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玫瑰金假发r
第十节r
再次站在庄岩家那扇酒红色的门前，佟苓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开车时，她流了一路的泪。是为韩菁流的吗？她也说不清楚，但是今天韩菁的很多话，让她很有共鸣。r
“佟苓，快进来。”此时的庄岩，抓贼成瘾，根本没注意到佟苓的表情。r
客厅中没有太大的变化，天花板上的红唇镜子依然绽放着诡异的笑容，中间那只魅惑的“鬼眼”依然眨动着长长的黑睫毛，佟苓注意到那个打碎的钧瓷瓶的位置换上了一束绢花。r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过去找他，直接敲他的门。”进了客厅，佟苓马上进了状态。r
“合适吗？”r
“只要你的信息没错，就不要怕，应该弄清楚这背后的真相。”佟苓今天系了一条淡青色的丝巾，她重新对着镜子又系了一遍，看得出她也有些紧张。r
一弯新月在夜空中移动，有萤火虫和飞蛾像一阵阵的暴风雪在路灯上空打着旋儿。偶尔从天边刮来了一阵狂风，卷起波涛般的尘埃，寒气像纱幔一样裹住了冰冷的月亮。r
对面的房子只需走5分钟，可是两人却无法加快步伐，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举动？庄岩的手里握着一张黑衣男子的地址，23号楼2304室，叫孙浩东。r
“我怎么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呢？他不会是租房子吧？”电梯里，庄岩一脸的迷茫。r
佟苓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要知道这两个月，帮庄岩缉凶占用了她所有的空余时间。现在年关已近，佟苓也希望这件事尽快有个了断。r
2304室位于这条长走廊的拐角处，声控灯好像坏了，庄岩踩了几下脚，都没有亮起灯来。r
深吸了一口气，佟苓按响了门铃。r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庄岩把耳朵贴在了门壁上听了听，有轻微的脚步声。r
佟苓接着按响门铃，刺耳的门铃声把另外一户人的门惊开了，一个头上包着卷发器的老太太穿着睡衣站在门前。“找谁啊？那家人经常不在家，他是租房子的。”r
“您好，这屋子里是不是住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总爱穿件黑衣服。”佟苓一直很镇定。r
“找错人了吧。”邻居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了。r
“叮咚，叮咚。”佟苓再次按响了门铃。r
这次，门开了，里面是一个肤色偏白、身材瘦高的女人，这个女人留着一头玫瑰金卷发，狭长的眼睛像下弦的月亮，目光迷离、冷漠。“你们找谁？”r
“就找你。”佟苓冷冷地望着她，庄岩站在她旁边。r
“你们是什么人，随便闯人家的家？出去！”玫瑰金发女人的语气中，有寒冷的光泽。r
“是你把我的百合花耳环还给我的，对吗？也是你告诉我，你是男的对吗？”佟苓把身子向前迈了一步。r
“神经病！我不认识你们。”对方欲关门。r
“就是你，一直跟踪我，还告诉我庄岩不能交往！”此时，佟苓的愤怒也剑拔弩张。r
“你为什么男扮女装进入我的家，移动我的挂画？为什么！”庄岩上前想抓这个女人的玫瑰金假发，对方显出了惊恐，双手护头，然后拿起了电话报警。r
庄岩和佟苓稍一犹豫，对方的门被关上了。r
外面的两人再怎么敲门，里面也不开。r
“怎么办？我们报警吧。”佟苓掏出了自己的手机。r
“不要。”庄岩扣掉了佟苓的手机。r
佟苓很诧异，从第一次收到诬陷信的时候，庄岩就拒绝报警，这究竟是为什么呢？r
随后，庄岩继续敲门，那拳头连续的撞击声让周围好几户邻居全部打开了门。r
佟苓想劝他住手，可这时门突然开了。r
门内那个玫瑰金卷发的女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瘦削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T恤衫，除了眼睛相似以外，很难相信刚才的女子和眼前的男子是同一个人。r
“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了，我还没玩够呢！”对方有些惊奇的眸子里还透着一丝玩世不恭。r
“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你从头到尾策划的？！”愤怒的庄岩，像中了毒箭的狮子，一把上去卡住对方的脖子。r
佟苓见状赶忙闪身进去，用力关上了大门，生怕走廊动静太大，会引来意想不到的麻烦。r
这是一套80平方的两居室，装修很简陋，甚至家具也不齐全，诺大一个客厅只摆了一只双人沙发，四周空荡荡的，但是阳台的矮柜上赫然摆着一个夜光仪望远镜，这应该就是那个发出红点的光束。r
“是你潜入我的家移动了我的画，对吧？”此时的庄岩，松开了手。r
“怎样？”对方的语气毫不示弱。r
“也是你在我天花板上藏了那些激情照片？！”庄岩的愤怒，像八月的洪水。r
“怎样？”对方的语气依然不示弱。r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混蛋！”庄岩和黑衣男子厮打了起来，佟苓像个多余的摆设，茫然失措地望着两个愤怒异常的人。r
“混蛋！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不怕我报警吗？”r
“报警？！一个欠了债的人有资格报警吗？”r
“我从没欠过你的债！我根本不认识你！”r
“可我认识你！9年前，你做过一桩亏心事，不记得了吗？”r
对方的话让庄岩的表情瞬间停滞了，有支离破碎的恐惧在他瞳孔里汇集。“你到底是谁？”r
“庄岩，庄岩，他房里有一张和你画室里一模一样的画。”佟苓的惊叫声让两个打斗不止的人，终于停歇了下来。r
客厅靠近餐厅的一隅，有一张背对着大门的画框，里面的油画女子和庄岩画室里的一模一样。打斗中，佟苓一个劲地往后退，结果退到餐厅的她偶然看见了这幅画。r
“天！你是孙夏夏的什么人？！”庄岩也看到了那幅画，眼里有揉碎了的尊严。r
“你没有资格知道。”黑衣男子整理着衣服，眼睛里有匕首的光泽。r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邻居吵嚷的声音。黑衣男子推搡着庄岩，向大门走去。“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告诉你真正的报复还没开始，好戏在后面。”r
“庄岩，我们先走吧。”佟苓发现庄岩的嘴角被划破了，嘴角有血渗出。害怕事态升级的她，赶忙拉着庄岩离开了，身后有那个黑衣男子愤怒的关门声。r
两人回到庄岩家里，已经午夜11点了，尚海焦急的电话打了过来。原来，刚才佟苓把手机忘在了庄岩家。r
“尚海，你快过来吧，庄岩已经找到凶手了。”此时的佟苓似乎也没主心骨。r
“庄岩，他刚才说的报复才刚刚开始，是什么意思啊？孙夏夏是谁啊？是那个油画女子吗？她是你的恋人吗？”佟苓的问话像掉进急流的羊群，被澎湃的波浪瞬间湮没，没有一丝挣扎。r
庄岩点燃一支烟，久久沉默。r
此时的佟苓心中已有了答案，这个黑衣男子是一名装修工，他在替庄岩补修房子的过程中，偷偷在天花板里藏下了那些激情照片和碎金纸片。他也是那个潜入庄岩家移动挂画的人，他每次潜入时都会男扮女装，顶着那头玫瑰金假发为的就是不被别人发现。他还是对面那个拿着夜光仪，释放跳跃红点的偷窥男子，问题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r
半个小时后，尚海匆匆赶到了。r
“尚海，陪我再过去一趟，我有些话刚才没问清楚。”庄岩掐灭了手中的烟，他疲惫的胡须卷曲着，仿佛一艘停泊许久，年久失修的船。r
当庄岩再次敲响那个2304室时，谁也没想到更惊奇的一幕会上演，里面出来一个胖胖的黄头发女人，她对刚才发生的一幕毫不知情。“这里根本没什么黑衣男子，我刚才一直在睡觉，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现在都半夜12点了，你们两个从哪冒出来的？究竟想干什么？”r
庄岩注意到，刚才客厅摆放的那个沙发也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客厅，另外窗帘颜色也不一样了，刚才明明是一个红色的窗帘，可现在却成了乳白色的。r
“奇怪，是这里啊！2304室。”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庄岩已经完全被弄糊涂了。r
“我们是不是找错门了？”尚海也糊涂了。r
“没找错，我们刚才那一闹，他肯定是躲起来了。”只有佟苓的声音，此时还是那么镇定。r
“那既然已经找到肇事真凶了，他又心虚潜逃了，庄岩，那一切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陌生人潜入你的家了，你就开始新生活吧。”尚海一直是个简单的人，他曾经说从头到尾这都是个闹剧，他现在更加肯定。r
“怎么能结束呢？他把我的生活搞成了这样，怎么能一句话就了结呢？我一定要找到他！”此时的庄岩，鼓鼓的咬肌中又爆发出了倔强。r
“这房子是租来的，他跑了，你去哪里找他呢？”尚海直来直去。r
“庄岩，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那么那个匿名快递中的手机卡应该能找到他，最起码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你说呢？”佟苓敏捷的思维让庄岩和尚海佩服。r
这一刻，庄岩在想着刚才黑衣男子那些报复的话，与其相信他失踪了，还不如相信他要在黑暗中继续发威。与其坐等恐惧来临，还不如勇敢寻找积极面对。此时的庄岩又站在了战斗的高地，像一名将军，向下俯视着每一寸土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