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毕,我道:“二位将军说话,我且先退下。”庄焕斌没看我,只是挥了挥手。r
那个小舞姬还在偏厅等待传唤,见到我,十分开心,急忙让我坐下,道:“姐姐上次替我解围,小妹这厢有礼。”r
“不必客气,”我看着她亲热地说,“我名青漪,妹妹怎么称呼?”r
“阿布拉”,她神情略黯了一黯,“我乃回鹘人。”r
“哦,”我看她与中原人多有不同,不曾想是回鹘人,只是回鹘人怎会江南的采茶舞?r
“妹妹何故到此?”我问道。r
“唉,”她叹道,“上回佛法大会虽然杨公未曾降罪,但是伎乐馆主到底还是不悦意,生怕次回再生事端,便将我卖与胡商,胡商经过这阳关,庄将军便将我买到府中。”r
“这样,”我握着她的手,略紧了紧,“这乱世中,我们也只得如此了。”她大大的眼睛敛下去,点头。r
“妹妹这采茶舞是怎么学来?”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r
“这舞原也不是我会的,”她答道,“原是我从前认识一个中原的姐妹,我见她表演过,便央她教我,只是我与她缘薄,没学几时,她便已去了他方。如今我尚记得些许皮毛,不曾想,庄将军一见之下,对这舞倒有偏好,专要我练这舞。”r
我沉吟半响,如此看来,庄焕斌谋划此事也不是一两日了,显然不是他偏好这支舞,倒像是他知道王将军偏好这支舞,可是这个阳关大将为何又要专为嘉峪关一名小小的参将设置这许多细节呢?他到底有何意图呢?r
“我休息一会,”我对阿布拉说,“也且自下去休息吧,两位将军相谈甚欢,暂时无需你在此了。”r
“不妨事,”她说,“姐姐先自去吧。”r
我走出偏厅,转过廊,我记得先前出来时,英雄厅后有一大屏风,可从后廊小厅转将进去,后廊小厅供奉着关将军的塑像,关将军忠义勇猛名动天下,武臣多祭他。r
我穿过小厅,从侧门中就到了屏风内,此时,我已能听见庄焕斌的声音。r
我忙凝神站定,悄悄靠近屏风,只听得庄焕斌的声音道:“将军,令尊府上乃是名动天下的士族豪门,可这兵荒年代,朝代替更,皇帝也任性胡为,现即与士家作对,以令尊府上的名望,如今也……”他叹了口气,顿了又顿,“兄台才高八斗,勇猛声名威震天下,如今却被贬到这边疆来,做嘉峪关一名小小参将,我是为将军鸣不平呀!”r
我透过屏风望去,庄焕斌捶胸顿足,其情哀伤。r
“多谢将军,”王将军一口饮尽,“将军所言,乃是前尘旧事了,如今,青天已换,日月已改。”r
“将军此言差矣,”庄焕斌给王猛斟了一盏,摇手道,“青天日月,他人能换得,我辈亦能换得!”r
我惊得浑身一抖,只听得外间小厅,哗啦一声,倒像是碗碟倾倒碎裂的声音。r
顿时,里外都安静得仿佛不在人间。r
“谁在?!”我只听得庄焕斌一声大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