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移位的挂画r
第十节r
日子像棉花糖一样索然无味，可对于庄岩来说确是煎熬。自从发现了吉金曼的可疑后，他就想冲上去问个究竟，可做事缜密的佟苓却不赞成，毕竟庄岩心里也清楚没有太过硬的证据。r
“究竟是谁把手机卡的快递寄给我的？”庄岩心里一直没有答案。r
但是在2天后的一个晚上，这一切都有了答案。r
那天下午，门铃骤响，打开门看见了赵晓洋站在自己的门口。“我有样东西给你，我走后你再看。晚上大西洋百货的茶厅见，有人要对你说很多话，一定要来哦！”r
赵晓洋旋风般地走了，留下了呆立原地的庄岩。他打开了那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他惊诧的照片。这张照片与他投诉信中的激情照片一模一样，一男一女都是背影，男的坐在沙发上，女的裸着背翘起脚倚在男的怀里，两人亲吻着，看似很撩情。r
庄岩不知所措，陷入了沉思。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那些红唇，今天的他们似乎比较平静，那个魅惑的“红眼睛”眨了一下，好像告诉庄岩傍晚一定要去。r
快到国庆节了，大街小巷洋溢着热闹的节日气氛，商家比拼似的推出了打折的商品，促销广告更是鳞次栉比。庄岩在想，忙累了这么久，也许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不觉间，步子轻快了许多。r
进入那家茶厅，庄岩和佟苓看见了背对着两人的吉金曼和正对着自己的赵晓洋，她们似乎早就来了，一声声地在争论着什么。r
“你太卑鄙了吧，搞这种把戏。”吉金曼手里是一张自己买车遇到恐怖字条的照片，上面清楚地写着：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的。r
“你不卑鄙吗？拔掉电视电线，故意让我迟到，就是为了除掉我这个知情者。”赵晓洋的声音也不示弱。r
“笑话，你知道我什么内情？！”r
“你和朱京凯是夫妻，已经结婚5年了，因为公司有规定，所以你们为了保住工作便采取了隐婚。”赵晓洋的话让庄岩和佟苓大吃一惊。r
“笑话！你有什么证据——”吉金曼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r
“你不心虚，干嘛要用两个手机？我早就发现你有2个手机，你和朱京凯联系是用另外一个手机。有一天你的手机忘在了办公室里，我进去送文件刚好看见他给你发短信，上面写着：亲爱的老婆，结婚5周年快乐！——朱京凯。我把手机回拨过去，果然听见了朱京凯的声音，丝毫不错。”r
……r
“这件事最后被你发觉了，你为了保全自己，消除隐患，在那天的3地老总电视会议上，对电器做了手脚，害的我被老总炒鱿鱼。可是你没想到你去买车那一幕的糗态和恐惧，陈安徽也告诉了我！”r
“是你把那些照片拍下来洒在公司的？就是为了报复我！？”吉金曼也有些愤怒了，毕竟那几张买车遇鬼的照片让她颜面扫地。r
“那个冰箱里插红色小刀的作品也是我干的，我也想让你尝尝恐惧的滋味。”赵晓洋像只愤怒的鸽子，咕咕地叫着。r
“还有——更可恶的。你对庄岩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的文件夹里会有一张和庄岩投诉信里一模一样的激情照片，是不是你把这张诬陷照片放进了给老总的投诉信中？！”赵晓洋的这句话让佟苓想起了，吉金曼这几天一直在公司寻找的那本丢失的文件夹。原来这里面藏着一张这么重要的照片，原来这本文件夹是被来公司的赵晓洋拿走了，可是这张激情照片是从哪里来的呢？r
“不是我！我没干！别冤枉人！”吉金曼此时也愤怒异常，她突然站起身要走，却在转身间看到了一脸怒容的庄岩和佟苓。r
吉金曼的表情尴尬无比，在静滞的空气中，她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你们都听到了，我也不瞒大家了，我确实隐婚了——我承认我对赵晓洋做了手脚。”r
“仅仅是对赵晓洋做了手脚吗？你不是一直盯着销售部长的位置吗？”庄岩的手背上，有蓝色的青筋突起。r
“对，我承认我盯着这个位置，但我对你没干过亏心事！”吉金曼的眼神执著。r
“没干过！你干嘛偷偷摸摸用2个手机？干嘛出事后要注销一个？”庄岩的语气咄咄逼人。r
“我用两个手机号，是不想同事发现我的隐私，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甚至好长一段时间都分居生活。老总经常要求我们部门经理一起陪伴出差，我害怕出纰漏才出此下策。当我发现赵晓洋知道这个秘密后，我害怕她向老总举报，那样我打拼来的一切都会彻底归零。所以停用了那张卡，消灭了证据。”r
“那你怎么会有那张激情照片呢？那照片怎么会又跑到了老总的投诉信中？”佟苓再也忍不住了，r
抛出了自己的疑问。r
“我——”吉金曼咬住了嘴唇。r
“你有难言之隐吧——”庄岩的话像沾有冬天露珠的匕首，有着寒冷的光泽。r
“那张照片是第一次去庄岩家聚会，天花板上的镜子掉下来时，从上面散落下来的。当时停电了，有许多幻彩碎金纸片一起飘落，黑暗中我发现自己身旁有一张激情照片，那上面的男人背影很像庄岩。所以就偷偷收藏起来了。”百转千回，吉金曼终于说出了致命的答案。r
吉金曼的话让佟苓想起了那晚的聚会，的确在停电后，自己分明看见了有2张照片样的纸片飘落下来，混乱中却没看到落处。打扫卫生时，除了一地碎金什么也没发现。只是遥遥一直在耳边抱怨，吉金曼的电话真多，卫生间成了她接电话的专用空间了……r
“你为什么要偷偷收藏起来？既然你是客人，应该把主人家的东西还给主人！”庄岩也想起了那次停电事件，本来那次聚会的不欢而散，还让他有所歉疚，现在看来自己是个可爱的傻瓜。r
“我——有私心。”吉金曼的声音变得很小，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要害。r
“私心就是炮制绯闻诬陷上司，好得到升职！”庄岩腮上的咬肌，鼓鼓地突起。r
“不，不是的，我没有写什么投诉信，信不信由你！当初把那张照片留下来，是想着在日后的工作中，如果遇到对自己不利的局面，当做筹码威胁你一下。仅仅是这样想，我并没有出击过，请你相信我……”吉金曼的画皮被揭去后，眼睛慌乱失措。r
“这理由太牵强了吧——”庄岩的愤怒似乎并没有消逝，像石子惊起的水面，涟漪越来越大。r
不觉间，时间已经过了2个多小时，这时吉金曼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可她却没有接。庄岩替她接起，里面传来了朱京凯的声音：“亲爱的，怎么还不回家啊？我去接你吧。”r
“你过来吧，我是庄岩，我们在一起，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电话那头一惊，没了声响。r
……r
“晓洋，对不起。”沉默了很久的吉金曼，终于对赵晓洋说出了这句话。r
对面的赵晓洋不知该说什么，尴尬地坐着，随后起身离开了，她的背影很落寞，留下了庄岩和佟苓陪伴满脸泪水的吉金曼。r
“我23岁就进这个公司了，以前在下面的分公司做财会，后来有个机会进入到销售部，我很努力，也希望自己有一天有一番作为。那时候朱京凯很照顾我，这个男人比我大2岁，处处让着我，他也是有事业心的，但是为了我他放弃了很多。5年前，我嫁给了他。介于公司员工不能恋爱结婚的制度，我们现在还住在各自的小公寓里，只有偶尔才团聚一起，感觉比偷情还糟。这个社会很现实，我不想丢掉自己打拼来的一切，所以内心也龌龊过……”吉金曼说不下去了，泪水出现在她那张坚强的脸上，认识这么久以来，吉金曼的这副表情给了佟苓极大的震撼。r
朱京凯匆匆地从外面赶来了，目睹这一切，似乎都明白了许多。庄岩不再说话，有黯淡的忧伤，从他脸上缓缓坠下。r
“算了，也许‘凶手’另有其人。金曼也不容易，熬了这么多年才坐上部长的位置，我们大家对她结婚的事也保秘吧，毕竟金融危机的当下，工作更难找了。”临走时，佟苓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看见了吉金曼回了一个感激的目光。r
室外的夜空清冷空灵，没有一颗星星，月亮寂寞地挂在天空，好像一个失败的法官，偷窥了刚才的争吵，却没有得出正确的答案。r
“自古人为五斗米而折腰！”庄岩发出感叹。r
“是啊，她来公司有12年了，熬到今天真不容易，真看不出来她和朱京凯是一对呢。哎，都是公司制度造成的，不允许同公司的员工恋爱，结婚6年以上才能生孩子，还要签自愿协议，你瞧，那个销售部的韩菁结婚5年了，还不敢要孩子呢。”r
“肇事真凶不是她，那会是谁呢？”庄岩脸上挂着无尽无休的失落，眼神里藏着不死心。r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放弃吧，庄岩，好好找份工作开始新生活吧。”佟苓感觉疲惫像毒蛇的毒液一样，渗透在她每一寸肌肤。r
刚才朱京凯悄悄地告诉佟苓，自己去酒吧是向红衣马尾男讨债，他借了吉金曼好多钱，可一分也没还过。吉金曼是个工作狂，她没有时间应付这些琐碎的事，也没有时间打点自己和朱京凯的感情，朱京凯活得很压抑。他偶尔到酒吧放松，那个妖媚的音乐女和自己没什么瓜葛，他向佟苓发誓，暧昧的眼神有，但出轨的行为肯定没有。佟苓决定为他保守秘密，毕竟一个已婚的男人忍受了5年的单身生活。除了苍凉和可悲外，什么也说不出。r
夜色中的城市静谧安详，此时已过了凌晨三点，喧嚣一点点淡去，露出了暮色的苍茫，好似一个卸了妆的美女，那本色中有着清秀无敌的韵致。天空被冰冷孤寂的月色隔出了一道银河，闪着苍白的光，看得佟苓凄凉、落寞，无不伤感。r
每个人都像谜一样生活在这个城市，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有难以启齿的秘密。此时的佟苓在想，为什么庄岩家的天花板上会掉落激情照片？是谁给他装修的房子？聚会停电那天，自己分明看见两张照片样的纸片飘落，如果吉金曼只捡到一张，那另外一张在谁的手里？是谁又把它当做诬陷证据寄给了老总？还有，是谁进了庄岩的家移动了他的挂画？那个油画上的女子究竟是谁？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r
可是现在的佟苓却不想追寻这一切的答案了，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傻极又傻的事，如果肇事真凶真的是公司同事，那么自己今后也很难与之相处，只能自寻尴尬。她向庄岩提出了退出，她看到浓浓的哀伤和抑郁在庄岩的瞳孔里聚集。r
“这是自己要找的答案吗？”寒风中，望着佟苓离去的背影，庄岩一遍一遍问自己。r
庄岩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口渴，好像一个迷路的骑手在沙漠上走了5年，却没有见过清水的模样。他迈开脚步狂奔着，直至昏厥过去，恍惚中有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就快看到水潭了，你要坚持。那个发第二封电子邮件的人，他是你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