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移位的挂画r
第九节r
吉金曼这两天的脾气不是一般的火爆,好像因为找不到文件夹的原因,见谁都点炮,部门手下的人都绕着她走。遥遥似乎知道些什么,总是话里有话地说,“做了亏心事吧,这么变态。”r
陈安徽乘胜追击地问吉金曼那张丢失照片的去向,遥遥眼一横:“我是神仙啊,什么都知道?!”r
时间过得很快,第三天的时候,庄岩说服佟苓和自己一起去见那个所谓的“费坤”。雨连下了好几天,在到达赣江路后,他们果然见到了那个红衣马尾男。r
对方没有说话,径直把它们领进了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庄岩一直诧异地询问,“谁是范平江,他来了吗?”对方不答。r
“女方先登记一下,先交3万元钱。”大厅内,一个护士模样的人对着佟苓说。r
佟苓看了一眼庄岩,随后接过笔在登记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这时她眼帘映入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138369*****,可猛然又想不起来是谁的。r
“去这个窗口先交3万元钱。”那名女护士把庄岩领到了一个收费窗口。r
“为什么要交钱?”庄岩这回更诧异了。r
“你们不是要做人工受精吗?交了钱就可以不用排队直接选日子手术。”护士的话让紧跟其后的佟苓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在直觉酒吧,那个红衣马尾男问庄岩什么结没结婚?生没生孩子?感情他是医院的托儿啊!r
这时庄岩已经冲过去去找那个红衣马尾男了,声音在大厅内咆哮:“你到底叫什么?咱们搞错了,我们是来找范平江的,快说他在哪儿?!”r
“找范平江的人都是来做人工受精的。”红衣马尾男甩掉了那个抓在他胳膊上的手臂。r
“你就是范平江?!”r
“对呀,这么说来你们不是来做人工受精的。”此时,满脑子浆糊的三个人,已经坐在了医院对面的一个咖啡屋里。r
“我们第一次去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说范平江死了?”此时庄岩的愤怒,像大庆的石油,黝黑,倔强。r
“哎,说来话长。”红衣马尾男点燃了一支烟,记忆的碎片开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被整理。r
原来这个红衣马尾男的真名叫范海,范平江是他的假名字,那套房子也是租来的。范海一直不务正业,不仅好赌,还吸毒,经常找人借钱欠债。后来他结识了口岸走私精子卵子生意的人,做起了医院人工受精的托儿。为此,谎话连篇的他办了假身份证,用范平江的名字和外界联系,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也好给自己留了个缓冲的机会逃窜。r
上次庄岩和佟苓一路询问敲响那个1707室,让他误以为是追债的人,于是一句话“死了”让他档了回去。谁料不死心的庄岩跟踪到他客串的酒吧,在询问完有关“结婚、生孩子”的问题后,红衣马尾男确信他们俩就是为了人工受精而来,于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对方。r
但是狡兔三窟,红衣马尾男所住的那幢楼非常破旧,许多家都是租房户,许多家的门牌号也早已消失。于是,他选了17层一户刚搬来不久的租房户,时不时把自己的1707门牌号挂在了他们家门头。他知道一个租房的人是不会注意到自家多了一个破旧的门牌的,为此,红衣马尾男用这种方法躲过了不少债主的上门讨债。那天,惊诧的庄岩也正是敲开了别人家的门,那个“费坤”纯粹是红衣马尾男狡兔三窟的表现。r
“绕了这么久,我想问你,用这个范平江的身份证开过手机卡吗?这个13023******是你的号吗?”庄岩已经听得不耐烦了。r
“那不是我的号,我的身份证给过吉金曼,应该是她开的号。”r
“吉金曼?!”庄岩和佟苓都睁大了眼睛,追了这么久,这是唯一一句令两人兴奋的话。r
“你怎么会认识吉金曼?!”r
“她是我表妹,我找她借过不少钱。你们也认识她?!”红衣马尾男把脚翘在了一张空凳子上,一边吸着烟,一边有节奏地晃着。r
“是这样的,我是一家私企的员工,无意中在自己的包中发现了这张手机卡,我想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怎么别人的卡会跑到我包里?”庄岩撒了谎。r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去问吉金曼吧。之前我管她借钱,她都要我留身份证复印件,我告诉她我早就改名了,她也没多问。她不知道我的事,你们也别说。我之前是听说过她想拿我的身份证开个手机卡号,至于为什么就不知道了……”r
红衣马尾男终于走了,留下了疲惫不堪又疑惑重重的庄岩和佟苓。雨还还在不停地下着,窗外已完全黑了,偶尔有汽车驶过,溅起了一行行水珠挂在咖啡店的玻璃上。r
“吉金曼为什么要用两个手机卡啊?她在公司通讯薄上明明登记的是另一个号啊!”佟苓的思维已经彻底短路了。r
“那就是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个手机卡里藏了她的某些秘密。”庄岩的思路似乎很清晰。r
“你怀疑吉金曼?!”佟苓侧头,一束鹅黄色的射灯光束打在了她挺拔的鼻梁上,很是俏丽。但是她的脑海里却想起了登记薄上那个熟悉的手机号,“那是韩菁的手机号呀,她来这里做什么呢?”r
“不是我怀疑她,是她的确值得我们怀疑——”r
“究竟是谁把这个手机卡用快递寄给我,是想告诉我什么吗?吉金曼就是肇事者吗?”庄岩喝着咖啡,低着头,冥想着这些问题,他的嘴唇很性感,轮廓极像希腊神话中的宙斯。庄岩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查了这么久以来,他觉得结果越来越荒唐,好像公司所有的人都卷进了自己身上这场诬陷投诉事件之中。r
遥遥这几天过得很不好,那天被庄岩拒绝后,她觉得颜面扫地,把气全部撒在了戴旭强身上。这个夜里,她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扣了戴旭强4、5个出邀的电话。r
遥遥点燃了一支烟,魔蝎座的女人喜欢一种叫毒药的烟。据说每支烟吸完,过滤嘴处就会留下一颗火红的心型,“象征着火热的爱情。”可是遥遥没有爱情。r
雨停了,寂静的夜空有流星划过天际。黑色的夜幕里,屋内燃起了一明一暗的星火。r
在对讲门铃响后的2分钟里,戴旭强出现在遥遥的客厅,手里有芒果披萨,巴黎冰露和烧乳鸽。r
“怎么?表白碰壁了?”戴旭强歪着头送上了关心。r
“讨厌。”遥遥白了对方一眼,却打开了茶几上的外卖带子,喝起了巴黎冰露。r
“你们单位不允许员工间谈恋爱,否则开除!”戴旭强笑眯眯坐下。r
“庄岩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公司员工了,所以谁也管不着我们。”r
“那就是你们有进展了?既然有进展,干嘛还这么生气?!”r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哪壶不开提哪壶。”遥遥今天的银色耳环上挂上着一根蓝色的羽毛,只有左耳有,这种不对称的美挑战着人们的视觉。她生气的时候,那根蓝羽毛一上一下地飘着,很是养眼。r
“你跟庄岩怎么了?给我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戴旭强眼角带笑,顺势拿起遥遥放在茶几上的毒药香烟,点燃了一根。r
“别提那个男人了,倒胃口,给我画了一幅画,结果却全是他心里暗恋的女人,一点不像我。”遥遥好像饿了,切了块披萨,送入口中。r
“你是魔蝎座?”戴旭强拿着烟看了一眼它的尾部,吐了口烟圈,像急转弯的车辆,突然换了话题。r
“怎么,你也是?”遥遥停下手,扭脸望着这个男人。r
“对啊,我12月22日。”r
“哦,同月,我24日。”遥遥似乎很喜欢烤乳鸽的味道,赞口不绝。r
“魔蝎座的女人个性张扬、性格倔强,做事真实自信,但也是最孤独的星座。”戴旭强的声音似乎让遥遥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停了下来。r
“听说,庄岩已经找到了肇事者了?”戴旭强今天没有明显的进攻,像一个初入门的三段棋手,在外围浪费着宝贵的时间。r
“谁知道呢?那个男人心里就是藏着一头老虎,表面也若无其事,我讨厌他,别说他好不好!你如果对他有兴趣,去找陈安徽打听!”遥遥用遥控器关了电视。r
“你上次还说喜欢他那样的呢!”遥遥有些不耐烦,推开了面前的食物,戴旭强赶紧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r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上次又不代表现在!”遥遥好像真生气了,抢过那只烟,含在了嘴里。r
“没准过几天,庄岩又回去上班了呢!”戴旭强赶紧拿起桌上那个缺了一颗裸钻的ZIPPO打火机,帮遥遥点燃了烟。r
“你就拿我开心吧。”遥遥吐了一口烟,不再理戴旭强。而这个男人自顾自地把玩着那个ZIPPO打火机,似乎想从这个物件上发现点什么。r
“听说庄岩的投诉信里也有一个ZIPPO打火机?”戴旭强的烟圈吐得很整齐,每一个烟圈都飘在了遥遥的脸上,遥遥有些生气地用手挥舞着。r
遥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即使我讨厌庄岩,也不会喜欢你,你今天又来做什么?”r
“没什么,就是一起聊聊天,别紧张。”戴旭强把手中的打火机放回在茶几上。r
“当今女人4种不时尚的行为,永远由男士买单,不懂避孕,内衣外穿,等他来电。”为了缓解尴尬,戴旭强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大声读着娱乐版的一条新闻。r
“别嘴硬,你就是在调情。”遥遥用眼瞄了戴旭强一眼,她也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和戴旭强的烟圈在空中相遇,接着纠缠在一起,仿佛两个携手的玩伴,一同向远方散去。r
“两只魔蝎在抽烟。”戴旭强率先笑了出来,在一个又一个的烟圈里,遥遥也笑了出来。r
今天的遥遥化了无痕妆,一支盈润质感的唇膏,一款色调柔柔的眼影,一支纤细逼真的睫毛液,一款米色无痕的指甲油便是它的全部。她是现实与幻想中矛盾体,生活中她着一件时尚的白色无袖衫,就可将琥珀色Marc手袋和酒红色的头发配合的恰到好处。她时而性感摩登,时而精致朦胧,她眼神和笑容里散发出无法形容的魔力,给了戴旭强探索的欲望,她又像一池碧莹又深不见底的湖水,诱得人想扎进去看个究竟。戴旭强不折不扣地喜欢上了这个魔蝎座的女人。r
笑着笑着,不觉中一滴冰凉的泪滑过面颊滴落在戴旭强的手背上,遥遥想包裹忧伤,但她的泪水却泄露了天机。r
“我恨他!”遥遥拿起那瓶未喝完的巴黎冰露朝门厅方向狠狠扔去,结果散落的液体把门口的4双鞋子全部搞花了。r
戴旭强静静的起身,拿起一块抹布来到门厅,轻轻地在遥遥每一双皮鞋上认真地擦拭着,随后把干净的皮鞋放入鞋柜。r
此时,从窗口望下去,街上是卡通画般的车水马龙。远处的天际被炫彩的霓虹染成了暗红色,仿佛已有了醉意。青黑的夜幕中也透出了暧昧的颜色,一点点渗透在云层里,不知疲倦的星星点缀着那个浓墨重彩的银盘,充满了呼之欲出的表现欲。遥遥的那支烟一直燃着,小小的空间里飘着婷婷袅袅的氤氲。r
“给我来一支,抽完这支烟,魔蝎会忘掉一切烦恼。”戴旭强的声音终于让遥遥战胜了眼泪,那个温暖的客厅里再次响起了清亮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