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着钢筋条并肩而坐,工人递上了一支大前门,但钟擎拒绝了。
工人说道:“我叫马钢,不知大哥尊姓大名。”
“钟擎宇。”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然我这一年都白干了。”
钟擎宇问道:“你偷包工头的钱,不怕被他认出来吗?”
马钢笑道:“我偷的时候挡着脸,这里的人都和我一个身材,他认不出。”
钟擎宇朝四周看了看,的确建筑工人都很瘦弱,身体常年被压榨。
他问道:“为什么要偷包工头的钱?这些不都是大伙的工资吗?”
“是啊,但只是一部分。”马钢呼出了一口烟圈,“今天他拿到了工程款,能分三分之一的钱给我们已经不错了,而且他还欠了我们三个月的工资没发,我拿他点钱分给弟兄们,没错吧?”
钟擎宇不信了,“你真会把钱都分给大伙,而不是独吞?”
“当然了。”马钢信誓旦旦道,“哥,我骗所有人,不骗你,这里最穷的是贺老三,他得了肝病没钱治,还在拼死拼活干,因为他有五个孩子要养,我得给他十万。剩下的五万我给张大伟,他上礼拜摔断了腿,做了截肢,现在医药费还没着落,医院扬言要把他赶出去,你叫他怎么活?”
钟擎宇点了点头,这些人的确缺钱,于是说道:“既然这样,我去帮你讨钱,这救命钱可不能省。”
“有点难啊。”马钢叹道,“又不是没商量过,他肯给我也犯不着偷啊。”
“没事,我来试试。”钟擎宇说道,“不肯给,就别怪我抢。”
马钢心想,敢情你比我还狠!
接着他劝道:“没用的,他和虾皮还有鱼头一间房,这两人是他亲戚,平时啥也不干,就帮他守金库,这两人可能打了。”
“不怕,我来搞定,我们立刻就走,你来带路。”
之后,两人就来到了临时搭建的民工宿舍楼,钟擎宇发现,除了那辆捷达,楼下还停着一辆富康。
两人来三楼,只见房门口站着一个西装男,看到他们来了,立刻挥了挥手,“走开,里面正开会呢。”
钟擎宇说道:“我们找老板讨薪水!”
“等会!”西装男瞪了他一眼,“我们先来的,你排队!”
钟擎宇问道:“咋了,老板欠你们钱?”
“废话,他租的工具不要钱?已经欠我们半年了!”
这下马钢绝望了,能讨到钱的可能更低了。
“不成,我得去说说。”钟擎宇硬往里闯,但被阻止了。
“你啥意思?不懂规矩是不?”西装男威胁道,“你是不是这辈子不想干活了,啊?”
“我看你才不想干了!”钟擎宇一把掐住他喉咙,将他高高举起。
“别……别……”西装男吓得手舞足蹈,可发不出声音。
“叫你不肯让路,你再叫嚣试试?”
钟擎宇稍一用力,对方就晕厥了,他赶紧把人放下,生怕弄死。
然后,他来到门前,听到里面有人在谈话。
“为什么要涨价那么多?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废话,器械损耗不要钱?你给我把挖掘机越用越新试试!”
“没钱啊,你们事前都不说好,这是强盗行为!”
“靠,那你去告啊,但今天这钱你必须给,这包里有不少钱,先垫着!”
“不行,我这些钱是要发工资的!”
“拿来吧!”
紧接着,房间里传来乒叮乓当的打斗声。
钟擎宇赶紧破门而入,看到三个西装男在对屋里的人拳打脚踢,他们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打起人来个个凶狠。
被打的除包工头外,还有两个壮汉,他们想要反击,但均被一拳撂倒,脸上鲜血直流。
钟擎宇一眼就看出,这些西装男使坏,他们手上戴着老虎指!
西装男抢过腰包后,便匆忙离开,可这才发现门被堵了,一个高大的民工往那儿一伫,就像座山一般。
“让开!”带头西装男扬起老虎指,砸了上来。
钟擎宇一把握紧对方拳头,一个轻扭,就导致对方韧带撕裂,疼得蜷倒在地。
另两人临危不惧,互相之间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然后一齐撞了过来。
钟擎宇用身体承受住了撞击,晃都不晃一下,反倒是对方二人头晕目眩。
接着,他伸手拧住两人脑袋轻轻一撞,他们就晕了。
于海已经看傻了眼,想不到新招来的工人那么猛,但他更担心的是,今天打了吴氏企业的人,麻烦只会越来越大。
钟擎宇将门外那个晕厥的人也拖了进来,四个西装男在地上躺成一排,他一个一个掐人中,把人掐醒。
四人皆用惊恐的眼神相望着,有人想站起就被一把摁倒。
“我草你妹的!”其中一人骂道,“知道咱是谁吗?你惹上大事了!惹上……”
“啪!”钟擎宇一记爆栗送上,疼得他立刻把话咽下去。
于海劝道:“小伙子,还是放了他们吧,生意人以和为贵。”
“以和为贵,我怎么没看出来?”钟擎宇指着虾皮和鱼头二人的伤,“我不管生意不生意,打伤人总得赔点医药费吧?”
“开玩笑?”另一个西装男不服了,“于胖子欠我们20万还没付呢!”
“去你的。”钟擎宇说道,“一马归一马,先把医药费付了,要不然我先打到你们半残,这钱就留着自己看病。”
在场的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些人是怂蛋哪些人是真龙他们一清二楚,眼前这个青年人就属于胆大心狠的,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带头的西装男问道:“你要多少?”
钟擎宇狮子大开口道:“一人10万,拿20万来。”
“你……”旁人想发话,但被阻止了,带头大哥说道,“我们身上没那么多钱,小兄弟要不这样,我拿五万,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于海一听,这个结果真是太好了,忙说道:“行行,冤家宜解不宜结,钱什么的……”
但钟擎宇打断了他,“没钱?可以,车留下,拿好钱过来赎。”
带头大哥只得妥协,“好吧,五万给你,剩下的钱就当做抵消器械租赁费了,你看如何?”
听到这个条件,钟擎宇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说道:“行,钱留人滚,恕不远送!”
于是,带头大哥从包里取出五刀厚厚的红票子,带着兄弟们灰溜溜走了。
于海见了却并不高兴,“小兄弟,你惹大麻烦了!吴氏企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哎……看来我的生意难做了。”
“怕啥?”钟擎宇拍了拍胸膛,“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对这种黑涩会,越怕越助长他们气焰,叫兄弟们停工集合,到宿舍楼下报道!”
于海现在只能听他的了,吩咐两个亲戚去招人。
钟擎宇又将矛头指向了他,“我找你还有事儿呢,听说你扣苛了民工三个月的工资?”
于海虎躯一震,知道对方听说了什么闲话,只得如实答道:“这我也不想,只是拿来周转一下,这次工程款下发,我会如数奉还给他们的。”
“按你们合同上的,一分不能少。”钟擎宇又将五万元扔了过来,“这笔钱也交给你分配,听说你们队伍里有人生病,你打点一下。”
“是……是,一定!”于海保证道,“这次工程款我一分不挣,我还会把车给卖了,加上我的一些流动资金,全部返还给民工兄弟!”
他心想,反正我也混不下去了,就把钱财给散尽了吧。
很快,二十多个民工集中过来,他们惊讶地发现,宿舍楼下摆着一张长桌,上面堆满了红彤彤的票子。
于海宣布道:“兄弟们,这几个月亏待你们了!这些是我于胖子的全部家当,总共82万,其中10万给贺老三看病,5万给张大伟,还剩下67万,我们22人平分了,一人三万元!”
但没人有动作,大伙的表情都凝固了,加之身上的泥灰,活脱脱一樽樽雕像。
终于有人哭了,一个中年民工哭泣道:“于胖,你这是要散伙的节奏吗?”
“是啊。”其他人纷纷响应,“你散伙了,叫咱吃啥?以后去哪儿过活?”
“哎……”于海叹道,“都是一个村的,出来混都不容易,本想带你们发家致富,可现在建筑行业的水太深了!继续下去只会越赔越空,不如乘着现在早点散了好。”
民工们都不想就此离去,去外面找别的施工队并不比这里好,说不定工头心更黑,拖欠工资更久。
一名黑瘦的民工说道:“于胖,钱少就少点,哪怕只包三顿饭也行,施工队有困难,熬熬总过得去,我们也没逼你非得发工资不是吗?”
“是啊,至少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啊,要不然咱能干啥?”
“我也想维持啊。”于海为难道,“但上家有意刁难我们,以后生意难做啊,我们无门无路,得罪不起地头蛇!继续下去,会牵连到你们的!”
这下众人不安起来,这里都是老老实实的工人,没人愿意和黑暗面打交道。
这时,钟擎宇发话了,“怕毛,我们那么多人,还需要害怕他们?我们靠双手吃饭,凭什么给他们吸血?放心,以后这里就是我钟擎宇的场子,谁敢过来闹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