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人挑开青色围帘,街边繁华顷刻间布满车厢。r
青砖灰瓦下,一对石狮子静静的蹲在门前。r
铜铃儿大小的眼珠子,怒视着来往行人。r
他先行从前面马车下来,这才绕过来接我。r
无双轻巧的为我挑起车帘。r
如果季玉人时,他在指着门口这对异常鲜亮的红灯笼说道：r
“你走的这些年,颜公一直都说女儿在外养病,今日你回来,想来是心下欢喜,多点了几只蜡烛。”r
难怪有风也不见灯笼摇晃,原是多点了几只蜡。r
我莞尔一笑,心中愧意更深。r
幼时花灯节与家人走散,卖酒娘的一碗薄酒,把我拉向了他。r
放河灯的公子,捡到醉倒一塌糊涂的我。r
至此我依然记得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样子。r
醉眼惺忪,河面上的灯火,在我眼里蒙了纱,起了雾,忽明忽暗的河灯将他的脸照的煞是好看。r
像补了蜜一样。r
醉后的嗓子眼儿又是干又是痒,想着这团大蜜糖一定解渴。r
公子说,从没讲过哪个姑娘如我那般大胆,竟是一口咬在脸上,呢喃“好吃!”r
我却只能跳起来捂住烫红的脸颊,“那时候不过三五岁,童行无忌!”r
而每每此时,公子必定是笑的格外开怀。r
那时我遇到了他。r
忘记了繁华人世,忘记了家人,忘记了自己是谁,只觉得如此伴一生便足以。r
两个月前,季玉人见我病式稳定,踟蹰病房前许久。r
我拉开门,霜白的月光打在我与他身上。r
“有事？”我披衣问道。r
“我送你回家可好？”r
心里空了的人,倍感孤独,想也没想便应承道：“好。”r
门前亲自相迎老父霜白鬓发,我很想数清楚里面有多少白发与我有关。r
“不用数了,”季玉人上前为我拉紧斗篷,“全都是为你白的,你一共拒绝七十二次回家!”r
我诧异,“这么多？”r
“嗯,而我只问过你一次。其余的我都替你回绝。”r
“那这里的白发多白还是因为你白的。”我赶紧推卸责任。r
季玉人谦然一笑。r
“你若是早点说,说不定我早就回家了。”看在他笑得这么好看的份儿,又故意刁难他。r
“如果我知结果是这样,一定早点将你绑回家。”r
季玉人是个漂亮的人,好看的像姑娘。烛火将他的脸也染的份外可人,不再似白日里的苍白如雪,倒多了几分神采。r
“任何时候血亲才是你最好的依靠。”r
季玉人将我交到,父亲手中时,谆谆告诫。r
我想他是想说,抛弃了家人、朋友只为守护一人却终究不过被抛弃了。而我抛弃多年的家人此刻却因为我的归来举家亲迎。r
我不禁想到一个,仰脸故意问道。“那皇家呢？”r
公子曾说,远走他乡原非本意,但是皇家自来是弱肉强食,血亲面前更甚。r
季玉人将我推进了门,“你又不是皇家人,想着你只需要做好颜如雪便够了。”r
养病的时候,我时常思考,颜如雪的人生应该是怎样的呢？r
抬眼看了眼头顶上硕大的“颜府”二字,深呼口气,“管他呢,回头慢慢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