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性感朱砂痣r
第三节r
庄岩的家像暗无天日的山洞，寂寥阴森，没有一丝光亮，纵然外面晴空万里，这里依然是黑金当道。甚至有一丝丝调皮倔强的阳光钻进庄岩的房间，他也要惊恐地跳起去堵住那丝酷阳。r
那张像幽灵一样的手机卡会不时地响起，那一声声悦耳的彩铃声像死神的鞭子一样抽打着庄岩的神经，让他不甚崩溃。r
“我哥哥去过你的家，你的画室里有我的画像。”这个声音再次响起了，庄岩的身体有恐惧在悸动。对于孙夏夏的名字，他怎么会忘记呢。9年前，爱情曾那么炽烈地燃烧在他们中间。r
那时庄岩是一家私企的小白领，有着26岁的如华岁月，像所有年轻人一样，他浪漫，多情，寡言，又有着点点忧郁。那时他喜欢画画，经常在海边写生。孙夏夏就是那一刻闯入了他的生活，她是他的模特，给了他许多迸发的灵感。r
那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如水的长发，骨感的身材，灵动的眸子里有冰清玉洁的美。特别是她孱弱的笑容里渗出无尽的哀伤，让庄岩爱得痴狂，每每在做爱前，他都要在女友的背上绘一只蓝色的蝴蝶，那时候庄岩画蝶成疯。r
对于庄岩而言，夜晚就是他的金矿。孙夏夏就那么安静的裸着背望着前方，不管是涔涔的汗滴，还是僵硬冰凉的身体，她都无怨无悔，虽然这个神圣的过程让她忍受得异常辛苦。但是，之后她会被庄岩狂骜不羁的拥吻深深俘虏，她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庄岩的爱别有一番味道，让我痛，让我醉，之后是战栗的疯狂。r
每一次，庄岩都会炽烈而激情地亲吻着她的身体，那只蓝蝴蝶似乎唤醒了他沉睡千年的激情。他像一个诡幻的魔王，时而让她飞翔，时而让她痛惜……这以后两人习惯了这种做爱方式，只有当蓝蝴蝶出现时，庄岩才一改往日的冷峻和淡漠，变得灼热而强劲。一次次都任由他在她身体里肆无忌惮地放纵，一次次都让两人在情欲的浪尖痛楚而快乐地尖叫。r
但是有一天，庄岩家来了一个人，这一切的平衡被悄然打破了。r
庄岩有个哥哥从外地回来了，父母让他带女友回家团聚，在此之前，庄岩一直租房独居。那是孙夏夏第一次见庄岩的家人，见到庄岩哥哥的那一刹那，孙夏夏怔了一下，显然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记忆。那顿饭吃的沉闷异常，饭后她和庄岩回到了自己的蜗居。r
孙夏夏的泪像汪洋的母贝，采撷的速度永远赶不上珍珠的迸放。庄岩问她怎么了，她不说。直直问了3个小时，孙夏夏终于道出了原委，她被人强暴过，那个人就是他的哥哥。r
那是个5年前的酷夏，孙夏夏的父亲是个国企的厂长，一次改革中他裁员了20几位工人，战火一下子被点燃了。那时刚刚还在上大学的孙夏夏出落的亭亭玉立，却在一天夜里晚归时被一群人劫持。r
那是7、8个小伙子，为首的一名是个大个子。在一间无人的仓库里，孙夏夏知道了原委，原来那些下岗工人的孩子因为生计的原因在替父母讨说法，孙夏夏成了父亲的替罪羔羊。r
那个夜晚特别漫长，他们用音乐声掩盖了羞辱和谩骂女孩的声音，孙夏夏的衣服一层层被剥光了，露出了光洁无瑕的身体，她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终于，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个愤怒的男人占有了她，被蒙住双眼的孙夏夏只看到对方的轮廓，依稀记得他浓密的眉毛和略带卷曲的头发……r
2年后，孙夏夏的父亲因贪污罪被捕了，财产被没收，母亲也自杀了，孙夏夏那晚没有勇气报案，她耻辱地隐瞒了这一幕，并独自承受了后来的家庭破败。直到遇到庄岩，她的生命才出现亮色，她是那么爱他，一心一意。r
“天啊！你不会是看错了吧，一共7、8个人，况且你还蒙着眼睛？”r
“不可能，就是把我碾成灰也认得——”r
那一晚，庄岩崩溃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会干出这么龌龊的事。空气死一样沉寂，孙夏夏站起身向庄岩告别，她要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去哪儿，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对方是兄长情深，而自己是无依无靠。r
“不要走。”愤怒的庄岩把这个女人放倒在床上，被单在那一刻变得狰狞，庄岩像野兽一样吮吸着她的身体，他的唇死死地咬着她的唇，听着：我一定要给你报仇，一定要娶你进门……r
整个过程中，庄岩粗暴、潦草，就好比一个善于做画的人突然间被人夺去了灵感的外衣，仓皇又干涩，没有了以往的缠绵与灵动。孙夏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她感觉到了冷，一种沁入骨髓的冷，她的心在滴血。r
那个夏季大概是庄岩记忆里最寒冷的夏季，在一辆疾驰的汽车上，展开了一场艰难的审判。这是一场赛车上的审判，面对庄岩的问话，他的哥哥紧闭双唇，也许沉默就是最孔武有力的回答。孙夏夏的眼睛像一潭圣湖，此时无尽无休地流着圣水，每一滴都砸得庄岩生疼。r
他发疯地把车子开得飞快，仿佛一个醉酒的人上了铁轨，也许只有猛烈的撞击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愤慨。r
终于，终于，车子在一段真实的铁轨旁停了下来，它变形的身体好像诉说了一切，庄岩被抬在了救护车上。那一刻，他知道另外两人都离开了他，一个是至亲的哥哥，一个是生死的恋人……r
这以后，庄岩去了香港，他想抹去这段可怕的记忆，但是他始终抹不去自己笔下的灵魂，他珍藏了那幅曾经给孙夏夏画的画。经常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抚摸着自己装有人工关节的膝盖会回想起9年前那个酷热的夏天……r
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一个逝去的灵魂为何又死而复生？r
“我哥哥去过你的家，你的画室里有我的画像。”这个恐怖的声音又响起了。r
“夏夏，真的是你？你就住在对面吗？”r
“是我哥哥住在你对面。”r
“哥哥？！你什么时候跳出来一个哥哥？”r
“我本来就有一个哥哥，是你记性太差了。他叫孙浩东，之前一直在部队入伍，爸爸出事后转业回家了。”r
“夏夏，9年前你没死啊？到底是怎么回事？”r
“没死，我又活下来，很意外吗？”r
“天啊！”r
“但是我现在是一个不能移动的人，你真是很残酷！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吧？”r
“天啊！你怎么会这么以为？那次出事后，我几乎痛不欲生，我的人生，我的情感几乎全被毁了……”r
“痛不欲生？！你是怕我告发你哥哥，才制造的车祸吧？”r
“天地良心，夏夏，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哥哥他也死了呀！”r
“你哥哥罪有应得，可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r
“我们见面聊吧，夏夏，我现在急切想见到你，这里面肯定有误会。”r
“见面？我现在这副模样你真的想见到吗？你不怕夜半鬼敲门吗？”r
“你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啊！”r
“我被毁容了，双腿也没了，而且是坐在你的车上没了，你让我怎么不恨你？”r
“天哪！”电话中传来了庄岩的抽泣声。r
“你们家的天花板上为什么还要挂着我的红唇？难道你折磨的我还不够吗？”r
……r
“我哥哥男扮女装潜入你家移动了你的画，就是想让你得到惩罚，这么多年来，你应该过得比我好吧！”r
……r
“那个天花板上的激情照片也是他放上去的，他就是想让你尝尝恐怖的滋味，怎么样？这滋味不错吧？”r
……r
“怎么？不敢玩了吗？这才刚开始啊——”r
庄岩在这个声音中一点点瘫软下去，曾经为了自己犯的错他负罪似的生活了9年，如今惊惶消除美人归山，他仍逃不出心灵罪恶的审判。r
那个黑衣男子果真是孙夏夏的哥哥，他的复仇计划已久，现在所有的迷局似乎都已揭晓，是孙浩东寄了诬陷信给老总陷害他的，是孙浩东寄来的那封匿名快递个手机卡，是孙浩东潜入了他的家移动了挂画的，是孙浩东趁着补修房子的机会放了许多暧昧的激情照片……r
那一刻，庄岩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的心好像被抽空了，当一切真相来临时，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就像9年前孙夏夏认出自己哥哥的那一刻，她也要选择离开一样。9年后的这一幕，惊人的相像。r
窗外，月下飞鸢，有白色的鸢尾花瓣从庄岩家的窗前飘过。在这个复杂又沉重的夜里，天空像用黑墨水浓浓泼了一道，亮出寂寞的银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