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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章 神道非人


  男人又恢复他的温文尔雅,周易觉得越发的看不透这个男人,有时是疯狂偏执的,有时如同一位绅士,温柔造作到骨子里。

  他看不懂的太多了,他只知道他未来的际遇不平凡,有些欣喜,有些胆怯,他不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金色面具的男人对他说:“小废柴,我说过我会为你解答一切的。我是你的师导,我叫风弋。那位少年叫牧司,是你的同伴。”随即指向那名女子,“那是他的师导,叫风槿,木槿的槿。”

  不等周易有反应又说:“还有一对师徒,性子都怪的很。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我们的故乡,也是你们这些小家伙未来成长生活的地方。”

  风弋望向船行驶的方向,眼里好像有着无限温柔与自豪。周易也在默默向往,能让风弋这样变化莫测,但好像从未对任何事真正上过心得男子露出这样的眼神,那样的地方究竟会是怎样的?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像我们这样的,体内拥有一部分神的血统,只要体内有,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二,即可抵上常人数十年,甚至百年的苦修。神道非人,没有神之血统的凡人人生不过碌碌数十载,说是天道的蝼蚁也不为过。只要有神之血统就有无限的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在神道上摸索。”

  “我也可以吗?”周易极不自信的说道。明明好像是白天的时候自己还意气风发,怎么现在还是如此懦弱。

  风弋身上再也没有那种压迫感,语气很亲和的看着他有些嫣嫣的弟子说:“你又不是天子国那些渣滓,你的身上有着浓郁的神之血统,一半啊,你只道是什么概念吗?”

  在靠海的甲板上慵懒的靠着着妩媚女人接口说道:“血统这种东西自然是越浓郁越好,最为罕见的就是你身上的‘半神血统’。这样的浓度确实不该埋没在天子国这等愚昧之地。”

  “那你们都不住天子国吗?你们是住在神洲?”

  风弋点头:“神洲乃是这个阶世最纯净的乐土,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在哪里所有的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神之血统。神之血统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是天定的有福之人,在出生三年内由神使赐下神血。”

  纵使周易十几年来就在周府一隅无人问津,但只要是天子国出身的人自小就被人告知,“神道非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神创造的,神掌管着三千阶世,每个人一出生就被要求终身对神保持敬意。

  “但我们神洲并非绝对的和平,此阶世百术争鸣,很多术门是不对外人开放的,传承千年又怎会甘心被灵脉一道压下一头。就像你之前施展的,应该是隐世的御灵一族的传承的千语术,而且是高阶语法。只是你尚未领悟其精髓,所以才被我轻易破解,给自己点信心,来日方长。与神洲不和的还有那神道宫……”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如同被沙砾磨砺过,透着阴冷的男声从黑暗的船舱中传来。船布被掀开走出高大的男子,灰白的发色,凌厉的眼眸,一道浅色的红痕自眼角延伸贯穿半张脸,看起来幽冷而危险。他身上搭着一块黑布,松松垮垮,上半身的大部分肌肤裸露在外面,自锁骨而下,苍劲而生动的漆黑纹身在他健壮的肌肉上驰骋。确是井然有序,分布均匀,像是一种图腾,有狼牙,有龙的身体,蟒的质感,大气磅礴。

  这个男人浑身透着丛林野兽的危险气势。在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安静木然的女子,看上去就像周易和少年那般年纪,风华绝代,只是少了烟火气,像是独自盛开的莲花,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纯净的眼眸,仿若真的与世无争。

  男人刚刚说的是:“你会千语术?”声音泛着寒意,周易如坠入寒窖,瑟瑟发抖。

  见周易嫣嫣懂得样子,一步步逼近,脸靠近周易鼻尖,一如刚才的阴冷:“你与御灵族,什么关系?为何会,高阶千语术?”

  这时风弋说道:“漠,你还信不过我吗?这小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底下,他会千语术确实是偶然,否则他早就被我杀了!”

  风槿慵懒的说道:“轩辕漠,留下来吹吹风,顺便把你的多疑的毛病治治。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轩辕漠则冷哼一声说了一句不爱风花雪月,有情况叫我。便带着安静的女孩子回到了船舱。

  风弋对周易说道:“刚刚那人叫轩辕漠,是那个女孩子的师导,女孩叫漪莲,与你和牧司是将会是这一批进神洲的学员,以后就是神洲一份子了。”风弋拍拍周易的肩膀,周易顿时放松了下来。

  周易想起风弋方才未说完的话,便随即问道:“风……师导,刚刚你说的神道宫……”

  “神道宫是神洲的威胁之一,在你们那里,一定特别地受人追捧吧。”

  经过了解,周易对风弋不再感到恐惧,他说:“神道宫在天子国似乎有着极高的名望,但好像在天子国没有什么能让神洲感到棘手的吧,这神道宫究竟有什么可怕的秘密吗?”他又想起那个立志要进神道宫的女孩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完成理想。一想到神洲与神道宫的水火不容,再见面可能就站在不同立场,他就忍不住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风弋的声音泛着冷意:“确实挺棘手的,说起来神道宫的创始人当初还是从神洲走出去的呢!神道宫在天子国那么受拥戴是有原因的,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是一群畜生与老弱病残的集中营罢了。”

  心里的担忧瞬间变为紧张,又听风弋继续说道:“都说从神道宫出来的能打,但这种暂时的力量不过须臾便面临枯萎。哪里有什么绝世进阶法门,不过是通过改造人的血统,在血液内加入人造的有杂质的神血,但这种改造并非一劳永逸。缺点是不能久战,且对身体危害极大。或许这种突然而来的巨大力量在天子国的那些人眼里,就算不能持久作战,但应付一般的战事也是足够的。然而,血质的改造对身体的危害不可估量,他们的平均寿命在40岁左右,到了青年打不了几年,身体便残破的不成样子,整日吸着神茵香维持活力。这种神茵香就如同鸦片一样,会消沉人的意志,并且吸上一口便日日不能停,否则便如同癫痫,口吐白沫,还有猝死的风险。到了40岁就再也跳不动,精神死了,这个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周易的担忧愈发浓烈,带着深深的愤怒,没有想到天子国人人向往的神道宫原来是这样的地方。他甚至都不曾发觉,那个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竟在他心中占了如此地位。

  “那为什么每年有那么多人都想加入这样的地方。”

  “为了武道的极致啊,一入神道,各安天命,神道宫的杂碎们为了安抚死去者的亲人真是煞费苦心,他们有能力能让受害家属相信他们的孩子是为天子国光荣牺牲的,可怕吧。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改造过血液的人,他们的血液会危害到下一代,他们的孩子有很大的几率会带有神血,但这种神血并不是纯正的,被称之为‘坏血’。因为他们的灵脉的不完整,一生都会与病痛为伴。”

  周易周身的空气突然粘稠起来,瞳孔里已是一片混沌,难以察觉的杀戾之气混杂其中。身后涌动的强大气流,竟让风弋也感到一丝威胁。空气变得骤冷起来,周易的背后,空气中的细小灰尘在那里围拢聚集,围绕着中心的一点,风沙流转,像急速涌动的漩涡。

  自风眼处,无数根细细的线,像蓬勃成长的树枝,延伸生长,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形成一张黑色的幕布,绝望的冷意自幕布扩散开来。

  风弋在突如而来而来的变化面前立即呆住,他的不知所措在风槿看来几乎是作为一个灵武使最为懦弱的表现。

  可只有风弋本人才知道,漆黑的幕布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会极力的诱惑看着它的人走近它,然后步入毁灭。风槿的提醒声将他拉了回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象神!”

  风槿的慵懒一瞬间变成紧张,看着眼前发生的画面,漆黑的幕布上暗流涌动,仿佛那里面有一个压抑全新的世界,光明与黑暗的交锋瞬息万变。她惊诧的开口:“像这种程度的象神,神界……不是早就禁止发放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人类的身上?”她越看越觉得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这象神,难道是……”

  阴冷喑哑的身影如千百粒沙子从喉咙掠过,从船舱再次走出的轩辕漠依旧听不懂任何情绪的说道:“这应该是在乙卯年的第五期《灵武纪》里提到的由神界的一名无名象神制造制作的具有弑神潜力的绝世象神‘璨世’。可是这种象神自在神界面世以来几乎一被泄出就被帝霄带人销毁了,制造他的人也被打入寒冰地狱。如今这种象神出现在了人的阶世,真是匪夷所思,难怪这小子看着平淡无奇,却有着半神血统。”

  风弋也惊奇的说:“嗯,那一期的《灵武纪》我也看过,‘粲世’是神界象神制造历史以来唯一可以成长的象神,成长到极致甚至可以杀神,这种象神神界是不会允许流落下界的。”

  周易的双眼越来越浑浊,黑暗席卷而来,快要将瞳孔淹没。