经瞄准雷，而雷一点也没有防备—— r

“住手！”凌曦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抬脚欲踢飞他手中的枪。 r

强森及时反应地缩回手，握住手中的枪；凌曦立刻出手想抢枪，强森避开，却发现这个女人看似娇小，但实际上难缠得很，他一个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的大男人，居然被她打得只能防守。 r

“可恶……”强森心一横，枪口指向凌曦。 r

凌曦反应奇快，一手抓住他手腕，大拇指朝他腕背上方用力压下，强森痛叫一声，差点拿不住枪。 r

凌曦立刻要抢枪，强森另一手立刻接过枪，枪口转向她用力压下扳机，凌曦眼捷手快地用力一拍他握枪的手—— r

砰地一声，在场的人同时顿住动作。 r

一阵血腥味袭进凌曦的气息，强森瞪着不敢置信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上的血，痛抽一下，就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去。 r

凌曦呆住了。他……死了？ r

雷见状，六个动作摆平围打他的六个人，然后走向她，右手往门后一指，一道光束疾射而出，一群穿着全黑衣服，外套上绣着银色龙形的男人立刻出现。 r

“堂主。”见到雷，他们恭敬地行礼。 r

“把这里处理干净。” r

“是。” r

接到命令，他们立刻分成三组人，有的处理尸体，有的走向那些倒地的男人，剩下的全走向那些受惊吓的女人。 r

而雷搂着凌曦，转身便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