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擎宇询问状况,大伙七嘴八舌将事情说了出来。
马钢说道:“小徐太冲动了,偏要去找那个勾引大伟哥的富婆,这种人怎么可能讲理?他趁我们不注意就一个人去了,然后就出了这档事儿。”
“那医院不给治是咋的了?”
于海说道:“刚才拍了CT,说是脑震荡导致轻微出血,这病可等不及啊!以前就有个工人摔到脑子,以为没事,谁知过几天就死了!医生开始说这里病房满了,让我们转院,后来又说安排不上手术日程,让我们回家保守治疗。”
钟擎宇说道:“这事要和医生好好说说,始终人命关天,你们等我吧。”
“等等。”于海拿出一个MP3似的东西放在了他的上衣口袋,“好了去吧。”
钟擎宇找到了刚才的医生,客气道:“你好,我是小徐的工友,他的伤耽搁不起,能不能安排手术?”
医生见他倒是挺干净的,语气也好了许多,“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们天水医院是三级甲等医院,手术医生的日程很满,近一个月无法给这位病人动手术,你也知道,他的病耽误不起,那还是转院吧。”
钟擎宇觉得他说的有理,大伙都排着队呢,也不能强人所难。
但这时,一辆手推车推了过来,上面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中年人,一条腿都变形了,正痛呻吟着,旁边还陪着一名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
男子大声道:“快,我们科长出车祸了,快来处理一下!”
医生赶紧跑过去,稍微诊断了一下便说道:“小腿粉碎性骨折,马上安排手术!”
“是!”旁边两个小护士忙开始手术前的应急处置。
这下钟擎宇不理解了,上前问道:“医生同志,你不是说手术要排队吗?为什么这个人后来的可以马上手术?”
“你懂个P!快让开,不要耽误病人!”
医生推了他一把,可纹丝不动。
这下钟擎宇可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大怒,“医生,你狗眼看人低是吧?看我们是民工就要我们转院,看人家有钱就给手术!”
医生不理他,继续指挥手推车绕路走。
但钟擎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回原地。
“怎么,你还想打人?”医生色厉内荏道,“你敢动手,就……就把你抓到警察局去!”
“医生,我们民工也是人!”钟擎宇义正辞严道,“城市每一砖每一瓦都是我们建的,我们每天都有事故风险,然而我们却是最穷的,穷到工资都好几个月没领了,你就忍心抛弃我们吗?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保安,保安!”医生大声道,“快来人拉走他,给我报警!”
一个小护士上前劝道:“这位先生,您别激动,我们医院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的,不管他是穷是富,你可能误会了。”
“不,不是误会。”于海走上前,从钟擎宇口袋里拿出了那个MP3,将那个医生的话重播了一遍。
“……手术医生的日程很满,近一个月无法给这位病人动手术……”
然后他说道:“报警吧,等警察来,我们一起评评理!”
小护士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医生,“王主任,这是真的吗?”
“哼,开颅手术很贵的!”王主任总算表露出了真实想法,“手术加术后治疗,起码50万,而民工一条命才值多少?又没医保又没保险,我们这钱一定血本无归!”
“50万,我们有!”于海激动道,“凭什么民工的命就不能值50万?我一次性给你结清!”
李主任立刻变了嘴脸,“既然这样,那就好商量,你先去挂号处付款吧。”
这时,旁边的西装男催了,“快一点好不好,闲着没事的过来帮把手,我们科长可是很忙的,耽误大事你们负担得起吗?”
“马上,马上!”王主任点头哈腰,忙带那个受伤男子去手术室。
小护士则看了看小徐的状况,说道:“放心,他生命体征完好,我会让最好的脑科专家给他手术的。”
在场的都是民工,因此搞不清对方是什么级别,只知道遇到了贵人,个个感激不已,加之小护士甜美的形象,大伙对她充满了好感。
只有钟擎宇没关注她,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殊不知小护士对他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医生来了,问道:“小吴,你说的病人在哪儿?”
“周主任,在这儿呢。”小护士招呼道。
周主任走上前,先检查了小徐的瞳孔与口腔,然后拿过CT诊断报告,说道:“病人情况稳定,你们不用担心,颅腔轻微出血,现在应该止住了。”
徐梅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建议保守治疗。”周主任也这么说,“病人苏醒机会还是很大的,始终手术有其风险,而且价格很高。”
徐梅犹豫了,刚才听说手术要50万,着实吓了一跳,现在听闻可以保守治疗,她就有些舍不得了,始终她丈夫还在住院,家里只有几千块存款。
“算了,还是……”
“没关系,”钟擎宇打断了她,“钱不是问题,保守治疗不治本,你只要告诉我,手术风险多大。”
周主任笑了笑道:“开颅清除淤血,这种手术我没动过1000次也有500次,应该问题不大。”
护士小吴立刻帮腔,“这种程度脑出血算什么,上次周主任拿走了一个五公斤的肿瘤呢,病人现在活蹦乱跳的!”
“成,那手术吧!”钟擎宇做了最终决定。
徐梅不敢在手术单上签字,就算大伙东拼西凑拿出了这点钱,日后也是要还的。
钟擎宇见状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是病人的姐夫,有什么问题算我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投以诧异的目光,成为小徐姐夫,这是多少男人的梦想,但此刻没人羡慕,因为这个姐夫当的实在责任重大。
徐梅不由感动流泪,原本一心想得到对方宠爱的她,此刻感觉自己如此渺小。
护士小吴的眼中则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
周主任道:“具体手术方案,我们需要开一个会议,等会议结束后就可以执行了。”
徐梅听后,立刻拿出口袋里仅有的500块塞在周主任手里,他不接,她就跪着不起。
周主任只能接下了,然后递给小护士,“小吴,把这钱给他们打入医疗费里。”
…………
过后,小徐就被推到了手术室。
钟擎宇说道:“大伙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梅姐,别因为一个人耽误了大家。”
对于接下来的困境,他可想而知,施工队里的流动资金将被清空,于海又到了无米可炊的境地。
徐梅则是一脸的担忧,一句话都不说。
果然,过了会于海来了,一脸的难色,“我这里只能筹出三十万,不久前刚买了一批材料,上家还没付工程款,说什么要到工期结束,哎……这要等好几个月。”
“钱我来想办法。”钟擎宇说道,“活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不能延误工期,也不能拖欠工资。”
于海说道:“老弟,打架方面你厉害,可筹钱方面你真的不能瞎来,歪门邪道的事可千万做不得!”
“放心,没人比我更遵纪守法。”
很快,小徐的手术顺利完成,头颅内淤血全部清除。
小吴还给他安排了单人特护病房,有独立浴室和电脑,弄得徐梅又有些担忧,“这间房一定很贵吧?”
“放心。”小吴说道,“再贵也按普通病房收费,我这点权限还是有的,你们农民工也是人,凭什么不能住好的病房?”
“姑娘,真是谢谢你!”徐梅感恩涕零,“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还是感谢自己的好丈夫吧。”小吴说道,“是他的话感动了我,这里每年闹事的人不少,但讲道理的人还真不多。”
徐梅摇了摇头,“他可不是我丈夫,这位兄弟可是个老好人,也是我们的恩人。”
“是吗?”小吴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之情。
钟擎宇则说道:“抱歉啊,医生,我刚才情急之下说了谎。”
“没事,反正手术也顺利完成了。”小吴一下子心情又好了起开,“对了,你叫钟擎宇是吧?名字总不能是假的吧?”
“名字是真的。”
“嗯,留个电话,有事我联系你。”
“好。”
于是,双方名正言顺交换了手机,钟擎宇见对方的名字叫“吴昱琳”。
接着,徐梅留下来陪夜,于海和钟擎宇坐车离开了。
工地上,马钢已经等候多时了,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几个青壮,他们已经抽了满地的烟屁股。
一看到钟擎宇来了,他们立刻围了上来,马钢说道:“老大,冤有头债有主啊,这钱必须让那个撞人的富婆掏不可。”
另一个少年说:“是啊,兄弟们都准备好了,这波要干就干彻底!”
钟擎宇大声道:“你们不干活,在瞎想啥呢?干干干,整天就知道干,你们怎么不去中东呢?”
“老大,你……”大伙没想到,那个敢于直面上百名黑帮,又打败了拳王的男人,是那么的没有血性!
“干活干活,”他指挥道,“早一天完成工期,早一天拿钱,可别给我偷工减料!”
大伙一脸的无趣,但大队长威严所在,也没人干有异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